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头也不抬,“都不错,你看着定吧。”
君简悻悻的放下手中的笔,叹道:“洛宣,我们成亲,难道只有我一个人高兴么?”
洛宣终于抬头看向他,她眼含不解,“怎的?”
君简笑了笑,那笑容的绝艳也遮不住脸上的失落,“你看上去并没有太开心,好像我跟你成亲是我一个人的事。”
洛宣揉了揉额头,“我这个人并不挑剔,你怎么安排我都接受,所以你不用问我意见了,你自己定了就好。”
君简见她完全没有兴趣,他只得将要出口的话都咽了下去,化为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
就在这时,只听得殿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和侍女故意提高的“楚皇殿下,你不能进去!”
听到“楚皇”两个字,洛宣浑身一僵,抬头看去,却见得萧长风正气势汹汹走进来。
跟在他身后的侍女一脸焦急的在洛宣和楚皇身上来回看了看,仿佛在说:是楚皇硬闯进来的,奴婢拦不住他。
洛宣挥挥手示意她退下,抬眼嘲弄的直视萧长风那盛怒的眼眸。
萧长风好似没有看到君简一般,只向洛宣道:“我想跟你谈谈。”
如果在之前萧长风这样无视他就算了,可今时不同往日,他竟然当着他的面要跟她的女人单独谈谈,他竟然这般不顾及他的尊严,他也没必要跟他客气。
“楚皇陛下有何事,寡人倒是可以代替寡人的王后跟你谈谈。”
萧长风不屑的看了他一眼,那鄙视的眼神仿佛只当他是一只微不可查的苍蝇,继而又对洛宣道:“你出来吧,我有事要跟你谈。”
君简在心头暗骂一声萧长风你个小贱人之后,依然面露微笑正要说话,萧长风却毫不客气打断道:“你算什么东西,我跟洛宣之间的事情也容得下你插嘴?”
萧长风当着各路诸侯不给他面子他能容忍,毕竟他才登基,轻易拿问楚皇这种积威日久的人对他并没有什么益处,可他当着她女人的面这般不给他情面他就忍无可忍了。
君简慢腾腾从位置上站起来,那温和面容瞬间转冷,嘴角扯出一抹危险的笑意道:“你有什么就冲着我来,你这般跟一个女人较真有什么意思?”
萧长风那阴鸷双眸淡淡扫向他的脸颊正要开口却听得洛宣道:“楚皇有什么话便说吧,旭王他是我未来的夫君,我不想有任何事隐瞒他。”
“未来夫君”这几个字无疑深深刺痛了萧长风。
他怒极反笑,“你果然打算要嫁给她?”
洛宣目光平静望着他,语气坚定,“是!”
萧长风心头仿佛有无数条巨龙在翻腾,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要喷薄而出的怒意,沉声道:“我不准!”
洛宣嘲弄一笑,“你不准?你算我什么人,你凭什么不准?!”
“我说了不准就是不准!”
“我的事情可由不得你说了算。”
萧长风不依不饶道:“你可还记得你曾经送给我的玉佩?你说过,只要我拿着玉佩出现在你面前让你为我做一件事,你无论如何都会做到!”
“记得,可是那玉佩你不是掉了么?不,大概是你故意扔掉的吧?你那么讨厌我的,当初收了我的玉佩恐怕一转身就扔掉了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大概直接扔到夺命潭中了,对吧?”
萧长风沉眸看着她,“若是我能找到玉佩,你就会答应我的要求是么?”
“这是自然,不过前提是,你得找到那块玉佩,不能让人刻一个一模一样的,也不能造假,我要的是我当初送你的那一块,如果你能拿着这玉佩出现在我面前的话,我一定会答应你的要求。”
得到她肯定的答复,萧长风总算是放心了。
他并没有再多做停留,不过在走之前他依然不忘甩了一记警告的眼神给君简。
待得萧长风离开之后君简才道:“如果他真的拿着玉佩出现在你面前你会答应他是么?”
洛宣听出君简语气中的失落,她放柔了声音安抚道:“你不用担心,他拿不到的。”
“你怎的就如此笃定他拿不到?”
