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老天怜悯,也许是洛允勋确实有几分脑子,总之在他外出闯荡的第一年就收获颇丰,第二年就成了当时的百万富翁,在80年代在农村这样的成绩是傲人的,洛家开始一扫几年前的冷清变得热闹起来,各种亲戚以为几乎不知道名字的都能踏破洛家的门槛,洛允勋也变了,对妻子唯一的一丝感情正随着他财富的累加和各种膨胀的奉承而慢慢剥离,而洛末正以不可见的速度慢慢的长大—十岁,这个家竟然在风雨飘摇中坚持了十年。
尤静其实已经感觉到了,他们的家已经到了支离破碎的边缘,可她依然坚持着每天为他接待各种客人,尤静现在的生活几乎除了做饭还是做饭,连洗衣服的时间都得挤出来,更遑论睡觉了。每天家里都会借贷30多人,而她一个人需要煮那么多人的饭菜,哪里还有时间去干别的,更何况晚上大家会聚在一起打牌声音震天响。尤静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炸了,洛末现在已经10岁了,默默的站在灶台旁边看着母亲憔悴的脸和餐厅里喧闹的声音形成强烈的对比。
“末末,你先去睡会儿,等叔叔们吃完了,妈妈就给你送吃的来,行吗?”
尤静不想女儿挨饿,可是家里的米和菜已经见底,虽说洛允勋挣钱了,可没有给她多少,年终的时候给了那么一点全都搭在招呼客人上了。她自己饿没有关系,女儿得吃她知道,可是在这种捉襟见肘的情况下,如果因为给末末吃而没有东西给客人上,她知道洛允勋会把一切罪都加诸在她们母女身上的。
“不,妈妈,我不饿,你忙吧,不用管我,末末还睡不着!”
末末很想哭,可是她不能哭,妈妈那么辛苦如果自己哭她一定会更伤心。她其实很饿,很想发火把外面哪些人全部都赶走,现在她一点也不觉得爸爸回来是件幸福的事情,爸爸没有在家的时候,虽然她们会很苦很累,可是她们可以吃饱穿暖安心的睡觉,妈妈也无需这么累。
“尤静,你TMD是故意的吗?没看到我们桌子上没汤吗?为什么不上汤?”
尤静刚想对末末说句什么话,洛允勋的暴吼声透过墙传进耳膜,尤静赶紧走到餐厅,立在洛允勋半步远的地方带笑着歉意的说
“不好意思,家里水太脏了得沉淀下才能用。”
“嘭”
“MD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水脏,你早干嘛去了,老子今天非打死你这个作怪的女人。”
洛允勋一个顺手就把放在桌子上的一把手电筒抄起来砸在尤静的脸上,尤静啊哦一声捂住半边脸倒在地上,半天也没能发出声音,洛末看见妈妈倒下,大哭着迈着小腿冲到了尤静的身边,小手颤抖着扶住尤静的身子,看见血从妈妈的指缝里流淌,洛允勋和其他人终于发现了不对劲,慌了神的众人上前拉住发疯的男人,也有人把尤静抱起来放回卧室的床上,所有人都忙成了一片,似乎此刻终于意识到那是个人,一个女人,她是洛允勋的妻子而不是他的奴。
洛末站在妈妈受伤的墙角,低垂着头,眼里是充血的仇恨,双手死死的攥住衣角,她的眼睛盯着的方向是那个被成为父亲的人,可她却从未感受过来自父爱的感觉。从有记忆开始,那人男人在她的世界里就是高高在上的,她们母女其实于陌生人没有太大的区别,不,是佣人会更贴切些,而且还是免费的。此刻看见母亲受伤,心底的埋怨和愤怒都化作仇恨的利剑冲闸而出,她多想就这么冲过去,甚至恨不能手刃仇人,可她不能,不管是名义上的天伦还是因为母亲,她都不能这么做。
什么是无助,什么是无能为力,洛末第一次在人生中感受!
医生来了几个,可在这里的医生来的再多也救不回母亲的眼睛,不知道他们怎么折腾的,洛末只知道妈妈的两只手都扎满了针眼,眼睛包了一圈的白色纱布,洛末帮不上什么忙,只是会定时的给妈妈喂水,用小勺一点一点的给妈妈喂水,呃,忘记说在尤静生病的这些日子里洛允勋没破天荒的没怎么出门,在家做饭,做着他很多年都不曾做过的家务,也许他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过分和狠毒,想要以此弥补点什么;也许是哪些所谓的亲戚的劝慰起到了作用,他必须得有段日子的收敛,以防引发更大的矛盾;
“妈,您还疼吗?”
尤静慢慢睁开眼睛,虽然过去了十多天,线已经拆了,可是很明显这只眼睛一见到光还是会很疼,可她看着女儿坐在床前的样子怎么也说不出那个字,只能勉强带着微笑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