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胖见冰不雪放他一条生路,当下积极认错,噗通的连跪带拜:“草民有眼无珠,还请安阳郡主大人不记小人过,郡主深居简出芳容高贵,岂能是我等劣民一瞻的风华。”他声线颤抖,恰到好处的显出了十分激动,“郡主相中庞胖的店面,是庞家的大荣幸,难得郡主有空微服,不如今天咱就把买卖定下来,我立刻让人取来房契,牙婆商行的人也是熟识,只要吩咐一声,易主更名大概半天的功夫即可。”
冰不雪相当欣赏庞胖,带着赞许的目光看着伏地的他,她最是看好识时务的人,虽然这种人容易随波逐流,时不时思想开点小差,但胜在容易掌控,而且不会妄图用教条来规范化世界,不会将人事分成黑白这么死板。
冰不雪觉得,庞胖的深谙世事和她的生活态度很配哦。
牵起他手臂,将他安于座椅上,冰不雪亲切的说:“既然信了我的身份,你自当把心放在肚子里继续当你的掌柜,不过看你如此诚心,我也不好驳你的好意,易主一事便罢了,你在房契上添个名字,以后这家店多个二老板,也好为店里帮把手。”
“郡主想加谁的名?”庞胖的一把浑厚声音此时是真的颤抖了。
他是卖店,没打算和谁合伙做买卖啊,什么叫二老板,他卖店不成,难道还得分出一半身价给别人吗?庞胖欲哭无泪,他算不算一步错步步错。
冰不雪道:“是谁,到时候你自会知晓,今天我来的仓促,先将店址定下,许多后续的事情,你待到我从宫中回府后再上王府来,咱们细谈,我会提前让我的护卫前来迎你,免得在府门被人挡了。”
庞胖见事无回旋,咬起牙关心中一横,索性想讨份人情的道:“郡主有所不知,我这店并不是生意不好才开不下去。”
冰不雪淡淡丢出一句似问非问:“难道你的店开不下去是因为生意太好?”
庞胖有讶异从眼底滚出,触及到冰不雪的暗自含笑的眼,明白他终究轻视了她,顿时恭敬拱手道:“郡主冰雪聪明,所说正是庞胖心中预述,我这家醉仙楼败就败在生意太好了。”
冰不雪将夸奖尽数全收,以鼓励的眼神示意庞胖继续说下去。
其实生意的事要预估并不难,左列国近年来国泰民安,安逸下反养贪腐,俗话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左列国至建国来也有六十个年头了,国之高筑,大多数的朝臣在锦衣玉食中不能恪尽职守不知节制。
小皇帝刚刚登基,龙椅尚且没有坐热,而朝堂上开国元老就有四位之多,即使皇上再有辛辣的手段,也断不能轻易撼动这四大元老的根基。
一国之君成了摆设,下面的官员自然个个胆大包天为非作歹,利用职权收刮民脂民膏中饱私囊也挺符合人性的卑劣,像醉仙楼这样大的店,裱金的牌子,御赐的牌匾,每月不知道得给多少官员进贡,才会被逼到低价卖店的地步。
庞胖并不晓得冰不雪早已掌握左列国整个朝堂的局势,层层分析下来,自是得知民生艰难,他信信而语,挑了点隐晦的词将自己的难处一语带过,最后点明道:“醉仙楼在都城虽是老字号,但老朽不愿附着,认为生意人还单纯点好,所以落了个各方都得打点的下场,这两年店内的入账虽然节节拔高,可花销用度也是三四翻的上涨,实在是无力承担,这才萌生了退意,本打算借着往年的攒下的绵薄家底回乡下置几亩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想今日能幸得郡主的垂爱,看来老朽还能在红尘俗世里打滚许多年。”
冰不雪听后,异于往常,特别顶天立地有担当的说:“既然我要接手你的店,这些杂事确实应该在新店起成前解决掉,你写个名单过来,挑你应付不了的,别什么渣滓都往我眼里砸。”她没有什么耐性,惹毛了怕失去理智直接灭国,到时候皇帝法器觉醒,她怕打不过混沌。
“谢谢安阳郡主的帮衬。”庞胖再次双膝点地,想叩首谢过。他早已相信眼前的黑瘦丫头就是安阳郡主,更相信安阳郡主能帮他换回一切颓势,因为从她的神情里他看见了漠视,一种只有将天下攥于掌中才能生出的淡然漠视。
冰不雪挽住庞胖再跪的架势道:“以后别跪来跪去了,我不吃这一套的,让人把银子拿来,我还赶着回府。”
“什么银子?”庞胖浑然的迷茫,完全跟不上冰不雪飞跃性的思维。
“十两银子啊。”
啥意思,庞胖一念之间忽然想起店小二冬笋,刚才急匆匆到后院来叫他,口口声声说有个大主顾前来盘店。
他在天子脚下开店,每天见过的达官贵人如过江锦鲤,当时颇不以为然,冬笋连忙说主顾要和他唠十两银子的嗑。
……
唠十两银子的嗑没错,错只错在十两银子不是进账,是出销。
庞胖哭笑不得的从袖袋里掏出一枚精致的银元宝双手奉上,这个郡主太过怪异,索他一半的店给旁人,自己却为了十两银子计较。
冰不雪掂量下足两的元宝说:“别那么小气,今日你用十两银子买我的身份,将来我帮你把醉仙楼三个字炼成固若金汤。”
“安阳郡主,是什么意思?!”庞胖的心口刹时间剧烈起伏,他,怕他听错了。
冰不雪招招手,将超竜招至身后,起身将行:“醉仙楼不改名,不过得改菜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