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回家。”朱思荞说,“我不想再等了。”
说完,朱思荞背起了背包,准备离开。
“我送你去车站。”罗蔚说。
朱思荞此时,才开始真正注意跟在身边的罗蔚,“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想,这也是梓煜希望看到的吧。”罗蔚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个是朱思荞唯一能接受的,也不会拒绝的理由。
罗蔚开车送朱思荞去了火车站,替她买了车票,把她送上车,还给她准备了一些吃的和喝的。
“谢谢。”最终,朱思荞还只是说了这两个字。
“思荞,如果遇到什么困难,今后可以来找我!”罗蔚说。
朱思荞点了点头。
罗蔚心里却十分清楚,依朱思荞的性子,今后无论遇到什么,如果和梓煜无关,朱思荞是不会再来找她的。
朱思荞要倒四次车,二十几个小时才能到家。
这一路上,朱思荞什么都没想,什么都没吃,什么都没喝,什么都没看,这二十几个小时,她不觉得过得快,也没有觉得过得慢,只感觉自己的心里满满的,各种各样的滋味……
朱思荞只明白了一件事,原来“无聊”这件事,对于心痛的人来说,其实是一种奢侈。
终于,她回到这个生她养她的小山村。
这里,有她的父母。
山,还是那个样子,水,还是那个样子,就连房子,似乎都没有被时光染上颜色。
在时光流逝中,变化最大的,只有她自己。
当年,她背着行囊离开这里的时候,壮志满怀,踌躇满志,那时,村里还挂着她考上大学的横幅。
她是村里几十年来,第一个考上名牌重点大学的人。
真是世事难料,再一次回来,她也是村里这几十年来,第一个从监狱里出来的女人。
一步一步地走向那熟悉的房子,朱思荞才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又跳了起来,身上的血液好像也再次流动了起来。
“思荞回来了啊!”
“张大娘好!”
“啊!”
路上,朱思荞遇到了张大娘、王婶、徐奶奶、刘爷爷,都只是跟她打了一声招呼而已。
她知道,他们在她的背后指指点点。
她无所谓,朱思荞真的不在乎这些,她在乎的,是她的父母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曾经,她是父母骄傲,可如今……
朱思荞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孝。
房子还是那座房子,在朱思荞的眼里,只是更显沧桑,那道门,也更加老了。
“思荞,是你吗?”
朱思荞还没推门,院子里的妈妈已经看到了她。
“妈!”朱思荞叫道。
这一声喊出口,朱思荞的眼泪便再也忍不住流了出来,就像是决堤的洪水一样,止也止不住。
朱思荞的妈妈扔掉了手里的盆子,将奔过来的朱思荞抱在了怀里。
“思荞啊,真的是你啊,你回来了?”
“妈,是我,是我啊。”
朱妈妈的眼里也含着泪水。
“快进屋吧,你爸这两天一直惦记着你呢!”
“爸!”朱思荞一边叫着,一边推门进了屋。
“是思荞吗?”屋里传来了爸爸的声音。
“是我,我回来了。”
朱思荞走进屋里,看见爸爸正躺在炕上,身上盖着被子,正准备坐起来。
“真的是思荞回来了。”爸爸说。
见到爸爸,朱思荞的眼泪更如泉涌一般。
“爸,你怎么瘦成这样?”朱思荞有些泣不成声。
“没事。”
爸爸是个农民,在朱思荞的记忆里,一年四季,爸爸的手里都有忙不完的活,眼下正是农忙时节,爸爸怎么会这样躺在炕上?
“爸,你怎么了?”朱思荞担心地问。
“你爸他……”
“我没事。”爸爸打断了妈妈要说的话。
朱思荞将头转向欲言又止的妈妈,“妈,我爸他怎么了?”
“你爸……”
“我没事,累了,想休息一天。”爸爸给妈妈递了一个眼色。
朱思荞却全部看在眼里。
妈妈叹了一口气,说道:“云山啊,这事怎么瞒得了思荞呢,还是对她说了吧!”
“妈,爸到底怎么了?”
朱思荞急得直跺脚。
“两天前,你爸在干活时突然晕倒了,我带他去了医院,医生说……”
“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是脑肿瘤……”
朱思荞只感觉自己刚刚用碎片拼成的世界,“轰”地一声,又全部倒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