皇后看着二人身影消逝于殿外的浓浓夜色中,复又陷入了沉思中。
锦慧宫内,犹笼罩在一片寂然沉默之中,唯有外面的烟花发出噼噼啪啪地声音,不时地发出绚烂的光彩。水溶和黛玉二人均一脸的阴沉,谁也不吭声,水溶紧皱双眉,郁闷不舒,黛玉神色寂然,好看的眸子中似无可奈何。
水灵看看这个,复看看那个,不觉摇摇头,袒护着黛玉对着水溶大声道:“哥哥,你发哪门子的邪火啊,林姐姐又没惹着你,她好心送那个锦瑟回去,好好地竟管出事来了,你有本事冲那个发去,拿着林姐姐出什么气呢!”
说着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屑,而后安抚似地拍了拍黛玉的手:“林姐姐,别理哥哥,灵儿替他在这里给你赔不是罢!”
见水溶仍是脸色阴沉似水,眉间紧蹙,黛玉只得一笑:“灵儿,是我不该随意乱走,师兄说得是,这里是皇宫,不比别处,害你们为我担心着急了!”
这时水溶的脸色微微缓了缓,长吁了一口气,皱了皱眉:“在宫里谨言慎行,没事不要出什么风头,不要乱走,记着师兄这句话!”
水溶的话令黛玉一怔,与水溶的视线交汇,对方眸底那丝复杂的情绪令她一凛,随即怔怔地看着他,细细地咀嚼着他这句话。
水灵不解地瞅瞅两个人,水溶立起身来,身上的戾气已然消失,但脸上仍是罩着一层阴郁,神情淡淡地道:“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说着大踏步离去。
“师兄!”黛玉想都未想,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脚步,走了几步猛然回过神来。
水灵疑惑地看了看黛玉,见其神色甚是坦然,已然没有了方才的不悦,遂放下心来。终还是忍不住地撇了撇嘴道:“林姐姐,你的心真的是很善良。我就是不大喜欢那个锦瑟,她当初行事那么绝决,一点余地也不给哥哥留!以死明志,嚷嚷得人尽皆知,好象哥哥负了她似的!哥哥根本不喜欢她,她越是如此,越会逼得对方疏远抵触。”
黛玉默默地听着,沉吟了良久,静静地一笑:“灵儿,如果有道理可言,世间的情缘便简单多了,不管如何,我觉得感情是没有好坏之分的,喜欢一个人,也是没有对错之分的!”
说着水眸一闪,目光幽幽:“只要自己觉得不悔,那便够了!”
“不悔?”水灵陷入了沉思中,半晌眨了眨着眸子:“爱了便不悔!”灯光下熠熠生辉,显得格外地明亮灿然,脸上有些向往道:“两情相悦,执子之手,与子携老,想想就觉得幸福!”
见水灵一脸的憧憬,黛玉不觉揶揄一笑,水灵脸一红,面颊飞起两朵红云。
外面仍不时地传来噼啪声,升空的烟花时而将外面的夜空染亮,绚烂之极,热闹和欢乐仍在持续。
在枕畔翻天覆地地睡不着,锦瑟的绝烈,令她曾反复思忖过自己与宝玉的事,自己小小年纪便抛离老父,寄居荣府,说到底,对亲情难免有种更迫切的渴望,是否,自己便将宝玉当作了那根据心理上的依赖?
当金玉缘成之时,自己当时的感觉除了痛,似乎更有一种释然,似乎一件悬而未决之事,终于有了眉目和结果,以后便不再为此忧心牵挂,有一种解脱感。而当自己将荣府一干人等赦免之时,仿佛久积在心头的一份重担突然释去了一般,未尝没有报恩的心理。
现在,再想起这个名字时,已经能坦然面对了,从前的那份浓烈似乎慢慢地成了亲情一般,她衷心希望,宝玉能和宝钗相濡以沫,不管经历过什么,风雨也好,苦难也罢,最终能走到一起,心无芥蒂!
自己与宝玉,终不过是彼此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今生今世,以泪葬宝玉者,为宝姐姐,而非自己;那,陪自己一直走下去的,会是谁呢?
翌日一早,用罢早膳,便有慈宁宫中一个小宫女来请水灵,说是二公主进宫来了,水灵一脸的欣喜,遂回头笑向黛玉道:“林姐姐,你先在这里待会,我去去就来!”黛玉微笑点头,和紫鹃便在锦慧宫说话闲谈。
这时,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不一会儿一个小宫女走了进来:“林姑娘,那个锦瑟姑娘说要见你!”
哦,黛玉很意外,忙来到外面,却见一个俏丽的身影正在那里踱过踱去。听到声响,锦瑟转过身来,一袭淡粉衫子,外面披着一件大红的锦缎披风,风姿俏然,容光照人,两颗黑葡萄一般的明眸,乌溜溜地转着。
看到黛玉,锦瑟刹时明眸湛亮,几步近前,抓了她的手开心地道:“林姐姐!”说着有些怏怏地道:“林姐姐,我是来找你的!谁知她们不让我进去!”
黛玉一笑,忙往里让,未料小宫女瞅着黛玉瞄了瞄锦瑟:“林姑娘,公主不在,她?”
黛玉一笑:“没关系!公主一会才回来,就让她进来待一会吧,外面很冷,她受不了的!”两个小丫鬟跟在她后面,看样子很是机灵。
紫鹃悄悄地扯了扯黛玉的衣袖,眼光一瞟锦瑟,压低了声音道:“姑娘,公主可是不大喜欢她的,你怎么还让她进来了呢!”
黛玉一笑不以为意:“人都来了,我总不能赶了人家走罢,灵儿现在不在,陪她说会话,只怕一会儿她便回去了呢,到时候我提醒她便是了!”紫鹃只好跟在后面,进了客厅。
锦瑟好奇地打量着厅内的摆设,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脸上挂着如花的笑靥,待了一会儿,锦瑟唇边漾起无邪的笑容,亲热地挽着黛玉道:“林姐姐,屋里闷,不如我们去外面转转好吗?”一双黑亮的眸子认真地看着黛玉,目光里满是期求,让人不忍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