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儿。”
燕王后伸出手臂抱住了男孩。太子楚,九岁的太子楚。聪明伶俐,忠孝仁德。这就是她的一切,是她的希望。王家自古少恩义,后宫最是无情地。哪里有永远受宠的妃子。她是王后,她的儿子是太子,这就够了,她真的不该想的太多。
燕王后抱着太子楚进宫了,就像抱着她的世界。
龙阳殿内,一灯如豆。
燕王哙一身白色丝衣斜倚在软榻上,殿里光线阴暗,看不清他的五官,但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渗透出来的一丝丝冷气。和一种狂暴的气息。此时他深锁眉头,正若有所思地盯着站在殿内宫灯下的花舞。
烛光下的小小花舞如一朵春花,在寒风里绽放一抺怯生生的美丽。一袭湖水色的很柔软的薄衣,披在腰下的长发乌黑油亮,依稀还能闻得到她身上甜美的香气。她依然低着头,烛光掩没了她哭过的泪痕。
“过来!”
燕王哙在那寝宫深处的锦帐里,发出一连串的低沉的声音。
“大王哥哥?”
花舞走过去,看着那摇晃着的锦帐。
“不要叫我大王哥哥!”
粗哑的声音,有着难消的怒意。
“是,大王?”
“把鞋脱了,走过来!”
“是!”
这一声是,淡的如水流过平原,一出口,只是一个影子,再也寻不见。
花舞颤抖着小手,把绣花鞋脱了下来,粉红色的小鞋子上,细密的织满了白色的小朵的花瓣,她纤细的手指捏着柔软的鞋子,直到那雪白粉嫩的小脚露在了冰冷的空气里。十个小脚趾无助的落到猩红的地毯上,红与白如此奇异的交织。
十岁的花舞,小脚儿天生比同龄的女孩儿小巧。
她的脚离开了鞋,一步,一步的向着淡青色的锦帐走过去。
锦帐是青色的,淡的如泉水流过,上面却偏刺绣着一只黑色的燕子。(燕国的图腾)在这样的暗夜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花舞走,她一步,一步的走,她的腿软的厉害。细柔的纱衣簇拥着她的肌肤,没有任何坚硬可以依靠。黑亮的长发,拖着地,随着她的行走,拍打着她的小脚后跟,每一下,都让她的心里一惊。
刚才在秦阳宫,她差一点一时冲动,暴露出自己的身份,要真是那样,她就再也活不成了。她活不成不要紧,而母后的仇,就永远也不能报了。
走出秦阳宫的时候,她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活下去,决不会像娘一样,被怯懦剥夺了生命。在这深深的宫院里,哪里还有正义和善良。就连起码的人伦也没有了。
否则这个可怕的男人,这个狂暴的君王,这个她叫作大王哥哥的人,就不会宣她到这里来。
她已经给自己打了无数次的气。拼命说服自己,现在没有了父王和母后。她不但要为自己,还要为花舞宫里的雪嬷和兰儿,竹儿的命着想,她都不要冲动,她一定要冷静,一定要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