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踏仙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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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破心执

这三十六国度中并无客栈,因为没有人员往来,家家都有住宅,无需客栈,而酒楼却是不少,想来那不愿亲自下厨的饕餮食客们在哪个世界都为数不少,众人来到小竹国最大的酒楼,要了几盘小菜,饮着美酒,胃口大开。小竹国自然不用金银之类的货币,都是以物易物,用那绸缎、野兽皮之类的换美酒美食,众人之前被土地公提醒过,出发前便拎了几十张兽皮,此刻用了一张兽皮,点了炒山菌、清炖山野鸡、玉竹笋丝、新鲜时蔬等,喝着小竹国特产的果酒,连日来压抑的心情也消除了大半。

正谈笑间,含烟无意中扭头望见邻桌的一个女子,正在痛饮美酒,见那女子皮肤白净,情丝垂下,柳叶弯眉,眉毛素雅,穿一身粉嫩衣衫,颇为好看,不由得在心中赞了一句,“这姐姐好漂亮。”

含烟忽然觉得心中有股不舒服的感觉,稍微朝左边一望,只见不远处一个神情猥琐的男子正在痴迷的盯着美貌女子直冒,看到含烟望来,猥琐男子嘿嘿一笑,露出黄板牙,含烟心中厌恶,也不去多看。

吃饱喝足,众人又逛了一拳,夜深了,便在一处空旷之地准备休息。含烟掏出一张小小的黄符,朝地上一抛,马上幻化出一间小小的房屋。这符自然是知秋一叶给她的,用起来极为方便,变幻出来的房屋真有遮风挡雨之用,在里面温暖如春,而且极为宽敞,倒是寻常人赶路住宿的方便物事。

赤阳儿很快打起了鼾,如雪也眯着眼昏昏入睡,而含烟和冰雪儿却睡得甚轻,许久也没睡着。含烟望着空中那银亮的月光,心中惊疑不定,总觉得会有什么事要发生。

“救命啊!”忽然,一阵凄厉的惨叫从旁边的一间低矮房屋中传出,含烟猛的坐起,如雪也一跃而起,只有赤阳儿还睡得死死的。含烟也不及唤众人,骑在如雪背上就冲了出去。

如雪将口一张,喷出一股火焰,瞬间将二十丈外的那房屋墙壁融化,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房内的情形。

只见一间形似女子的闺房中,一妙龄女子萎缩在床上,正在惊恐大叫,而她身上压着一个黑影,手持尖刀正在威逼。见到房屋忽然倒塌,接着一大团火球冲了进来,那黑影也大叫一声,慌不迭的从女子身上下来,如逃命般窜出了屋子。

“是他!”含烟心中一动,她目力极好,早看出这黑影正是在酒楼之时那猥琐男子,忙向床上看去,见那衣衫不整的佳人果然是酒楼的绝色女子。

“姐姐,你没事吧!”含烟忙上前,将手放在女子背后,轻轻的问,这时余下的众人也纷纷赶了上来。

“那狗贼,那狗贼,我让他不得好死!”女子哭红了双眼,衣衫散乱,猛的抬起头,圆盯双目,神情狰狞如同厉鬼,倒是把含烟吓了一跳。

“姐姐,你认识那人?”

“不错,他是我邻居陆滨,平日就懒散不学无术,追求过我几次,都被我拒绝,没想到今日他喝了二两酒,邪念大盛,竟然将我……”女子又放声拗哭,声音凄惨。含烟掀起她的棉被一看,只见床铺上一片血红,登时呆呆的不语。她也明白一个未出嫁的少女被玷污意味着什么。

“姐姐,我可以实现你一个愿望哦。”想了想,含烟小心翼翼的说。她想让如雪倒转时光,将女子送回一日之前,或者干脆抹掉女子的这段记忆。如雪和她心意相通,先是摇摇头,接着点点头,意思是倒转时光它做不到,但抹去女子的记忆却是可以。

“满足我一个愿望?”女子抬起婆娑的泪眼问道。“不错,我们是仙人,有法术。”生怕女子不信,含烟忙让如雪吐了几朵火焰。

女子见状,面色惊疑不定,有悲有喜,最终似乎下定了决心,咬牙切齿的说道,“我要让他死!让他死!”

