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淳心里大抵明白,这人想必就是黄贵姬了。
忽的就想到了那夜的刺客,想来若是黄贵姬没有搬到这里来,那夜可能就会命丧黄泉了,那刺客,显然是带着一腔怒火来的。
虽然不知道黄贵姬和那刺客之间有什么纠结,易淳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好让她随时有个防范,保不齐那刺客再度前来,此处兵力薄弱,可比清华殿更好偷袭。
用完膳,并不急着给七七念经,她听主持师太讲了一会儿经,然后,让紫苏跟着师太亲自去请黄贵姬过来小叙。
不消片刻,紫苏把人带到,易淳命她门外守候,黄贵姬也被婢女留在了外头,进来,双手合掌,声线平淡,对易淳道:“娘娘找我何事?”
“坐吧,不必拘礼!”
指着对面椅子,请黄贵姬落座。
她也落落大方,径自坐下,眼神平静无波,看上去像是看破了红尘一般。
“其实我找你来,是有个事想和你说。”
开门见山,易淳并不东拉西扯,浪费时间。
黄贵姬目色平淡,看向易淳:“若是为了皇上,那娘娘大可不必浪费口舌了。”
“皇上?我为什么要为了皇上?”易淳倒是奇怪了,听着黄贵姬的语气,好像唐翰好几次来看过他,或者唐翰还惦记着她一样,易淳心头微微有些不舒服,面色却还是装着柔和。
黄贵姬淡漠一笑:“既然不是为了皇上,娘娘请讲,到底又何事。”
她不答易淳疑惑,易淳心里膈应,但也不能强人所难,逼问人家。
于是,正了神色,凑近了黄贵姬,压低了声音,真正切入主题:“我是想告诉你,可能有人要杀你,你要一切小心。”
本以为她会害怕,没想到,她只是微微愣了一袭,旋即,又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生死有命,若是我命该休,也是劫数到了。”
看她这一副看破生死的模样,想来曾是受了极大的刺激,所以才会如此心灰意冷,宛若止水,甚至对于死亡,都没有半分的恐惧。
即便如此,易淳还是想提醒她一句:“中秋节的时候,有个刺客闯进了皇宫,把我当成了你,差点抹了我脖子,不过我没告诉他你在这里,保不齐他会自己打听出来,再度进宫行刺,你一切小心为好。”
那静若止水的眼眸,在听到“刺客”两字的时候,分明瞪了起来,显出几丝兴奋,又有一些紧张:“你说要啥我的,是宫外的人?”
这前后判若两人的黄贵姬,倒是叫易淳有些愣神。
不过聪明如她,很快便自己理清楚了一条小头绪。
黄贵姬原先以为是后宫中的人要至她于死地,恰她一生困在宫中,如同行尸走肉,那些女人要害她,还算是送了她解脱,所以她才会如此坦然面对。
而至于她为什么听到不是宫里的人要杀她,而是宫外的人进来杀她的时候,眼底里会冒出兴奋和紧张之色,想必,那个刺客,和她的关系不简单。
情杀?有可能,很有可能。
易淳也不是八卦的人,再说这种东西,不是她问,别人就愿意说的,所以她只道:“不是宫内人,是一个宫外进来的男人。”
“你何以肯定他是宫外的人?”黄贵姬似乎十分关心这个“刺客”。
易淳微微一笑:“整个宫里,怕就连新进宫的,也应该知晓你现在不住清华殿。而且当夜,他劫持我的时候,从我这知道清华殿易主了,还说了一句居然敢骗我,想来,是在宫外打听的时候,有谁放了假消息给他。”
易淳这番分析,黄贵姬听的面颊绯红,本如同一江无波春水的眼神,在确定那刺客是宫外之人后,显出了几分灵动的色彩。
若不是易淳分析过她和那刺客的关系,恐怕都会觉得眼前是个疯子,别人要刺杀她,她还看着挺乐呵呵的模样。
话也带到了,和黄贵姬并无什么可多说的,易淳起身往佛堂去诵经,走了没两步,的黄贵姬忽然上前,挡了她去路。
“谢谢你来告诉我,易妃娘娘,这只玉镯,如果那个刺客再来,你能不能帮我交给他。”
很普通的一只青玉镯子,虽说这种差事吃力不讨好,以刺客对黄贵姬的恨意,知道易淳和黄贵姬有什么牵连,可能会迁怒易淳,可看着黄贵姬灼灼恳切的目光,易淳也不好拒绝,只是道:“但愿他不来,可若是真又来,我会帮你转交。”
说罢,收了玉镯入怀,对黄贵姬微微一笑,出了禅房。
连着为七七诵经念佛了半月,易淳才总算不去大雄殿或浅水庵,七七已经入土为安,牌位请进了刘家宗庙。
刘世龙的一双子女,过继了女儿给七七,替她守灵戴孝。
如此,七七也可以走的安心,易淳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日子过的不紧不慢,转眼半月过去,尽到了年关。
唐翰这些日子总是忙,听说好像那个无涯小国又派了时辰前来,中秋之后刚来过的,如今又来的,当真是频繁了点。
更是让人诧异的是,唐翰将无涯使臣当成了座上宾不遗余力的招待不说,还和上次一样,每日都亲自带着他们游山玩水。
这些天,他明显的冷落了她,甚至,在易淳看来,经常遗忘她。
性子再是淡然,连着十多日的不闻不问不见,易淳终于忍不住找上了门。
只是步子尚未踏入乾德宫,李斯和张德全就齐齐上来挡住了她的去路:“娘娘,皇上这会儿有事,不方便见您。”
“什么事?”易淳不耐烦的看着李斯。
“无涯国的使臣天剑正在里头,娘娘不如留个口讯,奴才一会儿帮你传达。”
心里莫名堵的慌,易淳看向李斯,眼神里,透出不容抗拒压迫感:“李公公,你实话告诉我,皇上白日了接见使臣,晚上,难道也要接见使臣吗?”
李斯惶恐,跪在地上,求饶一般道:“我的好娘娘,皇上的行踪,奴才也不是时刻都能把握的。”
如此说——呵呵,她明白了。
“原来,晚上并不是在乾德宫过夜,他可真是忙。”
易淳的话中,不无嘲讽,并不是觉得唐翰出去偷腥了,只是心痛。
分明的,他爱她多过她爱他,但是为什么十多日不见,她都开始想念了,他却近在咫尺,三五不路的距离,看都不曾来看过她一眼?
真有这么忙吗?忙的焦头烂额了,还是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