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日莫随意道:“要入主中原,自然要会东海语。”
文丞相觉得自己被脚下的石头拌了一下,苍老的心脏咯噔的一下。然又迅速恢复了自然模样,对西日莫道:“东海甚大,若我太子将来即位,莫说东海语,怕是东海以南的南阳国的语言,王爷也得学了。”
文丞相此语乃试探西日莫之语,意欲告知沙夕,若扶助太子上位,东海自当归顺沙夕。莫说中原,便是南蛮之地,东海国也会助沙夕一臂之力攻打下来。沙夕不是喜欢攻城略地吗,这个条件岂能让西日莫不动心。
说完文丞相偷偷看了一眼西日莫,只见西日莫皱眉想了一下道:“那我便学学这南阳语。”
文丞相心下大放,喜道:“老臣自当与王爷再有联络,共商大计!”
西日莫看了看不远处道:“拢西公主该到了。”
就听远处锣鼓喧嚣,一行队伍浩浩荡荡的开来。为首的是十几个个戴着凶神面具之人,面孔狰狞,鲜血挂身,念念有词。人群大惊,这却是什么规矩。鲁布罕过来对文丞相道:“这是我泊尔兹护送尊贵人物出行的驱鬼礼。”
这凶神队伍过去,便是那锣鼓之队。细看这锣鼓却与东海有些不同,发出的声音也颇为奇怪,听得人心烦躁,直如几百个人在喊叫。
锣鼓过后又是歌唱之队,几十个男女身着鲜艳的沙漠袍,边走边唱,唱的东海人一句也听不懂。人群罕道,这哪里像是王后出行,怎的跟个戏班子游行似的。文丞相也是看的一头雾水,心里直叹到底是沙漠人到底是野蛮,这般不懂礼仪。西日莫细细听那歌声,面上一笑道:“这是《雨神婆娑多之长诗》,难得泊尔兹竟能找来这三十三人唱全诗。”鲁布罕得了西日莫夸奖,极其骄傲道:“整个沙漠,除了这三十三人,再找不出能唱全《雨神婆娑多之长诗》之人了。”文丞相方知这歌唱之队竟如此来历,倒比皇宫里的御用戏班还尊贵许多。
接着又是两列几百人的兵甲,那兵甲竟不是东海人常见的黑、银之色,甚至不是西日莫身着的那种金色,竟似几十棵树般绿漆漆一身,连那盔甲的帽缨也是绿色,便有那东海人笑了起来。西日莫道:“沙漠里绿色是最尊贵的颜色,只有国王与王后才能使用绿色,就如你们东海皇帝只用黄色般。”文丞相忙又看了看那兵甲,心道,拢西公主一定甚是得泊尔兹王的宠,这般排场。
待那绿色兵甲行过,只见十几人抬着一个如一间屋子那般大,围着绿色纱幔的辇缓缓行了过来。那纱幔之上缠着许许多多嫩黄色的花朵,娇艳欲滴,把个纱帐内之人挡了个若隐若现。人群立即沸腾起来,争相挤着要看那辇中之人。西日莫又微微一笑道:“这个季节,难得你竟将沙漠里的阿贝罗也找了来。”鲁布罕得意道:“十二月阿贝罗开花,还是历史上的第一次。”西日莫道:“你很用心。”鲁布罕收敛了笑容道:“一切谨听王爷吩咐。”文丞相心内道,连西日莫也这般礼遇拢西公主,五年不见,这公主到底变成了个何等人物?
文丞相知道拢西公主到了,慢慢退到太子妃身后。
只见那几十人行到西日莫面前,一起停下,将辇放于地下,动作整齐划一,竟似一人所做般,那硕大辇上的连绿纱上的花瓣都没都没颤动一下。
便有泊尔兹的礼仪官用泊尔兹语和东海语分别喊道:“泊尔兹王后驾到!”人群又往前拱了拱。
两个侍女上前一起掀开那绿纱的两边,一只小手便伸了出来,人群吸了一口气,有那妇女道:“公主的手真白啊!”
西日莫微微皱了皱眉,只有他看到那只手的食指腹侧有一个小茧,那是骑骆驼是抓缰绳留下的痕迹。他还记得,在饿狼沙漠,看她原本娇嫩的手紧紧抓着缰绳,在驼背上晃来晃去,深怕掉下来。
一个侍女忙接过西日莫眼里那只手,就见发钗上一颗小小的绿珠先露了出来,然后是一头乌黑半拢脑后的秀发。人群又向前挤了挤。西日莫看见头乌发上几根泛着黄色的发丝,他的心紧了紧,他知道,那是在沙漠里暴晒过的人,才会有的发色。
然后一张脸露了出来,人群倒吸一口气,后退了一步。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像是在水里浸过的花瓣,像是倒影在湖中的星星。西日莫的眼不能动换,只有他知道,这个女子在沙漠里满脸的沙土,额头和鼻翼被日头晒得脱皮。西日莫心底叹了口气,沙漠终究不适合这女子,只有东海才能让她恢复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