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跟我一起长大的孩子,滕墨月,他不多话,沉默寡言,眼神中,总是隐藏着什么。我没有指望自己去多么深入地了解他,但是我对他,却没有多余的戒备。
也许,是因为六岁那年,只有他愿意看我一眼,回答我的话吧。
他的剑法,招数不错,但是力道,还少了几分。他和我相比,远远没有达到我的水准。他在闲暇时,喜欢望着残莫宫北边那一片竹林发呆,我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我十一岁那年,曾经看见他在寒洞口跪着受罚。
“你怎么了?”我小声地问道。
他咬着牙,不肯回答,不肯抬头。只是倔强地跪着,认罚,一如他往常。
“私自出府,就是他这样的下场!”残莫口气不佳,面对着我们说道。“谁还敢这么做,就给我跪上三日!”
“记住了没?”残莫的视线,在我们的脸上来来回回,语气中的不善,令我们每个毛骨悚然。
“明白!”我们异口同声。
残莫望向我,声音扬起:“好,桐青颀,你给我留在这里看着他受罚,不许让他偷懒!”
“是,宫主。”我低下头,用眼角的余光,瞥过他的脸。他的脸上,依旧是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生日?你生的那日,便是你今生痛苦的源头,你竟然还羡慕别人的生日?这个世上,没有人在乎你的死活,没有人!”他回头,望着低头受罚的滕墨月,嘲讽地说道。
我们毕恭毕敬地等待残莫离开,十余个孩子,立刻散开了。看着别人受罚,根本就不会有关怀,安慰这些多余的动作。但也没有嘲笑,讽刺的动作,因为残莫宫的孩子,习惯了一个人生活,周边与自己无关的事,根本就不会多花一个眼神,多花一个心思去了解。
这,也许便是冷漠无情吧。
我们之间,就算是五年转瞬即逝,也没有培养出任何的感情。残莫说过的兄弟两个字,此刻显得尤其可笑。我们原本便是孤儿,这些同为杀手,在每年年试的时候,务必要踩在别人头上,才能争取多活一年的权利的人,又如何称得上兄弟两个字?
“你怎么会私自出府?你去哪里了?”我趁着别人不在,淡淡说道。
他却依旧紧闭着嘴,不肯多吐露一个字。
我却不禁有些好奇,明明我们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残莫宫气氛再怎么压抑,我们都早已习惯了,根本就忙于练武,无暇出府。他,到底为何出府?是贪恋宫外的生活?
我不禁觉得他有些可悲,越是无法早日投入残莫宫的生活,越是容易陷入被动,处境便更是岌岌可危。我想到,他是我们之中自小的那个,可以苦撑到此刻,也是不易了吧。只是,他好像并没有投入十分的精力在学武之上,谁会知道,他还能在这个地方,坚持多久呢?
谁能知道,谁才是下一个驱逐者呢?
但是三日的罚跪之后,滕墨月显得有些转变。他更加地少言寡语,但我再也没有看到他因为私自出府,而被残莫惩罚。他努力地练武,昼夜不分,那一双墨色的双眸,渐渐添了几分狠意。
还记得,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是我刚满十六岁的时候。
我干脆地跪下,响亮地喊道:“宫主。”我不太叫残莫师傅,因为直觉告诉我,也许他更喜欢这个代表势力的名号。
他大笑道:“青儿,你在残莫宫跟着我到底多久了?”
“十年三个月了,宫主。”
“果然头脑不错啊,青儿。”
“多谢宫主夸奖。”我知道,宫主迟早要退下来,而继承人自然是在我们这一批人中挑选。我想成为人中之龙,想成为一宫之主,想要出人头地,所以,残莫每一次的夸奖,在我听来,都是令我前进的最佳动力。
他笑看着我,一副慈父的样子,但是脱口而出的话语,确实冰冷的可怕。“青儿,还没有杀过人吧。”
我有些迟疑,但还是很快回答:“是,宫主。”杀人?即使每日进行的都是杀手的残酷训练,但我还是没有任何杀人的经验。
“你的剑术,在我看来,已经是为师徒弟中的佼佼者了。”他悠闲地喝了口茶,视线落在不远处。“杀两个人,不会难倒你吧。”
我不敢抬头,吐出这句话:“宫主,青儿从未杀过人。”
“没有第一次,哪来第二次,第三次……”他话锋一转,语气严厉:“我希望,我看中的人,不是无胆鼠辈!”
他看中的人?难道残莫已经有让我继承残莫宫的打算了?我心中暗暗窃喜,抬起头来。我也明白,就算今日不杀,我迟早还是要做些杀人的勾当。因为,残莫收养我们这些孤儿,原本便是出于这个目的。他要培养一群优秀的杀手,为他效劳,他要残莫宫在武林无敌。
像是被自负吞噬了一般,我咬牙答应:“是,宫主!青儿自当为你效力!”
“好,这才像话!”他站起身,大力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会派随儿和你一起去,他比你有经验,这样,你就不会觉得难了!”
李随,是残莫得意弟子之一。他比我年长四岁,为人稳重,剑法也比我出众些,但是暗器这方面,不如我。但重要的是,在几年前,他已经开始接受残莫宫的任务了。他,一直是我最强劲的对手。
我不能让残莫觉得我无能,而且,他对李随的重视,有目共睹。也许,越早地接受残莫的任务,便可以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