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若倾的反应,袁杰几乎不敢置信。
从小到大,他所认识的福小宝,温柔娴静,秀外慧中,是从来不会和人动手,也不会出口骂人的。
可如今眼前这位,分明是小宝,可分明的,又不像。
难道是家道中落,她性子大变了。
还是退婚一事,她怨他无能,事后又恨他久久不去接她回来,心里头在恼他?
“小宝!”他柔声唤她,一如以前,并没有因为她的巴掌和责骂,有半分的气恼。
若倾却毫不领情,斜他一眼:“我们很熟吗?小宝小宝的,麻烦,我姓福,请叫我福小姐。”
“小宝,我知道你怨我!”袁杰的眼神,抹了深深的沉痛和后悔,“我知道当时我爹娘执意要退婚,我却一句话也插不上嘴,只能眼看着你和你哥哥黯然离开是我的错,但是小宝,如今你终于回来了,袁家也是我当家了,我们,再回到以前好不好?”
那样低声柔语的哀求,却未能打动若倾的心。
即便当初,他是忠孝难两全,不能违抗父母的旨意,不得不抛弃福小宝。
但若是真心记挂福小宝,何以在之后,没有暗中资助过福家兄妹,堂堂珠宝行的少爷,总不可能连这些救济的银两都拿不出来,让福家兄妹走投无路的地步。
幸好有老板娘收留,不然现在,怕是若倾也没有这个机会,站在袁杰的面前,痛斥他的言而无信和卑鄙无耻了。
“哼,说的好听的,把罪过都推到你爹娘身上,弄的你有多么被逼无奈的样子,我最讨厌你这样虚伪的男人,搞的自己有多爱我一样,你要真爱我,我和我哥哥那么落魄,你拿点私房钱出来接济总行?”
“小宝!”袁杰的语气里,是说不出的惊愕,“我给过你钱,你没要,你忘记了?而且我对你的心到底如何,你难道真的不清楚吗?我们自幼青梅竹马,定下娃娃亲,你虽未过门,我却早把你当做了妻子,桃花庵的外的桃花树下,我们曾经结发起誓,此生非你不娶非我不嫁。当日我的被逼无奈,你也是亲眼所见,你当日多么体恤,告诉我你愿意等到我掌权一日,接你回来,可是现在,怎么会这样?难道,难道是因为这个男人?”
袁家兄弟三人,袁杰虽然是长兄,但是却是小妾所出,比起其余两位嫡母所出的兄弟,他在袁家根本没有太大地位。
当日悔婚,他是懦弱,但是即便他反抗,结局也无非是和福家兄妹落魄天涯。
所以他和福小宝私下里约定的,等到他掌权袁分珠宝行的那日,就明媒正娶,把福小宝迎进福家,看到时候谁还敢有微词。
只是他不曾想,这些,福小宝好像都忘记了一样,只记得,他是个背信弃义的负心汉。
内心里又急又痛,他不得不怀疑,生性善良的小宝,是受了人的挑唆,而这个人,便是和她一道前来的郝云惊。
若倾倒真不知道,福小宝和袁杰还有这样的约定。
仔细想想,和福大宝相处的这几月,福大宝虽然鲜少提起袁家,但是提起来,语气里对袁杰从未有过一丝抱怨和憎恨,还感慨说过,福小宝若是能和袁杰在一起,那就好了。
难道其实,这个袁杰是挺爱福小宝的,是她误会了人家,被棒打鸳鸯,确实非他所愿,他也是受害者之一?
即便如此,这个男人太孬种,太懦弱,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她也不稀罕。
“袁杰,我变成这样,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唯一的关系就是,袁杰,本姑奶奶不稀罕你了。”
事实上,和一个人有关系,就是老天爷,是老天爷把她的灵魂,送到了福小宝的身体里,所以她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不管怎么样,不管以前的小宝和袁杰有多少的山盟海誓,有多么的相亲相爱,如今身体是她的了,那她就秉持“我的地盘我做主”的原则,直接把袁杰“奥特掉。”
袁杰眼底里,全是震惊和悔恨:“小宝,你不爱我了吗?”
大庭广众下问这种问题,他不嫌肉麻,她还起鸡皮疙瘩呢!
“我爱或者不爱,你都在这里,不移不动。走吧,筷子大爷,我该说的话都说了,夜色如此美好,我们别在这浪费光阴了。”
说罢了,她大咧咧挽住了郝云惊的手往楼下去。
她发誓,这个动作是无意识的,但是就是这么的自然,好像身边的,是她的闺蜜,是福大宝一样。
全然的,她没有注意到,袁杰出离愤怒的眼神,还有郝云惊微微震惊却满意的脸色。
挽着郝云惊的胳膊出了袁分珠宝行,她心情美美,脚步轻盈。
直到有路人说她和郝云惊是郎才女貌,她才惊觉自己的“过分”举动,忙一把松开郝云惊,她满面通红:“那个,抱歉抱歉啊,我对你没啥意思。”
她的话,让郝云惊微微挑眉。
“过来。”
以为他生气,若倾一脸惶恐,虽然有约法三章为保障,但是保不准他出尔反尔呢,千万不要,千万不要打她,她不是故意挽着他的,就是那么顺手,那么顺手的一下。
小心翼翼的靠近,苦瓜着一张脸不停的探视郝云惊的脸色,在离郝云惊两步之遥的地方,她感受到了一股子强大的压迫力,身子就定在了原地,没这个胆子再靠近了。
“我真不是故意的。”她小小声的,陪着小心的解释。
“过来!”那是一种不容反抗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来,却正是因为没有任何情绪,所以才更让若倾惶恐。
因为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不是被宣判了死刑,而是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被宣判死刑。
那个等待的过程啊,就好像脑袋上悬着一把剑,随时会掉下来,却又不知道到底会不会掉下来,心里头既是希望又是绝望。
当希望和绝望融合在一起后,便生出一种叫做忐忑的东西,这种叫做忐忑的东西,搅的若倾心头惶恐不已。
“我真不是故意的。”她没敢靠近。
看着她被自己吓着的惶恐模样,他忽然有些懊恼起来,表情和语气里,终于有了一点点波动:“你就这么怕我?”
怎么说呢,其实也没这么怕,脑地掉了也就碗大的疤,她又不是没有死过,只是他用筷子戳穿了林大少爷巴掌的血腥暴力,在她身上留下了阴影,她不是怕他,而是本能的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