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我想母后。花舞好想母后。”
花舞的娇弱的声音可怜兮兮的响起,接着就是一个喷嚏响起。
“你这孩子,快不要再说了。快点走,进屋再说。小心冻坏了。”
雪嬷半抱着花舞向花舞宫寝宫走去。那里亮着昏黄的灯……
粗陋的棉被,简易的床板,木椅竹凳,不知内情的人,会很诧异,在这繁华的燕王宫里,居然还有一个这样的地方。
而这些,都是雪嬷带着两个宫人收拾的。在这里,她们四个人,相依为命了两年了。
“雪嬷?”
花舞虚弱的叫着。
“公主,我可怜的孩子。”
雪嬷的眼泪流了下来。只有在这个地方,只有她们两个人,她才会叫她孩子。
而在人前,她是她永远的公主。
“孩子,不要难过,一定要坚持下去。”
雪嬷的泪落在了花舞的发上,“都怪我,我那时就该带着你离开。可是,孩子。我又实在放心不下你娘。我也是想看她最后一眼,没有想到,反而害了你啊。”
呢?“
花舞闭上了眼睛,“我好累,好难受。雪嬷,你再给我讲一下母后和爹的事吧。”
雪嬷怀抱着花舞,发出了一声叹息……
两年多了,每当最难的时候,花舞总是让雪嬷给她说说当年母后和爹的故事。这样,她才有了坚持下去的力量。
尘烟王后和雪嬷的故事:二十年前,那时候,雪嬷还不叫雪嬷,不是这个一脸沧桑的中年嬷嬷。而是一个艳丽非凡的青楼红魁。那时候,她占据着青楼的第一把交椅。直到一个新人的到来,才打破了一切。
“繁华之都烟柳地,锦衣玉騦庭前系。
君来娇颜带花笑,君走万般恩情了。
香衣、粉脸、玉马、金带……
最是热闹人间温柔乡,燕王都城蓟京,最大、最繁华的红楼万宠坊里,娇声燕语,彩衣花粉,甚是热闹。
“好,再来一曲!”
“哈哈,娘的,狗屁曲子,来一个艳的。大爷我进来,可不是吃素的。”
万宠坊宽大的大厅里,一片喝叫、笑骂……
众男客拍桌打板,不肯罢休。
老鸠婆忙颠着小脚,跑下来,给众客见礼。
万般话都说尽了,最后还是客为大。
老鸠婆又颠着小脚跑进高台上的纱帘后面,“尘烟,你就行行好。依了爷们的吧。你不陪客,弹琴再弹琴这般清淡的,咱楼里的生意还如何作啊。烟儿啊,算婆求你了。”
“是,嬷嬷!”
琴台后的女子抬起头来,雪肌玉颜,双目盈泪,素手轻扬,弹出一曲“醉红妆”
杏花谢,桃花开。
春去春来无情夜。
玉楼倚遍,望尽天涯路,不见郎君来玉臂寒,香枕冷,繁花落尽,红妆醉“好,哥哥不是来了吗?小娘子不需再望。哈哈哈。”
“好,玉臂哥哥来枕!”
大厅里,一片龌龊的笑声。
一曲终了,狂叫一片。
“雪姐,我们回去吧。”
雪嬷那时候还不叫雪嬷,楼里的姐妹们都叫她雪姐。
而老鸠婆则甜着嘴儿叫她雪儿。雪儿站在布帘后,一脸恨意的看着弹琴的身影。就是这个叫落尘烟的女子,她才来到楼里面一个月,就把她的头牌抢了去。如此老鸠婆把她捧在手心里,哼,死不要脸的女人,装什么清纯,还带着一个孩子。天下的男人就是贱。王都里的王侯将相争相来捧。就是原来她的那些老恩客,也全被这个该死的女人抢了去。
“雪姐!”
小侍女眼看着雪姐,从帘子后走了出来。
“众们爷,尘烟妹妹身体不适,就让雪儿来给各位爷跳一曲吧”
“好,还是雪姑娘善解人意。跳,跳爱奴儿!”
哈哈哈……
大厅里的众客狂妄的笑起来。爱奴儿可是楼内的顶级艳舞。
雪儿一身红衣,舞开花散,说不出的艳丽逼人。大厅一时叫好不断。
谁也没有看到,大厅的角落里有着不寻常的事正要发生。
“爷,我们回吧。”
一个红衣男人向前一步,看着燕王(燕王哙的父王)的脸。
今儿天黑了,也不知王为何会突然有这个兴致,居然让他开路,到得这烟花之地。虽说这是都城里最繁华的红楼,可是,以王的身分还是早走的妙。一来到这里,红衣男人正是燕王宫大内总管路公公就提心吊胆。这是龙蛇混杂的地方。要是王?
路公公不敢想了,看爷坐在那里,也有半个时辰了。
“爷?”
燕王站了起来,黑着脸,今日下朝,燕后秦姬(就是后来的燕太后)唠叨个不停。他心烦的要死。不想再呆在宫里,听众妃们烦。出来吧,这个路公公也让人烦。
走吧。
他也不是没有心的大王。知道路公公的难处。
“爷,慢点。”
路公公高兴的脸笑成了一朵花,掏出银子放在桌上,起身跟在燕王身后。
此时雪儿一曲已了。众客看到帘后那道纤细的身影起来,就要离去,都叫了起来。
“不许走,落尘烟,出来!”
一时之间,那身影僵住了,同时僵住的还有大厅角落里另一个修长的身形。那是一个黑衣大汉,他的手紧紧握住了腰里的长剑。
老鸠婆颠着小脚跑进去,和落尘烟商量。
雪儿黑着脸,看着风头重新被落尘烟抢去。这个不要脸的,她就是一个不见人,都比她强。该死的。一会她一定要让她好看。
“落尘烟出来谢客了。”
老嬷嬷的甜死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好,出来。”
众客的叫声,大厅里,一片乱叫。
红帘动,香风舞。
一声莺鸣,一女子怀抱古琴走了出来。
燕王已走到大堂中间,这一声女子娇声,让他回头一望,这一望,就望出了一脸的惊诧……
乌发松松挽髻,娇颜淡淡梨妆,清丽如春雨,艳美如妖桃。
冰肌玉骨,樱唇初绽,玉齿生辉。
笑语盈盈,不带暖色,倒有一种清冷。
前行处,莲步生花,拖着淡绿若无色的裙摆,一步三摇,生出一室的波浪……
“来,再来一个,包夜,我来,我……”
众人的叫声再一次使大厅,变成四月梨花飞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