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董元发狠的毒誓,楚奕譞皱眉,心中隐隐觉得不对,母妃此刻应该是在业德庵禁足,为何会在这里?是随着白野来的吗?可流苏未等到他的信号,如何提前动手了呢?薛如归与八王战事如何了?八王可得到了他被下牢狱的消息?
“你等着,母妃这就救你出去!”董元胡乱地擦了脸上的泪,死死地抿紧了唇,从怀中拿出一把小锯子来,却对着大臂粗的木栅栏束手无策,不知道要从哪里下手。
楚奕譞怔了怔,这才看出他的母亲是来救他的,连忙举手阻止了董元准备下手的动作,急喝:“谁让你来的?!你怎么会在这里?!白野呢?!该死的!”
董元吓了一跳,柔柔地哭了起来:“儿子……怎么办?母妃不知道怎么打开牢笼……怎么办?!陈如烟只给了我这么把破锯子能有什么用?!”
楚奕譞脸色一凛,他听到了一个最不可能的名字:“你跟烟儿一起来的?”
眼看着董元点了点头,楚奕譞几乎气绝,压低了声音喝道:“快出去!这里你不能来!该死的白野,本王非剁了你不可!”
董元呆呆地不晓得为何楚奕譞要赶走自己,然,未等她想明白,门口却已是一片刀光剑影,火红的火把照亮了漆黑的牢房,一道黑色如展翅腾飞一般蜻蜓点水地越过长廊,立在了董元身边,竟是陈如烟无疑,只见她脸色凝重,隐隐带了悔意,身子朝外手握长剑,死死地盯着火红的牢门口,直到一个修长的剪影慢慢地出现在火把的映照中,陈如烟才气的发红了眼眸。
“果然母子情深……”人未到而声先至,薛如归手持裙裾款款而来,看着关押了楚奕譞的牢笼处,董元梨花带雨地握着一把半大的锯子,模样滑稽可笑,忍不住轻轻勾了唇:“太妃娘娘这么有闲情逸致?”
董元死死地握住锯子,竟是不顾锯齿刺进了手指顷刻间落下血,只是一双眼眸喷射着怒火看向薛如归:“贱人!齐楚堂堂祈王爷也是你一个贱人可以审问的!你居然还敢用刑!”
薛如归淡然一笑,并不介意董元的辱骂,挥了挥手,身后的进军手持火把顿时将楚奕譞三人围了半圈,竟是不留一丝空隙。
“太妃娘娘此言差矣……祈王与八王勾结意图谋反,哀家作为皇上的生母,你说,哀家又没有权过问?”
“呸!”董元恨极,若不是如今势弱,她无论如何也要上前狠狠地给这个贱人一个耳光,再叫她敢胡说!
薛如归失声大笑起来,前俯后仰竟有些放浪形骸:“你道是还以为自己是当初长春宫里的贵妃娘娘么?你以为你还是那个能手掌哀家生死的先帝宠妃么?你以为你还是刀俎,而哀家是鱼肉么?太妃娘娘,你要看清楚了……”
薛如归微微张开手臂,在董元跟前悠然地转了一圈,华丽的深紫色太后宫装端庄无比,尊贵至极,但在薛如归尚算年轻的脸庞映衬下却有些极不协调,似乎有些老气,但这一切看在在场的所有人眼里都没有注意,所有人都只关注着那身华服下所代表的权力。
“今日……入主建章宫的,是哀家,不是你……”薛如归嘴角噙着嗜血的笑意,看得董元心惊胆战,她一直晓得当初是自己看走了眼,以为毁了这个贱人的容貌,凭她小小年纪必然承受不住,会一蹶不振,也算是变相地向薛书和做了另娶他人的惩罚,却没料到居然给自己输了这么一个强劲的对手,竟是一步步他到自己头上来了。
“你到底想怎样?!难道你要杀了我们母子?!”董元惊骇不已,回转了身子将身后狼狈不堪的楚奕譞挡了个严实,此时此刻,她就如护崽的母狼,眼中闪烁的是决绝拼死的光芒。
“娘娘不必与她废话,她今日若是敢动娘娘和王爷分毫,烟儿就是拼死也要让她陪葬!”陈如烟血红着眼睛,死死地瞪住台阶上似笑非笑从容不迫的薛如归,心中怒火狂烧,她只是刚刚进来时趁着门口火把瞥了一眼牢狱中惨不忍睹的楚奕譞,心中顿时如被刀子划了一般,生疼难忍,那些伤口划在他的身上,看在她的眼中就如划在她的心中一般,一向冷漠如斯,俊逸淡雅的人物如今却满身血污躺在这脏乱不堪的牢房中,让她如何不怒,如何不愤!
薛如归淡淡地瞥过说话的陈如烟,挑了挑眉:“你便是祈王府休离的侧妃陈如烟么?意儿折在你手上倒也不冤,你比她阴狠有手段,如今看来,你还有功夫傍身,确实可以被当做对手,只可惜……你并不被人珍惜罢了……他既肯狠心休了你,你又为何还要如此护他?”
陈如烟抿紧了唇,心中亦是如翻江倒海一般翻腾不已,她爱他,却也忍受不得被休之辱,尽管她入王府事出有因,但她却早已将王府当做了自己的家,将他当作了自己的夫君……
身后,董元太妃眸光一凛,厉喝:“烟儿莫要被这个贱人迷惑!今日你护我母子,他日譞儿登基,必以你为贵妃!”
陈如烟浑身一抖,心中被这个许诺震得狂喜,于是握剑的手更紧了,与薛如归的对峙更加紧张起来。
薛如归不屑冷笑:“太妃娘娘倒是擅长信口开河,你们母子今日能不能全身而退尚且不知,居然就敢肖想帝位?”
薛如归的眼眸越过董元,最终对上了牢笼里一言不发,目光阴沉的楚奕譞,勾唇一笑:“今日,你也要靠女人才能活命么?”
楚奕譞受此一辱,眼眸中顿时燃起滔天怒火,死死地咬了牙,手中摸索的小小信号丸几经上下,却终是不能出手……母妃的到来打乱了他的所有计划,此时八王大概还不尽知他被困牢狱的消息,若他出手发放信号,庭渊和言卫倒是能来相助,他们必然可以逃脱,薛如归也必然伏诛,但在外的八王必会起疑,以为自己坐收渔翁之利,趁他们与薛如归苦战之际潜入京都,一举夺得帝位了……如此皇位得来不说不收民心,便是八王势力未能除尽,他日必然还有一场苦战……倒是又将是百姓离苦,齐楚大乱了。必要的战争他绝不手软,但不必要的战争,他倒实在不想拖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