“夺命潭中的水冰凉刺骨,且幽深不可视物,在里面找一块玉佩无异于大海捞针,而且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那玉佩或许早已不知被冲向什么角落,要找到更是难上加难,萧长风他不会豁出性命只为找一块玉佩的。”
这些话依然不能打消君简的担忧,“你说的也只是‘也许’,或许君无忌偏生就能找到玉佩呢?为了防患于未然,洛宣,我跟你的婚礼提前吧,我不想再有后顾之忧。”
却没想到洛宣想也没想便点头道:“好。”
原本定位八月初二的婚礼生生提前了两个月。
在婚礼前的一段时间,洛宣和君简都在积极筹办婚礼,而在这一段时间里,萧长风彻底消失在襄国王宫中。
洛宣猜测萧长风大概真的去了巫山。
经过多方商议决定,襄王和旭王的婚礼采用传统的男娶女嫁的方式,所以在婚礼开始之前旭王得先赶回大周。
因襄国和大周相距较远,未免错过吉日成亲,洛宣得早早就做好准备赶往大周。
要嫁给君简并不是洛宣意气用事,也不是她故意跟萧长风赌气,而是她知道嫁给君简是她再好不过的选择。
天下间最强大的两个国家,一个是大周,一个是楚国,如果她想襄国强大起来,她要么嫁给周王,要么嫁给楚皇,因为她本来就像脱离大周,再加上她不信任君简,所以萧长风是她最好的选择。
可是偏偏这其中出现了一些偏差……
她对萧长风有了真情,而萧长风却一心想置她于死地,其实她还可以不计较过去继续嫁给他,但她对他有请,她无法忽视他给她的伤害,也无法忍受他对别的女人温柔,为了趋利避害,她选择了旭王。
她很清楚,君简亲近她目的并不单纯,不过没有关系,没有感情负担的婚姻反而更容易长久,君简给了她想要的利益,她同样也会给君简以回报,她不用计较君简心里会爱上别人,也不用为了自己心中惦记着别人而有负担。
所以当她盛装打扮去往大周与君简完婚的这一天她无悲无喜,平静的好似例行公事一般。
可是国君成亲是大事,襄国大臣们一点也不敢懈怠,这一天,太和夫人很早就赶到国君寝宫,而钗环头饰,织锦云裳是早早就准备好了的。
洛宣很早就被男侍给叫了起来,太和夫人亲自坐镇指挥,在十二个男侍和六个栗人(襄国宫廷中被切掉子宫的女侍,相当于其他诸侯国的寺人)的配合下,有条不紊给洛宣穿衣上装。
头戴一尺飞天嵌珠紫金冠,金冠有两寸来宽,冠身镶嵌六颗宝石,紫红蓝三色宝石交替镶嵌于冠身,冠顶微微弯出一个弧度,顶端套着一根白玉珠子编成的细带与头后发髻相连。
身着大红暗花织锦六幅曳地长袍,长袍用一根深红绣瑞兽的宽大博带束腰,腰带上戴着一个百花团副香囊和多块紫红玉佩,脖颈上戴着一根凤头凤尾相连环环相扣拳头粗大的赤金项圈,项圈低端缀有一块日型嵌羊脂玉吊坠,吊坠正好挨着心口,代表着国君与日同寿,也昭示国君心系日月。
当洛宣身着这一套装备出现在襄国宫殿外时,守在殿外的大臣们完全惊呆了,雍容华贵,国色天香,好似九天仙女下凡。
不过当洛宣不自在的停下那端庄威严的脚步,抓了抓腋下的痒痒时,这一整套繁复的装备在她的动作中不满的叮当作响,众大臣终于从各种天马行空的想象中回过神,感叹,这人的确是我们国君啊。
不管穿着多华丽的袍子,依然这么……粗俗。
太和夫人从后面走上来恭敬道:“去大周路途遥远,女王陛下万万要当心才是!”
洛宣艰难的点点头,“这个孤自是知道的。”
分别跟各位大臣交代了要做的事情之后,洛宣便在一片祝福声中缓缓走出宫门,身后是整齐划并排两列相送的大臣。
洛宣出了宫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先到禾府去了一趟,还未走近禾府呢,远远的就看到禾老由下人推在在门口焦急的望过来。
洛宣眼眶突然有些湿润,她让人将马车停到奶娘跟前,也不在乎繁复的穿着,径直下了车扑到奶娘怀中。
禾老欣慰的笑笑,“大喜的日子,这是做什么?”
“奶娘,你会祝福我的对不对?”
禾老点点头,“嗯,我自然会祝福你。”
又跟奶娘说了一些体己话之后洛宣便踏上去往周国的马车,在离开之前她特意往巫山的方向看了一眼。
萧长风没有来,他究竟是还没有找到玉佩还是他已经放弃找玉佩的念头。
洛宣不得而知。
洛宣来到大周的那一天,旭王亲率百官在城门外迎接。
君简头戴十二硫冕冠,那一百二十四颗玉珠垂在脸前,迎着朝阳发出耀眼的光芒,身上是一件玄色礼服,礼服衣领和袖口上用红色绸缎点缀以突显喜庆。
洛宣踏上殿前石阶,身后长裙逶迤拖曳在地,那高耸发冠给人以美感又给人以威仪,她美目流盼光华照人,君简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不由怦然心动,竟忘了上前迎接。
直到她走到近前他才反应过来,忙轻咳一声,向她伸出指节分明的手掌。
洛宣微微愣了愣,对于嫁给君简这件事,这一路而来她内心都极其平静,可当真正看到君简的这一刻她还是有些许感叹。
这个男人就是她今后名义上的丈夫了,她们纵使不相爱,却要一辈子捆绑在一起,生同衾,死同穴。
君简的脸上依然是那招牌式的微笑,阳光正好照在他脸上,他五官分明,眉目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