“姐姐,这样不好吧!”含烟吓了一跳,忙道。“我们可以抹去你的记忆,让你什么都不记得。”

“他玷污了我的清白,如果还能逍遥人间,那岂不是太便宜了他!抹去我记忆,凭什么!我为什么要遭受这屈辱还要装不知道,而让他快活!”女子越说越激动,心内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喷薄而出。

含烟正要再劝,耳中忽然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答应她。”这声音分明是云飞的,含烟又惊又喜,正要再问,声音却又消失。

含烟仍旧有些犹豫,却见女子已经发疯般的冲入厨房,拎了一把菜刀要直出门外,含烟被唬了一跳,这女子柔弱无比,这般去和那泼皮拼命,定然无幸。“你确定要他死?”含烟又问。

“确定!”女子回答的斩钉截铁。

“好吧,如雪。”含烟无奈的冲如雪摇摇头,如雪会意,冲天猛的一吼,张开嘴,望空猛吸,那天空似乎都被它吸的要垂下来,不到一盏茶功夫,忽的一个灰色人影从空中落下,正是那猥琐男子。

“这是他的真灵,被如雪摄来了,你对他真灵做什么,他本体也会遭殃。”含烟解释。这个法术和钉头七箭倒有点像,但威力有限,对付普通人还可以,对修者就没什么用了。

猥琐男陆滨惊恐万状,望着女子手中的菜刀瑟瑟发抖,他被如雪定住,却是动不了,口中直呼,“饶命,饶命!”

“你这种人活着也是祸害,留你不得!”女子大骂,手起刀落,咕噜噜一颗大好头颅就滚了下来,血流满地。

女子再拜,含烟见了这等血腥场面却是不欲再看,同众人一起向女子告辞。

“为什么这世上要有这么多仇恨,仇恨大到了非要取对方的性命不可呢?”含烟心中烦闷,众人陪她走了半响,忽然闻听道路上传来撕心裂肺的嚎哭声。

“我的儿啊!哪个挨千刀的把你杀了啊!你死了老娘怎么办啊!”声声催泪,字字追魂。

含烟心中一紧,只见得前方的路上瘫坐着一个瞎眼老妪。老妪抚着一具尸身,放声悲哭。那尸身只剩下一具身躯,头颅滚落在一旁。

这尸体,正是陆滨!正在哭的,不用说自然是陆滨的老娘了。

含烟心里五味杂陈,期期艾艾的上前施了一礼,“这位老妈妈,发生了什么事?”

“我含辛茹苦的把儿子拉扯大,没想到他今日遭了横祸,身首异处,让我这孤独伶仃的瞎眼老婆子怎么办啊!”那瞎眼老妪悲伤过度,一口气上不来竟晕了过去,冰雪儿弹指一挥,一股冰凉之意窜入老妪体内,她慢慢醒转后又痛哭起来。

“老妈妈,如果,如果你的儿子是罪有应得,不得不死呢?”含烟试探着问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罪有应得!”老妪忽然被激怒,发疯似的跳起来,“滨儿对我孝顺的很,有好吃的都不忘带给我!他是世上顶顶好的儿子!他会做什么坏事不成!”哭了半响,老妪叹了口气,“他要是真做什么坏事,就让老天报应到我身上吧!我马上要入土了,我不怕,可是为什么要惩罚我的儿子,这样和杀了我有什么区别!”

