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他大掌起,她双眸紧闭,等着剧痛的降临。
等来的,却并不是挨打的痛楚,而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
“哐当!”身侧结实的楠木桌子,居然就这样眼睁睁的在眼前化作了一片七零八落的废墟,上面的文房四宝和皱褶散落了一地,一片狼藉。
易淳抬头,对上的是唐翰燃烧着怒火的眼眸,那通红的眸给人的感觉十分恐怖,好似眼前的不是个人,而是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
他生气了,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以前的生气,比起这次来,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如今的他,周身散发的戾气几乎能把人震碎,易淳离他很近,被他这股戾气包围着,只觉得五脏六腑一阵剧痛,鼻管内,似乎又什么东西在落下。
她抬手一抹,吓的不轻:奶奶的,鼻血。
好端端的,怎么会流鼻血,虽然他很生气,但是她也并不是十分害怕,怎么可能紧张的流鼻血。
而且五脏六腑为什么这么痛,明明是他在生气,气坏的是他的身体,怎么连带着她的身体,都会这么不舒服。
她一手捂着鼻子,一手压着肚子,忍不住呻yin了起来。
唐翰的怒火,源源不断,依旧处于爆发阶段,砸了桌子,他开始一拳一掌,大毁屋内所有设备,不消片刻,那些奢华的装饰物,就在他的暴殄之中化作了废墟。
连墙上的名人字画都没有避免不幸。
易淳的小腹处,更是一阵翻江倒海的抽疼,只能强忍着,半蹲下了身子。
唐翰一通疯砸,易淳甚至都不敢想象这是淤积了多少的火气,居然能让一个人冷酷沉寂的男人,变成这个模样。
不过她此刻也没心情去管唐翰如何,只想着自己为何会腹痛如此。
百乱之中,易淳找了个相对来说安全点的地方蹲下,然后屏气凝神,右手探上了左手的脉搏。
她虽只略同经脉之理,但却也很清楚能感觉到,自己的脉搏十分的紊乱,好像体内有什么气息在胡乱攒动。
一眼看向乱砸东西的唐翰,他周身似乎散着一股盈盈的白光,易淳瞬间震愕:“内力。”
这是内力,她刚才太过靠近他,所以他勃然大怒的时候,内力无形中震伤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她。
还好她及时避开,不然现在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可是唐翰发怒,居然到了内力失控的地步,不就是和太后吵嘴了几句,不至于吧,到底为什么?到底,他为什么怒至此地?
易淳缩在角落里,努力的调整呼吸,腹痛缓解,鼻血也总算止住。
那厢唐翰,似乎终于冷静下来,死死的避着眼睛,满头大汗,衣衫却依然是一丝不苟,不显半分凌乱。
屋子里安静下来,李斯才小心翼翼的进来,一看到这景象,也吓的七魂少了六魄。
看他表情,想来他也是没有看过唐翰发这样大的脾气,一双黑眸,询问的看向窝在角落头的易淳,隐隐带着几分责备,似乎以为是易淳把唐翰惹的这么生气的。
易淳一脸的冤枉,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沿着墙壁走到李斯面前,小声道:“不关我事,公公这样看我算什么?”
李斯忙道:“奴才不敢。”
“好了好了,皇上发了通脾气,想必很累了,我,我先走了,这里交给你了。”小命差点不保,易淳哪里还敢在此停留,腿上抹油就要开溜。
唐翰紧闭的眼睛,忽然睁开:“过来。”
语气显得有些疲倦,却还是不容抗拒的。
易淳郁郁,站在原地并不靠近:“皇上叫臣妾进来,就是用来发泄怒气的吗?皇上把女人当做衣服,难道也把女人当做出气筒吗?”
咄咄一句,李斯早已经吓的两腿发软。
易淳却还是尖牙利嘴,气不打一处来的抹了一把鼻血:“皇上堂堂一国之君,还说不打女人,如今之举,和打女人又有什么区别?”
如若不是她躲得快,恐怕现在五脏六腑早就给她震碎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方才那通火气把所有力气都抽光了,唐翰居然没有再来气,而是脸色淡漠的看着易淳,重复:“过来!李斯,你出去。”
“是,皇上!”李斯退下,临行之前,用自求多福的眼神同情的扫了易淳一眼。
他气或许平了,但是她的气可是没消。
她对他言听计从,他却因为私人情绪多加挑剔,还又企图不顾她的意愿强吻她。
就算他再怎么生气,也不该如此对她,她有何过,她何其无辜?
倔强着,她就是不过去,反正也九死一生过了,再死一次她也不怕了。
站在原地,她腰杆笔直,眼睛清冷。
他忽然沉沉的叹了口气,放下了身段主动走了过来,在易淳触不及防间,大掌一探,轻轻的把她揽入了怀中,冰凉的唇,印上了她的脖颈,在她耳边轻轻吐气:“朕伤了你。”
易淳震惊,有些无措:“你干嘛?”
满腔的火气,愣是就这么发不出来了。
他这是做什么,给一巴掌,再揉一揉吗?
奶奶的,他当她是什么?可为什么,他这样疲倦的沙哑的又温柔歉意的声音,居然让她一点火气都发不出来了呢?
“让朕抱一会儿,只一会儿。”
他如同个孩子,轻轻的拥着她,脸孔在她的脖子上辗转了一番,终于找到个束缚的位置,埋了下去。
感受着他突出的热气,沿着微微床开的衣领送到背上温热的肌肤,易淳忽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样过分的亲热,让人好无所适从,可偏偏不能拒绝。
因为现在的他看上去,好孤单,好可怜的样子。
如同世界大战过的纷乱现场,一抹明黄和一抹粉红轻轻相拥,这幅景象有些凄凉,就好像世界末日已经到来,两个恋人紧紧相拥着等死一样。
易淳知道,她的设想是有些天马行空了一点,可是放眼望去,这整个房间确实给人一种世界末日的感觉。
他到底是在气什么?应该不是气太后这么简单吧?
易淳一动不动的任由他抱着,眼眸静静的扫了一眼屋子,目光最后落在了屋子里唯一完好的一张画像身上。
画像上画的是很寻常普通的山水画,边上所有的字画都在唐翰的发狂中没有幸免于难,却只有这幅一分一毫都没有伤到,得以完整保全,是唐翰漏掉了这一副,还会特地保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