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艳丽的小脸从帘子后露了出来,对着徐志昌淡淡一笑:“有劳徐大人久候了……毕竟是甄选秀女,小女岂敢马虎,略微收拾了一番才敢出门。”
徐志昌爽朗地笑了起来:“小姐不施粉黛已是艳冠众家小姐了,再施粉黛,岂不是叫沉鱼落雁的西施貂蝉也无颜见人了么?”
袁若怡微微一笑,并不为眼前这个手掌京都治安的大人所惑,出的轿子向他行了一礼:“叫大人笑话了,大人且告诉小女初选在何地就行了,大人事务繁忙,就不劳大人招待了。”
徐志昌止住了笑意,只是微微掀着唇角,半垂了眼眸:“小姐且往后西亭而去,众位小姐都在那里候着了,不多时,宫中派下来的姑姑们就要到了。”
“谢大人指引,剪云,咱们进去吧。”袁若怡转身,由自己的侍女扶着朝内走去,却被忽然横插过来的身影撞了一下,诧异却略带愤怒地望着眼前的少女,低喝,“你是如何走的路?!”
徐志昌眼见着这一幕,嘴角一勾,虽是早早地看见了,却晚了半拍才上前,眼看着袁若怡被人撞得东倒西歪,心中却暗自得意,他本是要巴结下袁将军家的大小姐,纵览如今的潮局,左相薛书和被贬流放,右相景天多年明哲保身,窃膝下仅有一子,原本被二相压制的袁家却在八王起事中帮了当今皇上的大忙,如今能与右相比肩的,怕也只有这个袁家了,更何况此次选秀,那个景小公子必不能参加,如今这后位,怕已是这位袁小姐的囊中之物了,奈何她油米不进,对他是不冷不热。今日这一撞,正好叫他看了个笑话。
当然,看笑话是看笑话,徐志昌还是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的,眼看着袁若怡要发火,他赶忙上前,将那莽撞的少女拉开,看着她的脸道:“又是你,你还不走,在这里做什么?!”
那少女微微扬起额,个头虽然不算高,却颇有气势:“为何她进的,我却进不的?!”
徐志昌暗暗恼火,威严地低喝:“胡闹!本官已经说过了,你无法交出牌碟,有说不出家中情形,分明是身世不清白,太后娘娘虽下令选秀,但甚是不清白者不得入宫可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是你说改就改的么?!”
少女悲愤地抿紧了唇,有些强词夺理地道:“太后娘娘分明是说,凡适龄女子均不得嫁,要等待选秀。”
徐志昌恼的正要喊人将这个女孩儿带走,却不了伸出的手硬生生地被身后站着的袁若怡拦了下来。
袁若怡看着眼前的少女,微微眯了眼,不确定的道:“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少女惊讶地抬头,看着袁若怡仔细审视的目光有些躲闪和不安,猛地,袁若怡恍然而道:“你是朱大人府上的小姐,我听你喊朱府故去的少爷叫哥哥,你和朱志晨是什么关系?”
少女红了眼眶,略略低头,抿了唇不肯吭声。
袁若怡收回了好奇的目光,冷冷地道:“你既不愿说,那便算了,虽然太后娘娘有懿旨,但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也不是说改就能改的,举凡有牌碟的姑娘都能入宫选秀,你既没有牌碟便不得在此列,徐大人无错。”
少女听完,眼泪刷拉拉地流了下来,扑通一声跪在了袁若怡跟前,阻住了她相府内走去的脚步。袁若怡皱眉看着眼前倔强地少女微微不悦,示意一旁搀扶的剪云将她拉开,但没想到,那少女竟是匍匐了身子向她磕起了头:“小姐,我说,我是朱府的庶出小姐,前些日子大哥不知何因死在了宫内,父亲一时受了打击重病不起,不久亦是离世……我并不是非入宫为妃,哪怕做个丫鬟也行,若不是爹爹已故,必然与那薛相一样被贬,皇上仁慈念我等女眷无辜,未曾降罪,因此,我并算不得罪臣之女。只是我们一大家子散了……我无处可去,见着太后娘娘的懿旨诏书,才会来此。”
袁若怡微微蹙眉,遂点了点头:“没有牌碟,你必是入不得宫的,若你不嫌弃,就留在我身边做个婢女吧。”
少女微微一愣,随即苍白了唇色,咬了咬下唇,垂下了脑袋,看起来显然不愿意。
袁若怡冷笑了一声,淡淡地提醒:“跟在我身边,你说不得还能有入宫的机会,但若是不愿意,你怕是连入这府尹的机会都没有。”
少女赫然抬头,终是点了点头,眼眸中闪过一丝屈辱。
袁若怡满意地微笑起来,对身边的剪云说:“你提点着她些,莫要错了规矩。”
“是,小姐。”剪云瞥了一眼地上的少女,扶着袁若怡迈进了门槛儿后又折了回来,对着有些呆愣的徐志昌福了福身子。
“大人,这个女孩子,奴婢就带走了,小姐在内院等着呢。”
徐志昌连忙回神,挥了挥手示意她带进去,一双眼睛却溜过了那倔强少女一眼,微微眯了眼,朱明宇的庶出女儿?他倒真是不曾见过,只知道朱家有一个不成器的公子,据说得罪了宫里的什么人,在薛太后举办的家宴上被人拐骗到冷宫杀了,而新皇登基,又莫名其妙地罢了朱明宇的官,可惜晚了一步,朱明宇在得知长子也是唯一一个儿子的死讯后一病不起,不久就撒手人寰了,只是不知,这朱公子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而这个朱小姐又到底是为何才要进宫的……
府尹的后西亭里,隔了老远便听到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虽然烦闹,却不聒噪,到底都是些大家小姐,懂得礼仪和分寸。
袁若怡回身看着身后亦步亦趋跟着她的少女,问:“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