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妈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为难:“小舞,别这么任性,起来吧。”
“天还没亮呢……”我嘟囔着,拖长了音,语气变得不善。“这个少主,是不是看我不顺眼?即使是审问犯人,也没有这么早的!”
洪妈沉默了下,轻轻地吐出两个字:“少主……”
“洪妈,别闹了。”我把自己的脑袋埋入被子之中,呢喃道。
“我可是至今没有遇到过,庄内还有连起床都需要我亲自来请的人。”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传入我的耳中,我的所有思绪,都在一瞬间变得清醒异常。这个人,是昨晚遇到的那个养狼的男子?
我吞咽了两口口水,猛地坐起身来,眯起双眼,望着洪妈身后的那个男子,昨夜夜色深沉,我倒是没有看清楚,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依旧是一袭黑衣,周边勾着银线,隐隐闪着光,显得低调而隐忍。他的五官,浓黑的剑眉,淡色的眸子,高挺的鼻梁,都显得他英气逼人。颀长而英挺的身体,伫立在门边,并没有移动一步。他只是用那种冷淡的眼神,淡漠的笑意,冷冷睇着我。
“少主,你不需怀疑她。”洪妈站起身,满脸笑意地迎向他。
他俊眉微扬,冷笑一声:“洪妈,才一夜功夫,你就为她开脱?看来这个奇怪的女子,倒是善于蛊惑人心。”
“少主,洪妈有件事要和你说。”
不会吧,我明明跟她说,我不是那个齐天舞,她竟然还把这件不确定的事告诉他?我像洪妈使劲使着眼神,但是她笑着,视而不见。
我再也忍不下去了,跳下床,拉住洪妈宽大的衣袖,出言阻止。“洪妈,不要说!”
她轻轻拉下我的手,没有理会我,看着少主。“少主,这就是我的外甥女天舞,不知你还记得吗?”
他皱起眉头,俊眸微瞥,再次毫不礼貌地打量着我:“天舞?”
“天舞从五岁到九岁,都是在庄内长大的,从小就喜欢黏着少主你,但是九岁和我妹妹去了江南,便走失了整整十年。”
他闻言,那种审视的眼神依旧留在我的身上,像是要看穿我的内心一般,令我如芒在背。
洪妈依旧兴奋地告诉他,声音洪亮:“直到我昨夜看到她右臂上的印记之后,我才相信,原来小舞还在世间,而且,她还在我的眼前!这可是洪妈这十年来,唯一的一件心事,现在可好了,终于了结了。”
他的眼光停留在我的脸上,若有所思:“你是那个胆小鬼?”
“什么?”我冷笑道,迎上他的双眼,毫不畏惧:“胆小鬼?我才不是。”看来那个齐天舞准是一个生性懦弱的女子,才会背负上这个胆小鬼的名号。
我毫不示弱地加了一句,把矛头指向他:“想必是有谁欺压了这个齐天舞,她才会变得胆小如鼠吧。”
两个人同样不善的眼神,在空中肆意冲撞,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变得冷却下来。要是中间没有洪妈这个和事老,他肯定会上来掐住我的脖子,他眼底的冷意,我已经一分不少地感受到了!这个男人,脾气很差,而且相当暴躁,我终于明白为何丫鬟谈之色变了,少主猛于虎呐。
“小舞,你和少主,可是青梅竹马呢。少主从小就像个哥哥一般,照顾你的,你都不记得了吗?”洪妈拦在我们的中间,试图以童年往事来冲淡我们之间的敌意。
我不屑一顾,扬起嘴角:“哥哥?”
洪妈连连点头,费力地想要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是啊是啊,在你走失之前,都是叫他扬哥哥的。一口一个扬哥哥,别提有多高兴了。”
“羊哥哥?这么恶心的称呼,都叫的出口?”我肆意大笑,冷哼一声:“我看不是羊哥哥,是狼哥哥吧。身边养了一匹狼,性情果然也古怪的很。”
他的脸色,一分一分地变得阴沉,嘴角的笑意,也尽数消失不见。
洪妈适时地出来解释和化解强烈的火药味,满脸堆笑:“少主,小舞走失了整整十年,那么久的事,她都记不起来了。”
他眼神阴鹜,语气变得毫无温度:“洪妈,你确定她是那个胆小鬼?没理由长大了,性格也变了吧。”
洪妈像是开了话匣子,再也关不住了,神采飞扬:“在洪妈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洪妈并没有认出她来,人家都说女大十八变,洪妈真的没有想到小舞会出落的这么美丽。性格也变了,也不再那么胆小怕事了,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人嘛,难免要有些改变。”
我淡淡笑道,冷眼看着他:“少主这么说,那你肯定是生下来就这么毫无人情味,天生就是一个大冰块吗?我看你的性子,倒是永远改不了了。这就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吧!”
“小舞,你怎么可以冲撞少主?”洪妈拉了拉我的衣袖,想要息事宁人。
我闭上嘴,坐在床沿处,抬起脸,微微仰望着他。他的脸色冷漠,视线却变得异常灼热。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忠言逆耳,既然少主不想听这些的话,那就算了。”我移开自己的视线,不自然地扁了扁嘴,毫不在意地说道。
他神色变得柔和下来,漫不经心地坐在桌旁,声音低沉:“你什么都可以忘记,但是有件事,你可别忘了,你是洪家的人,那也算是我的属下。谁是主子,你似乎不太清楚?”
我冷眼看他,淡淡笑道:“我可没说我是齐天舞。我不是下人,也没有主子。”他想要强加在我身上的卑微感,我只想狠狠丢开。他以为他是谁?凭什么高高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