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苏嘿嘿一笑:“娘娘,您种这些玩意儿是干吗的?难道还想着给王府里的人下毒么?当然,这些虽不至毒热到七窍流血,但也能使人发热难受……”
薛如意的怒火瞬间降到了冰点,与其说是吓得,不如说是心寒,薛如意紧紧地抿了唇,嗤笑:“公子多虑了,我培植药草不过是赚些钱糊口罢了,公子应该也不至于看到祈王府后院饿死王妃的局面,元草虽有微毒,但却是提神醒脑的神药,只要不服用不会有大碍,这可是保颜堂开给我的要单子里要求的,难道,保颜堂也跟祈王府有仇,要害王爷么?”
流苏见薛如意上当,又是嘿嘿一笑:“娘娘何必当真,属下这不是玩笑么……不必当真,不必当真的,不过,既然娘娘是为了赚钱,那更好说了,这药卖给保颜堂跟卖给属下没什么区别,属下就当娘娘付了上次的诊金了,娘娘以为如何?”
薛如意微微咬着下唇,当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娘娘不做声,属下就当娘娘同意了,这些,属下就先带回去了,剩下的,属下晌午过完命人来取。”流苏志得意满,抱了草药就要离开,哼哼,之前低声下气求你你不答应,这会子悔了吧?
“药,公子抱走,但还望公子记得之前对如意许下的重誓,莫不要再做一次食言而肥的小人!”薛如意冰冷的声音从流苏背后传来,流苏转身,看着那背对着自己的单薄身影皱了眉,再往前,对上青衣也颇有些冷淡的眸子,想要反驳的话最终咽进了肚子。
“绝不食言!”
最终,薛如意只能无奈地看着一批批家丁将她的元草一棵不留地拔光了,甚至连累了其他的药田,青衣眼眸中含了泪,哆嗦着唇瓣扑通一声跪在了薛如意跟前:“小姐!是奴婢的错,您打奴婢吧!”
薛如意只是默默地看了她一会,才叹了口气:“何苦,若不是我授意,你又如何晓得那么多,起来吧。”
青衣抽抽涕涕的站了起来,看着被糟蹋的有些不像样的药田,心揪得更紧了。
薛如意拢在袖子中的手攥了攥,许久才喃喃低语:“看来这一期的货是交不上了……好在还有没坏的……拾掇拾掇多少还有些收成……”
“是……”青衣在一旁应答,随即便跟着薛如意的脚步下了田。
随着天气渐暖,花俏的病也好的七七八八了,眼看着薛如意脸上渐渐柔和,没了那日望着被糟蹋的药田的冷硬,青衣吊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大夫,孙大夫在吗?”青衣今日着了一身嫩黄短袄,虽算不上崭新,但也有个七八成的颜色,她娇俏地掀开帘子,望了一眼一屋子忙忙碌碌的人,叹了口气。
墨城内外的疫情已经很是严峻了,看到孙大夫这里各个伙计都忙得脚不沾地,青衣自觉有些惭愧……
“姑娘来了?!”蓦地,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学徒瞥见了呆立在门口的青衣,呼喊了一声,连忙上前招待,“怠慢姑娘了,这几日医馆里实在太忙,师傅今儿个早上才去了城外难民城,这不还没回来,不过师傅记挂着今儿个是花俏姑娘最后一副药的日子,特别吩咐了我们瞧着您呢,姑娘先坐,这个时辰,怕是师傅也快要回来了,我给姑娘添壶茶。”
看着小学徒机灵嘴巧的模样,青衣淡笑着应了下来,花俏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今日这副药就是最后一副了,诊金算不得贵,但在他们来看也有些承受不起,好在那保颜堂的东家并不曾因那批元草为难她们,倒是让她们有了些喘息的机会,今日她出来,也正好带些吃食回去,好给花俏和小姐都补补。
“方子,这几日疫情严重么?”青衣闲来无事,看着给她利索倒茶的小学徒问道。
“嗐!别提了,城外的疫情好在发现得早,已经控制的差不多了,倒是城内,也不知什么缘故,病人只是发热,身体虚软,有些严重还会流鼻血,可就是找不到病因,师傅研究了这么多天也没找出,所以啊,这城内倒是比城外严重呢。”
青衣听完便晓得是流苏搞的鬼,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茶,掩饰了脸上的尴尬,但愿这些人不知道他们之所以生病,全是拜她所赐才好……
青衣还待再问些什么,医馆内堂便已有人先她一步将方子唤走了,青衣无所事事,轻轻地转着手中的茶碗,倒是耐心地打量起这座医馆来了,平日里,她都是来去匆匆,拿了药就走,丝毫不曾费心看看这个总是打交道的房子到底是什么样,今日正好有闲,青衣索性搁了茶碗,顾不得热闹的病人和来回穿梭的伙计,细细地打量起这个不算太大的医馆来。
先不说这座医馆满满的药味儿,青衣倒是很诧异正对面的佛龛,身为医馆不供医祖,居然拜佛,这可真有点说不过去。
青衣慢慢起身,踱近了去看那尊汉白玉雕刻的观音,慈眉善目又有些圆润的脸庞,微敛的眼角显示着悲天怜人的母性,一手托着净瓶,另一手却扣着佛指……只是……
青衣先是皱眉,复又猛地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观音的右手……
那分明扣着的是第四根手指……不是中指……那是……老爷书房里的观音……
青衣倒抽了一口冷气,心中那股不敢置信的念头将她击的有些站不稳……不,不可能吧?是不是巧合?是不是……一万个念头在青衣脑海里闪过,却没有一个站得住脚……
恰在此时,外出医治疫病的孙大夫回来了,累了一天的他卸下药箱,捶了捶酸硬的肩头,扭动了下脖子,正打算开口询问薛王妃的丫鬟有没有来时,却在转眼间看到了直视着观音像的青衣,慈蔼的眼眸里瞬间闪过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