“将事情来龙去脉告诉她,问她,如果能让对方死,她愿意不愿意。”含烟耳旁忽然又响起了云飞的声音。“云飞哥哥!”含烟大急。“按我说的问,别问为什么。”云飞的声音又即消失。

含烟无奈,只得说,“老妈妈,你的儿子是因为强暴民女,被那民女杀死。你明白了?”

老妪打死也不信,众人都纷纷开口证明确有其事,老妪两眼一翻白又晕了过去,被救醒后,她沉默半响,用无比怨毒的口气一字一顿的说,“滨儿是有不对,可是罪不至死。他给我说过喜欢那女子很久,可是那狐狸精看不上他,还屡次嘲讽。滨儿一定是忍无可忍……即便如此,我们可以去提亲,可以赔偿,为什么一定要了滨儿的命!我要她死!我要她死!都是这个狐狸精毁了我一家!当年她母亲还抢走了我爱慕的男人!她们一家都不是好人!”

含烟听得心惊肉跳,朝如雪点点头。老妪正在悲哭,忽然听得头顶传来一阵女子的惊叫,“做什么,你们做什么!”接着惨叫一声,仿佛重物落地的声音重重响起,老妪脸上也被淋了温热的液体,粘稠,腥臭。

“是她!”老妪识得女子的声音,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怎么回事,浑身颤抖起来,跪在地上,眼泪大滴大滴的掉落,“儿啊,那姑娘死了,你的仇也报了,你可以安息了。”哭到最后眼眶中竟然流出血来。

“你的儿子强暴她,被她杀死,如今她也算是因你而死,要是她的家人再让你偿命,你怎么办?”含烟清脆的声音在老妪耳旁响起。

老妪呆呆坐着,过了许久许久,叹气道,“就将我这把老骨头给她偿命算了。哎……”一声长长的叹息。

“你即使偿命,这份孽债却是种下了,即使你们投胎,这诸般因果仍旧牢牢锁住你们,如果不能化解,轮回一百世也无用,反而会羁绊越来越多,那业力越来越深,再也无法消除。”云飞的话语一字字传入含烟耳中,含烟再依样说出。

“我……”老妪无言以对,浑身颤抖,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哎,老姐姐。”一个苍老的叹息声响起,从长街尽头走来了另外一个身穿黄衫的老妇。她走到瞎眼老妪面前,眼中含着清泪,“当年段郎本和你两情相悦,因为我的出现才使他移情别恋,这事我一直心里有愧。如今我和他的儿子与你同他的女儿双双身死,这真是,真是……”老妇说了半响,真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苦啊,苦!”瞎眼老妪放声大哭。“你要为你女儿报仇的话,尽管取了我性命好了!我绝不怪你!”

黄衫老妇也泪湿衣襟,抱住老妪。“当日段郎同我一夜欢好后,却又不辞而别,我一直没告诉我女儿她生父是谁。如今所有的亲人都不在了,只剩下我们两个孤苦伶仃的老女人,怎么能再将怨恨持续下去?老姐姐,你眼睛看不到,以后就住到我家,我两人就如同亲姐妹一般,再不分彼此。孩子们造的孽他们已经承受了苦果,我们不能再怨恨下去了。”

瞎眼老妪和黄衫老妇紧紧抱在一起,泪如雨下。含烟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她之前分明望见两个老妇头上盘旋着滚滚黑烟,像是失火了一般,随着两人的拥抱,这黑烟逐渐消散,化为青光,将整座城池都照亮。那青光越来越凝聚,越来越小,最后化为一颗晶晶亮的珠子,朝着清风山破空飞去了。

“那黑烟本是业力,随着两人心结打开,业力消除,化为祥和之力。世间业力,尤其是罪恶的业力,最难消除,除非用通达心性,将那业力生生之住,不再往下传播。这山村老妇有如此见识如此气魄,当真让人赞叹。”云飞洪亮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满城皆闻。

“云飞大哥,求你救活他俩!”含烟最是慈悲心肠,见两老妇哭的凄惨,便生出让云飞救活两人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