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来正欲举手，却被她前面的女生抢了先，沁来心里有点恨那个女生。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纸鹤。正欲伸手接着的女生不知怎地突然放下了手，指指沁来说："She was the leader．（她是组长。）"
沁来有种失而复得的欢喜，没想到最终还会是她。她伸出了手，他把纸鹤放在她的手心。沁来觉得那一瞬间是无法言传的幸福和满足。
沁来应该算是一个比较聪颖的女孩，但她还没聪明到在这刹那间把这小小的纸鹤和她那朦胧的感情相连。她想不到，毕竟在这方面，她毫无经验。
不知哪位同学取笑了一声："老师，你是什么意思啊？"
沁来只顾小心地收藏好这只纸鹤，没留心他的表情，只听见他说："别人送我的。"
本来很快乐开心的沁来的心一下就沉了下去，原来只是他顺手给予的施舍。接下来的课她一直在不开心的灰色中度过，不过她表面依然活跃开朗。无论如何，这是一堂课，她必须掩饰自己，掩饰自己的失望，失望于那是一只别人给他的，而后又被他转赠的纸鹤。为什么不是他自己折的？她有些沮丧。
回家后，沁来一直端详这只纸鹤，失望渐渐平息，回过神来想这件事，越想越不对劲。沁来确信这纸鹤是他故意给她的，他应该早就知道这得主非她莫属，很明显，沁来这一组总是做得最好，而她也常常当选为group leader，明摆着的事，更何况上一次课沁来还曾向他"讨要"过一份惊喜呢。
沁来继续分析，虽然她并不知道纸鹤到底代表什么，但她知道这东西不能随便送的，尤其是异性之间。聪明如他，经历如他，不可能不懂。至于说是别人送他的这一点，仿佛也不可能，首先不可能是个男生送的，至少沁来觉得一个男生不会无聊到送他这个。
若是个女子倒是有可能，这又分两种情况，一是他心仪的女子送的，那他必定连珍惜都来不及，怎么舍得送人？二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但以沁来所认识的他决不是这样的人，他决不会做这等伤人的，无情的，没有涵养的事。分析来分析去，沁来为自己找了种种理由和借口，仅仅为了反证一个结论：这纸鹤不是别人送给他的。
但她又转念一想：不对啊，怎么可能，他凭什么无缘无故地送纸鹤给我，我又不是那种非常漂亮的或非常优秀的让人一见钟情的女子？
于是，整晚她都在猜测，判断，徘徊。
诗意女学生（2）
项南看到这，突然想起那只纸鹤来，是有这么一只纸鹤，只不过是那天上课前，中心的一个前台小姐无心折的，项南随口说了声手巧，她就顺手送给了项南，而项南正好想起上次答应要给表现最好的一组surprise，他也就要了。项南没有想到，这只小小的纸鹤到了她那竟成了让她绞尽脑汁的东西，唉，这女人要是动了情，可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项南对沁来说的是真话，他没有想到这简单的只纸鹤给沁来带来了那么多的困惑。 项南想到这，摇摇头，继续往下看： 临家的蔷薇已是花骨朵满枝，万事俱备，只欠春风。只要春风够温柔，够和煦，再怎样矜持的花蕊也顾不得害羞，顾不得躲闪，都希望枝头争俏，一展娇颜。此刻的沁来就是一朵未开的蔷薇，而那首该死的英文诗就是生命中的春风，偏巧，它又恰到好处。她已顾不得羞，顾不得藏......
那天，他在课堂上给大家朗诵一首英文诗，那么投入，仿佛教室里只有他和诗，诗很美，凄美的那种，而他朗诵诗的样子在她的心里触起了一片柔情，慢慢地，她觉得他好像在对她诉说，那诗中的河流和天鹅，那纸鹤，还有平时的默契。
她低头沉静其中，终于忍不住地抬头，她想求证，像他的眼睛求证，而他竟也将眼光转向了她，眼睛里布满柔情的光。沁来迷失了，终于彻底地迷失了。
沁来又低下头，把这首诗和他送的纸鹤联系起来，她突然觉得这两者之间是有联系的，虽然她不敢确定，但仿佛就是。她不敢抬头，但又忍不住抬头，想再次在他的眼睛里找答案，一抬头她发现他正在看她，沁来心慌了，赶紧把视线依依不舍地移开。
"他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已看穿了我，专等我的目光？I even don't want to try.难道是婉转的拒绝？更或者，这是他惯用的骗女孩子的手段，先勾起人家的情丝，再拉断人家的希望？"
沁来在他朗诵的短短时间里不停地在思索，再后来，几次尝试想看清他的眼睛，只可惜每次都只看到玻璃镜片后的反光，这惨白的反光是一堵穿不透的墙，隔开了她和他的眼光，令她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下课时，他布置了回家的作业：写一首有感而发的诗。
