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何会不知道易淳如今称病,都是装的,无非是想着法子要推了皇上的册封。
对于易淳,他虽然不如对自己的女儿上心,但是吃喝用度都是好的,照顾的也周到,易淳的身体安康,怎可能突然有病。
而且他知道易淳一颗芳心全扑在四王爷身上,如今可真怕易淳为了执着对四王爷的痴恋,触犯了皇上。
蓝惠雅一事,已经牵累的他官职骤降,性命摇坠。
好不容易皇上愿意让易淳替姐赎罪,还蓝家一份平安。
若是易淳托病不依,被医术高明的九王爷查出虚假来,那岂不是……后果不堪设想啊!
越是想,蓝大人越是惶恐,冷汗冒了一层又一层。
而边上的吕氏,却没看出来易淳是要借病推掉这场婚事,只道易淳得了便宜还卖乖,在那装纤弱装可怜惹皇上怜爱,一时间对易淳更是看不过眼,巴不得皇上不要了这个死丫头。
易淳在一边支支吾吾的半日,眼看着唐翰的脸色越发的冰冷了,她忽做了鼓足勇气的模样,从地上豁的站起来,三大步跨到了唐翰面前,与唐翰面对而立。
“放肆!”李公公见她如此无礼,尖着嗓子大喝了一声。
易淳却听若罔闻,在众人或惊或讶或慌或怔的表情中,做了件更为大不敬的事儿。
只见她忽的踮起了脚尖,凑到了唐翰左耳耳根,轻声却快速的突出了几个字:“我是石女,不能行房!”
感觉到唐翰的身子微微一怔,左半面颊的肌肉抽了一抽,她的眼底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得逞,继续道:“如此,皇上要了我有何用?”
说罢,抽了身回来,低眉垂首的站着,只留了一个简单的单凤髻给众人看。
唐翰沉着脸看着她的头顶,众人皆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唐翰沉了一会儿脸,忽然勾了嘴角,半俯下了身子,学着易淳的模样,凑到她耳边:“乖乖等着明日的册封礼。”
易淳本带着几分得意垂着看地面的脸,猛然间一片青紫涨红,搞了半天,演的栩栩如生,她自认都堪比了专业演员,他似乎压根就没有信。
可是他刚才的表情,分明不像是不相信的啊!
既然信了,何苦还要册封她?
就在她不明所以,纠结着他到底是信了或者不信自己是“石女”这件事的时候,但听得他继续道:“朕的女人,十个里头,起码有八个都是石女,此生无宠,多你一个也不多。”
瞬间易淳就明白了,他这是明确的告诉她,她不过是她众多妃子中一个无足轻重的摆设。
那些终身未受临幸的妃子,在他眼中,何尝不就是个“石女”,到死了还是清白之身一具。
失策,她当真是失策啊!
如今的她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她是该笑自己的演技出众,居然能把那双洞察忍心的鹰眼给骗过去呢?
还是该哭他册封一个女人,不一定是用来暖床的,很大一部分都是用来殷实后宫,填充人数的。
不过说到底,她还是该笑的,当个摆设品未尝不好。
在蓝府之中的日子也不见得好过,进宫好歹是个昭仪,地位虽不显尊贵,但至少蓝大人和吕氏还有蓝惠雅以后见了她,可都得给她三跪六拜九叩了。
想到这,她心中不免暗爽起来,本是涨的紫红色的脸,也一瞬挂上了明媚的笑意。
抬起头,她柔柔一笑,福身谢恩:“蒙皇上不弃,我日后必定尽心伺候,不负皇上隆恩。”
唐翰只是几不可见的勾了下嘴角,略显轻蔑。
蓝大人则是一阵欣喜,当下嘱咐七七进屋收拾行囊。
吕氏面皮十分难看,却不能发作,只能笑吟吟的看着易淳,目光慈爱中带着一分怨毒。
这些目光,易淳都忽略了不计,可有一个人的,却让她略都略不过。
那就是她的表哥。
那种掩都掩不住的舍不得和痛惜,是为何故?
她偷着看了他几眼,他眼眶略有些湿,对上她的目光后,却又转了方向,故意不看她。
易淳轻轻一笑,摇了摇头。
当日夜里,易淳就被接进了皇宫,因着只是个小小妃嫔,所以只能从侧门入内,由一顶步辇抬着,走过一条长长的巷子,便到了一处半新不旧的黑漆漆的院子。
一路上七七随在她身边,规规矩矩的一句话都不敢讲,一进了房子,七七才上前缠住了易淳,轻声在她耳边道:“表小姐,小心路黑。”
有宫人提了灯笼过来,易淳不免微微皱了眉:“这么不点灯?”
宫人忙回话:“易小姐,这是宫里的规矩,这处叫做弃俗宫,意味弃却凡俗之气。但凡不是选秀上来,而是皇上直接钦点的妃嫔,受册封前一夜都要在弃俗宫待上一夜,一夜都不能掌灯,意为沐夜净身。”
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矩,易淳瘪瘪嘴,显然有些不满。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从七七手里抽回了手臂,她回身对后面的宫人道:“进去怎么走能找到床?”
众人一怔,为首的公公面色尤为难看:“既是沐夜净身,自然是要坐一夜,不得睡。”
易淳郁郁:“你的意思是,里面没床?”
“无床,只有一张椅子。”
易淳沉默了一会儿,小手一挥,还真有些气势:“知道了,都下去吧!”
一众人等闻言,告了安退下,只把易淳和七七留在这有些黑沉沉的屋子里。
偏巧今天没有月亮,宫人一退下,拿走灯笼后,这里黑的简直伸手不见五指。
七七显然有些害怕,拉了拉易淳的袖子:“表小姐,不然我们就在院子里坐着吧!”
声音明显有些颤抖,黑夜之中,她闪着银光的眸子略显得恐慌。
易淳蔑笑了一声:“有什么好怕的!”
“自古宫中多冤魂,这里阴森森黑漆漆的……”七七边说着,边环顾了四周一圈,然后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整个人猛扎到了易淳怀中,惊惶尖叫,“鬼,有鬼啊,有鬼!”
易淳眉心一紧,朝着七七看过的方向望去,然后无奈的吐了一口气:“鬼你个头,是一只鸟好不好,你淡定点,拉的我生疼的,进去吧,外面这么冷,你想冻死我还不想陪葬呢。”
七七闻言,更是怕的不行,整个身子微微颤抖起来:“表小姐别说死不死的,葬不葬的,求求你了。”
易淳无语,见过胆小的,就没见过这么胆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