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他的狂傲,他的霸道,均被他踩于脚下,身上蔓延出一股蚀骨的柔情。这份炙烈的情感,这份誓言,换作任何一个女子听了,也会感动不已!
想到被水溶深爱的女子,黛玉不觉浮起一丝的妒忌和感叹,为何,今生今世,自己就遇不到这样一个专情的男子?
感受着水溶灼热的盯视,这一刻,黛玉竟有种错觉,水溶的话,是说给自己的,但随即自嘲地一笑,避开对方的视线。自己何德何能,竟然不自量力,与水溶心目中挚爱的女子相比?自己,永远不可能有这样的幸运!
长吁了一口气,敛下所有的情绪,再抬眸,眼中一片清明,仿佛自己是个外人,一副旁观者的语气,静静地道:“那师兄就该保管好自己的心,将它完完整整地给自己心爱之人!”水溶倏尔一笑,望定她,墨眸潋滟,意味深长地道:“会的,这颗心,除了她,没人能够抢走!”
“那就好!”黛玉弯起粉唇,勉强做出一个淡然的微笑,心内却没来由地一阵失落,一丝淡淡的怅惘袭上心头。
室内一片寂静,一股异样弥漫开来。水溶脸色缓和了下来,望着外面随风摇曳的花木,抚着瓶中鲜嫩的花朵:“贾府的老太君,身子抱恙,明天我带你去甄府探望一下!”
说着回首看了黛玉一眼:“你提前要有个心理准备,听甄府的人讲,老太君的情形不太好!”“什么?”
黛玉神情一顿,抬头望向水溶,水眸闪过一丝黯然,随即点点头。
甄府的花园,繁花盛开,香气扑鼻,蜂缠蝶舞,甄府的管事嬷嬷引着黛玉,来到后院一间幽静的屋子里。
一进屋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黛玉不觉蹙了蹙眉,闪目打量,屋里的摆设不算讲究,但非常整洁。靠南的一张大炕上,躺着一个人,正是贾母。此时外面的阳光透过窗棂洒下来,照着炕上的人,显得斑驳陆离。
黛玉忙近前唤了声:“老太太!”贾母容颜消瘦憔悴了很多,与先前相比,没了那份精气神。黛玉一见,霎时心头浮起一丝酸楚,眼窝微润。
听到呼唤,贾母睁开昏花混浊的眸子,欠起身子看了半天方看清是黛玉,脸上浮起一丝惊喜有些颤颤地道:“林丫头,是你吗?”
一面伸出枯瘦的手来,黛玉微有些哽咽地应了一声,忙近前握住了贾母的手:“老太太,是我,我来看你了!”春日里,外面暖意融融,但贾母的手却有丝冰凉。
黛玉扶着贾母小心翼翼地坐了起来,拿了一个厚厚的靠垫让其倚着,忙又下了炕,亲自倒了一杯热茶来:“老太太,你感觉着怎么样,身子好点了没有?”
贾母怜爱地看着黛玉,见其气色红润,虽身子仍似以前那么娇弱,但精神还好,不觉欣慰道:“风烛残年了,一把老骨头了,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便禁不起了,我倒希望真的就这么去了,也省得活着受这些罪!”
听得黛玉一阵难受,悄悄拭掉眸中的泪,一面为贾母抚着胸口强笑道:“看老太太说得,凡事往好里想,病才好得快,总这么想些不开心的事,那怎么行呢?”
贾母喟叹一声,低头饮了半盏茶,黛玉接过来,岔开话题道:“甄府的园子,这一路走来,竟是花香袭人,蜂飞蝶舞的,老太太不是最喜欢逛园子了吗?等过两天身子好些了,到园子里走走,这心情就开朗起来了!”
贾母淡然一笑,她明白黛玉的心意,不忍拂了她的意遂一笑问着:“林丫头,你在北静王府里,可还好吗?外祖母如今连自己也无法顾全,你在那里也只能自己多加小心了,还好,北静王爷竟然还重情重义,收留了你!不然,你一个弱女子,我心里真的是不放心,想不到贾府会落到如今的下场,让你跟着受罪了,我对不起九泉之下的敏儿啊!”
黛玉心里也是一阵难受,但此刻唯有尽量地解劝:“老太太,事已至此,您也不必过于自责,您老这一辈子,没经历过也看到过啊,有些事该来的也躲不掉!”
贾母复又喟叹不已,一双微浊的眸子深沉晦暗,脸上带着一丝苦笑道:“天理循环,有些事,终是躲不过,该来的早晚得来!”
黛玉温言劝慰着:“老太太,既然明白这个理,那人是争不过天的,倒不如坦然接受,顺天安命,这未尝不是一种洒脱和豁达啊!”
贾母看着身姿轻盈的黛玉,一双秋眸盈盈若水,整个人看去说不出地聪慧灵透,微微点头:“你三妹妹来了,也是这么劝我,道理我也明白,事到临头,换作谁也不好受啊!”
黛玉水眸一闪欣喜地道:“三妹妹也来探望老太太了吗,她如今可还好吗?”关于探春的情形,黛玉只知道她在乐善王府,其余的一无所知,如今听贾母一说,不由心里更是关心。
贾母叹道:“探丫头还好,乐善王府和甄家,全是咱们的世交,派到这俩府里,自然不会受太多的罪,这已经是非常幸运了。四丫头在永昌驸马府里,听说也不错,上天还是体恤我们的。”
说着看了看黛玉:“其实我知道,这一切均是北静王爷暗中斡旋,不然,哪这么幸运呢,林丫头,你可得要替我好好地谢谢北静王啊!”黛玉心里一动,其实她心里也早清楚这一切肯定是水溶暗中帮忙。
贾母脸色微微一暗:“一年之期,贾家的罪便可免了,皇恩浩荡,不然贾家这几百口子人,只怕早已成为亡魂了。眼看就是佛诞日了,我是没法子出去,林丫头,外祖母求你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