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濯下意识的抿唇,冷峻的侧脸紧绷,虽然他眉头一直皱着,却并没有说话,安安静静的听着。
见他平静的低着头,傅玉终于松了口气,她拉过儿子的手,道:“妈明白你心疼你母亲的死,可是人死不能复生,就算霍家人都死了,你母亲也活不过来,而且她的本意也绝不希望你去报仇。这些年,你处心积虑的谋划,妈阻止不了你,可每天都在为你担心,如今霍家已经这样了,你还想怎么样?”
顿了下,傅玉抬起头,定定望着他的眼睛,沉声道:“儿子,霍家人也是你的亲人,虽然你不愿意,可事实谁也改变不了,你们身上都流着相同的血。你本性怎么样,妈妈心里最清楚,如今你心里的那股恨也发泄出来了,往后的事情你必须想清楚,会让自己内疚的事情,咱们绝不能做!”
“妈……”冷濯低低叫了她一声,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俊逸的脸庞染满哀戚,他卸下防备的时候,眼睛纯净的犹如天边最亮的那颗星辰。
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无助,傅玉深深叹了口气,抬手环住他的肩:“答应妈妈,这些话你要听到心里去,不要让妈操心!”
冷濯神情幽暗,内敛的双眸闪了闪,他双眼望着前方的某一个点,许久后才“嗯”了一声。
虽然他的声音不情不愿,可傅玉听到他答应下来,还是忍不住笑起来。这些年,她一直都在为这件事情忧心,如今他终于有所收敛,当真让她松了口气。
想到此,傅玉忍不住又多说几句,“儿子,妈妈在唠叨两句,有时候爱一个人,也要让她明白你的爱,你总是把爱藏的那么深,她怎么看得到?”
眼见着母亲站起身离开,将房门轻轻关上,冷濯沉寂的双眸动了动,他站起身走到床边,伸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那里面放着一个红色的热宝,是她留在这里唯一的东西。
伸手将热宝拿出来,冷濯背靠着床头,低头望着手里的东西,深邃的目光不自禁的滑向这张大床,眼前浮现出很多细碎的画面。
他捏开她的嘴,强迫她吞下药流的药片,她疼的脸色苍白,紧紧环住他的腰,低喃:“别走,抱紧我。”
她还说:“冷濯,我好痛……”
在拉斯维加斯,她以为他被关在电梯里,急得大叫:“你们把电梯的门打开,我丈夫有幽闭症,他不能呆在里面!”
他生日的时候,她忘记准备礼物,不安又愧疚的娇声道:“老公,生日快乐……”
原来属于他和她之间的所有,他都能够如此清晰的印刻在脑海深处,想忘也忘不掉。
倾身躺在巨大的双人床上,冷濯目光深邃,他怔怔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光,俊美的脸庞忽明忽暗,他忍不住翻过身,将脸埋在枕头里,他深吸一口气,曾经属于她的气味,已经越来越少,是不是真的就要消失殆尽?
莫晚躺在床上,眼睛睁不开,她身体不停的发抖,意识也渐渐迷离起来。耳边忽然想起一声轻唤,她微微掀开眼皮,只能看到景琛的脸放大在眼前。
虽然脑袋混沌,可莫晚还是忍不住想,他是怎么进来的?
“莫晚?”景琛伸手摸摸她的头,只感觉她的温度滚烫,他站在大门外足足敲了一个小时的门,可没人搭理他,万般无奈下,他只能找来房主将门打开。
眼见她人似乎都烧糊涂了,景琛沉下脸,伸手扶起她就要去医院,却被她皱着眉推开。
莫晚虽然全身无力,可是意识还是清楚的,她不想去医院,无意识的推他:“我不要去医院,不要去……”
她说话的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景琛顿时皱眉,如果他强势的带她离开,她自然也是挣脱不过,可他看到她那双发红的眼睛,竟然松开拉着她的手。
重重叹了口气,景琛将她安放到床上,见她身上温度很高,只能转身又去买药,将各种特效退烧药他全部买回来,他从中选出疗效最快的给她灌下去。
折腾完后,已经是凌晨三点,景琛见她温度还没有褪下来,也不敢离开,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眯了眯眼。
第二天早起,景琛揉着酸疼的脖子站起身,他走到床边看了看她,伸手摸了下额头,那种高温已经褪下来,也让他松了口气。
见她高烧退下来,景琛转身先去浴室洗了把脸,而后又迈步走进厨房,开始找些清淡的东西。他找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只能拿起车钥匙,出门去买。
躺在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莫晚清醒过来后,往身边扫了扫。她依稀记得,昨晚好像见到景琛,可是这时候,屋子里并没有什么人,她转头看了眼床头柜,又见到上面摆满了药瓶。
微微叹了口气,莫晚似乎猜测到什么,可她没力气起床,只翻了个身,继续闭上眼睛,药力还没有散去,她脑袋依旧昏昏沉沉的,只是想要睡觉。
再度阖上眼睛,莫晚慢慢进入梦境,她好像置身在一处华丽的宴会厅,周围演奏着优雅的钢琴曲,她穿着白色的晚礼服,局促不安的站在大厅中央,想要寻找到她的目标。
眼前豁然映入一张眩目的脸庞,莫晚只记得,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便是望见那双深邃明亮的双眸,璀璨犹如天边的繁星,那是一双她所见过的,最好看的眼睛。
只是那双墨黑的瞳仁太过幽暗犀利,她看不清他眼底深藏的东西,一直都看不清,从来都没有看清过。
梦里的场景倏然转换,眼前闪过无数的画面,等她眼前再度清晰起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她手里举着一把枪,将枪口危险的抵在太阳穴,歇斯底里的问他:“你爱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