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最终,还是薛如归开了口,淡笑着看向薛书和,“听说小意离开祈王了?”
没说被祈王休了是给了薛如意面子,只是薛如归突然之间说起这些还是让薛如意不由地皱了眉,想要开口说话,但一看到薛如归危险的眼神,她又识趣地闭了嘴……
“回太后娘娘,祈王写了休书。”薛书和面色不动,依旧垂敛着眉眼,恭敬的语气。
薛如归冷笑:“那不知舅舅打算如何处置呢?”
薛书和难得地皱了眉:“太后的意思是……”
“哀家的意思是讨伐祈王楚奕譞。”薛如归冷了声线。
“姐姐!”
“不可!”
薛如意与薛书和同时开口,薛如归却没有理会薛如意,只是直直地望着薛书和:“为何不可?”
薛书和不悦地蹙紧了眉头:“如今八王起事,京都外围以南一片混战,民不聊生,分不出兵力北上不说,若将祈王也拉进战局,我们会腹背受敌!更何况……出师无名……”
薛如归听完,先是嗤嗤地轻笑几声,之后便是忍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似乎薛相那严肃的语气说出来的不是时局,而是个笑话一般……
薛书和犀利的目光紧紧地攫住薛如归,眼眸中充满了不悦和愤怒。
只是,薛如意却露出了担忧的神情,当年娘亲去世时,已经入宫的薛如归还只是个小贵人,却愣是不顾宫规冲回了家,却只是站在灵堂里娘亲的棺木前一言不发,亦没有泪水,紧紧拉着小小的她跪下,给娘亲实实在在地磕了三个头,之后一去五年不曾回来。今日的薛如归虽然没有了往日凌厉张扬的棱角,可大笑不止的她却无端端地让薛如意想到了那日灵堂上一言不发的阴沉女孩。
好容易止住了笑意,薛如意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花,深吸了口气才对着薛书和道:“舅舅是在关心我们母子么?哀家真不知道舅舅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体贴了……真是让哀家大开眼界!分不出兵力北上?那你屯兵五万在京都东郊百里之外是为了什么?该不会是为了逼宫,让我们母子给你身后的主子腾位置吧?腹背受敌?哈!哀家一直都是陷身敌营的,那里还分得清腹背?哀家并不认为祈王没有八王的野心!相反,静默不动者才是城府之深,暗操全局的高手,师出无名……那与百胡勾结企图挥师北下这个够不够?”
薛书和猛地站起了身,死死地对上薛如归冷漠的眼眸,身侧的拳头也握了起来:“太后娘娘不要说笑了。”
薛如归冷冷勾了勾唇,立起身:“说笑?舅舅指什么?是你隐藏起来的五万精兵?还是祈王的坐收渔翁之利?还是……董元老妖婆的勾结外敌?”
薛书和似乎很是震惊,五万精兵是楚奕譞的队伍,他知道董元的心思,所以一直妥善安置,祈王的心思一向深沉,此次战乱亦是闭门不出,甚至让墨城闹了瘟疫,这战乱年代闹瘟疫并不奇怪,表面看,祈王盘踞的墨城一向以贫瘠闻名,此次再闹瘟疫,祈王分明摆出了焦头烂额的模样,却没料到薛如归倒是很惊醒……而董元与百胡勾结?这连他都不知道……或许……她是在诈他?薛书和紧紧地皱了眉,心思百转千回。
薛如归却是满面笑容,满意地看着薛书和脸上的表情一变再变,最终归为平淡,她骄傲地扬起了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舅舅这么震惊么?”
薛如归微微瞪大的眼眸里闪现着一丝恶意的顽皮。慢慢地扯开自己堆在一起的裙摆,漫不经心地梳理着,就好像是骄傲的孔雀在向人示威一般:“看来舅舅在董元太妃跟前,也不过如此分量……”
“你想要什么……”终于,薛书和阴沉着脸问了出来,“太后该知道,你能再如今的局势里手握凤印,与臣的力保是不可分割的。”
薛如归收回摆弄的小手,冷静而严肃地看向薛书和:“这个哀家自然之道,但是还请右相看清楚,哀家容许你私下动作,不代表哀家奈何不了你。好了,说正事吧。本来哀家是要你想办法让小意离开祈王府的,毕竟哀家下旨那么久,祈王都置之不理,让哀家很担忧,不过,今日既然见到小意回来了,还带了这么好一个消息给哀家,哀家也就不计较了,剩下的,就是要舅舅你……静立旁观,莫要再替小意安排婚事了……以后小意的事由我接手。”
薛书和拧起的眉都快绣成一团了,看到同样诧异的薛如意,薛书和微微松了眉,淡淡地道:“还是听意儿怎么说吧。”
薛如意没想到两人的话题会引到她的身上,略略退了些身子想要避开,却不料薛书和不容她躲避,再次追问了一遍:“意儿,你说呢?”
薛如意一脸的纠结,她自小就跟薛如归要好,不忍拂了她的面子,可自回来后,看到薛书和为她的委屈而愤怒,让她又燃起了对父爱的渴望,并不愿意看到薛书和失落的模样,一时间真的是难以抉择。
庆幸的是,薛如归并没有如薛书和一般将问题抛给薛如意,只是轻迈了两步挡在薛书和与薛如意之间,微微仰头望着那个给了她衣食住行和一份母爱,却也给了她残酷痛苦的男人:“这是我当初答应兰姨的。”
提到白兰,薛书和似乎一下子矮了半分,这一世,他都亏欠那个女子,薛书和深深地叹了口气,别过头,转过身:“知道了……”
薛如归一瞬间消失了脸上的所有表情,面无表情地对着薛书和的背影道:“你不该小看兰姨,今日你所受的一切,都是你欠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