当他转身离去，沁来的心空空荡荡的，不知怎么回的家，脑海里翻来覆去的都是这件事。到家倒在床上，浑身上下，除了硕大沉重的脑袋，没有一处是真实的。空虚，乏力。
沁来在想写一首怎样的诗回敬他呢？看样子，他已看穿了她的心事，沁来再一次觉得他那最后坏坏的眼神像个富有经验的猎手，自己就是那死笨死笨的猎物，人家一手一脚地早已布置好了陷阱，等她自投罗网。
沁来开始恨自己自作多情，恨自己经不起那小小的诱惑，恨自己愚蠢。这一晚，她哭了，她觉得她的自尊受到了伤害。于是她决定写点东西回敬他一下，反正他已看穿，不如告诉他，自己决定放弃，让他别太得意。
然而，那将被催成的诗真会是沁来的转折点吗？
沁来感到身心疲惫不堪，原本的复习计划只能作罢，可又怕赶不上复习进程，心总悬着，强迫自己睡了一会儿觉。凌晨两点，她醒来，思绪渐平。沁来觉得浪费的时间太多了，赶紧起身复习，毕竟五月的考试是她一年的希望。
又过了一个晚上，沁来才能静下心来写这该交的回家的作业。回想那让沁来感到受伤的诗，沁来禁不住又骂自己笨，她觉得需要表明自己的立场和态度，诗写得委婉，但意思却分明：我虽然倾心于你，但都结束了，我已不再回头。
项南看到这，想起了那首在沁来班上朗诵过的诗，一首美国艺术家Steve Young写的"The River and theSwan．（河流与天鹅）"。但项南的目的只是为了激发同学们学英语的兴趣，巡视的眼光只是为了和同学们共同感受诗歌的韵味。
项南觉得沁来并没有真正理解那首诗。那首诗写得很美，项南到现在还能够背诵得出来：My special lady, dancer o f li fe,Come, and go as you pLease.When you m,ove with such ease.Hey, I d Like to own you,But I wo'n' teven try, When f ree things are ozened , They always wither and die. And I wouldn tkill anythin,g in you For my image and pride. I will not use lover' s altar For murder to hide.
项南想起来了，他当时给学生朗诵这首诗歌的时候，并没有朗诵中文，只是用英文作了些解释，难怪沁来产生了误会。诗歌翻译成中文，其实很好理解，诗人以天鹅和河流的关系来比喻一种不求索取也不求占有的无拘无束的爱情的关系。
love's altar指的是婚姻，作者认为婚姻里杀机重重，会把爱杀死。项南选这首诗歌的另一个原因是这首诗歌很符合他的胃口，他觉得自己的爱也是被固定的关系给杀死了。
项南摇摇头，继续往下看：
那场梦就是写诗的那个晚上做的。沁来觉得热，便把自己脱得精光躺在被子里。他突然就来了，歪着脑袋看她，说他要走了，再也不回来，问她愿不愿意跟他一起走。沁来多么地想爬起来，可她清醒地知道她睡觉之前把什么都脱了，总不能赤身裸体地跟着一个大男人跑吧。她拼命地挣扎，她想掀开裹紧身体的被窝，可做不到。
他倒退着，笑着，慢慢离去，眼睛始终盯着挣扎着但起不来的沁来。沁来觉得他的确是在戏弄自己，像梦中的一样，他喜欢看她出丑，他知道她不敢一丝不挂地从被窝里钻出来。沁来觉得他总这样似有似无，若即若离。这让她痛苦不堪，不能自拔。
最后，沁来终于把自己挣扎醒了，还好，是一场梦，可一种从未体验的寒意从她的心底透出，瞬间就布满了全身每个毛孔，进而弥漫整个房间。
转眼已是五月，恼人的春风夹着夏天的燥热吹得人心浮躁。
一连放几天长假，不知道五月三日的课会有几个人去上。沁来想找个理由说服自己不去上课，但一切都是徒劳的，她还是要去看他，已经没有几次机会了。课程一结束，大家就难以相见。沁来突然又想起他朗诵的诗：
So I' llbe the river，
Hey, you be the swan.
离别渐渐向她走来，她伤感又害怕，好怕那一天，当河流东入浩瀚的大海，她到哪儿去找寻他。
也许上帝有时也会对自己的作为感到歉疚，所以当他发现他把人弄得太痛苦太失望时，他常会给予一些小小的补偿。因此，你所期望的，总是在你最失望的时候降临。
沁来正认真地走着路。他的出现着实吓了她一跳，因为她正巧在想他，但这一惊很快被意外的喜悦所覆盖，不过她还是用惊吓的样子来掩饰那快压制不住的欢喜。她不敢看他，努力使自己平静，只匆匆地一瞥，天哪，她看到了什么？他居然脸红了，细微的，不易觉察的红。难道他也心慌，难道他......沁来希望的肥皂泡又渐渐地膨胀起来......
接着他的脚步越来越快，沁来觉得自己跟不上他了，好不容易在电梯口追上他。电梯里就他俩，谁也没说话，他看着电梯的按钮，她盯着电梯的门，周遭宁静，沁来想起徐志摩的一句诗：沉默是今晚的康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