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慕一航的话,黛玉明白再劝无益,只得浅浅一笑:“斩不断,理还乱,慧剑斩情丝,希望慕大哥真的能够做到!”
竹摇翠影,荷舞清风,浓密的树荫下,微风席席,花木蓊郁,水榭内,黛玉斜倚栏杆,迎着湿润的清风,池中的荷花,迎风送来阵阵清香。午睡方醒,闲来无事,便来到这水榭中纳凉。
琴弦未修好,又因心绪不佳,手执诗卷半天看不进一行,遂抛下书卷,凭倚着栏杆看那脉脉的流水和游鱼。自那日之后,水溶一直没有再来,空下来的心不由自主地便开始想入非非,看着粼粼的水波,不由自嘲着,复想到慕一航和水灵的事,秀眉渐渐蹙起。
这时,见紫鹃笑吟吟地走了来,后面跟着一个身着绿衣的小姑娘,二人身后有两个媳妇捧着一些锦盒,几个人迤逦而来,一时来到近前。
紫鹃便道:“姑娘,这是东平王府的人,来给姑娘送东西来的!”
哦,黛玉回过头,打量了对方几眼,那个绿衣的丫鬟便近前见礼:“见过林姑娘!”说着示意旁人将那些礼物放下。
黛玉淡淡一笑:“这是你们王爷命你们送来的?王爷可回来了?”
小丫鬟举止颇为利落,说话声音清脆悦耳:“回林姑娘,王爷不曾回来呢,这些东西是王爷命人捎回京的,并吩咐了是特意给林姑娘的。奴婢们去了北静王府才知道姑娘搬到这里来了,所以便把东西送了来。王爷说全是一些小玩意,希望姑娘能喜欢。另外,还有书信一封,是王爷给林姑娘的,王爷托人带话,说一定要姑娘回信儿!”说着双手将书信奉上。
黛玉心里纳闷,将书信接了过来。淡淡地吩咐:“紫鹃,且把这几位大娘让到梨花坞去喝杯茶!”紫鹃答应着引着几位媳妇退下,只留下那位小丫鬟。
黛玉小心翼翼地拆了书信,里面一张淡蓝色的信笺,上面几行蝇头小楷,潇洒飘逸。一首小诗赫然眼前:人道海水深,不及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渺无畔!
黛玉手一颤,心里一惊,水澈,这是在向自己表白吗?
原来他也是喜欢自己的,眼前闪过水澈清朗温润的笑容,心里一阵彷徨,一个水溶,就够她应接不暇了,自己本就内心乱得很,如今又来一个水澈。
偏偏这二人还是兄弟,况且又均出身皇家,自己究竟有什么好呢,想到此,不喜欢反而油然而生一股莫名的烦恼。拿着书信蹙着眉望着池水半晌不语。
小丫鬟见她此状,不由轻声提醒着:“姑娘,王爷的书信可看完了,王爷说,一定要姑娘回信!”
黛玉收起一腔杂绪,迟疑了一下淡然一笑:“这样吧,书信你过两日来取罢!”打定了主意:“东西我且收下就是!”小丫鬟松了口气,脸上浮起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来,遂转身告退离去。
将书信折起,倚着栏杆,黛玉越想心里越郁闷,眼前一直晃动着水溶不羁的笑容,时而闪过水澈俊朗微笑的样子,于她来讲,水澈象个随和的朋友,让她感觉非常亲切,在水澈面前,会不自觉地忘记自己的身份,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般的轻松。
可是,自己对他仅仅止于此,自己这辈子只怕是忘不掉水溶的了!
越想心里越乱,这时紫鹃轻盈地走了来,黛玉忽地想起自己曾有一支碧云箫,故命紫鹃复去梨花坞找了出来,独倚斜栏,慢慢地吹奏起来。
手指上的伤尚未好利落,裹你我着纱布不便,便觉着曲声七零八落,委实不成个调子,连自己也听不下去了。好在四周无人,清清静静,故也不必担心有人笑话,不过是想借以抒发一下心中的抑郁罢了。
自小学琴,但这箫声过于喑哑,调子悲凉低沉,故林如海和展无尘并不主张黛玉学,但黛玉那时候实在着迷,故展无尘简单地教授了一点,黛玉聪慧,竟记住了,但因父亲和师傅的建议一直鲜少吹箫。但此时,似乎正合了自己的心绪。
吹了一会儿,皱了皱眉,复又裹了裹手上的纱布,并问着紫鹃:“方才可曾赏了东平王府的人?”
紫鹃笑道:“已经赏了,王府的人,这点儿赏是不会放在眼里的!”黛玉瞥了她一眼:“赏不赏是咱的事,这不过是份心意,也是尊重东平郡王的意思!”
紫鹃莞尔一笑:“姑娘,想不到这位王爷可真是有心,远在南方,竟然还专门送来这么多的东西,可见对姑娘的心意!”
黛玉斜了她一眼:“他们水家的人,我可不愿招惹,如果能够,我是宁愿离他们越远越好!”
紫鹃为她倒了杯茶笑道:“看姑娘说得,这东平郡王喜欢姑娘,紫鹃可是替姑娘高兴。能蒙皇子们的喜爱,别人可是求之不得的呢,偏偏姑娘不稀罕!”
说心里话,紫鹃确实觉得这三位皇子个个优秀,但相比水溶,水澈更适合姑娘,一来东平郡王脾气随和,二来他根本没有娶妻更没纳妾,姑娘要是能和东平郡王结为连理,那绝对会是令人羡慕的一对。
黛玉瞅了她一眼:“如今你是惯会说这种话了,这事若是这么简单,那人世间便不存在那些痴男怨女了!”只是望着远处的浩瀚苍穹出神,天上白云悠悠,潇洒之极,人如果象这云一样自在,该有多好。
紫鹃一旁看着她神往的样子心中了然遂笑道:“看来姑娘心里还是放不下他罢?”
“他,”黛玉一皱眉,眼前闪过水溶的影子嗔道:“以后不许在我面前提起他!”紫鹃却悄然溜了一眼自远处款款而来的那个卓然的身影笑道:“姑娘不想提,但是那人要是来缠着姑娘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