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严一凌刚睁开眼睛,就闻到一股香味。像是清粥的味道。
奉临半蹲在床边,近距离看着他卷翘的睫毛:“肚子饿了吧?”
“皇上。”伸着懒腰做了起来,严一凌看见桌子上的饭菜,不免有些惊讶。“这早饭……”
“朕特意跟小厨房里的厨子学的。煮粥还是很容易。只不过鸡蛋饼就不那么好做了。面浆太厚,好半天不成型。”
“皇上肯做这些事,已经是很难得了。”严一凌很高兴,却也满是担忧。“只不过看天色已经这个时候了,皇上该去上朝了。”
奉临捏着她的手,轻轻摇头:“一日两日的,不去也无妨。”
“可是……”严一凌有些担心。之前的杀戮不知道停止了没有,现在朝堂上下应该还处于惶恐之中。可是对付了沈家之后,皇上又会有怎样的打算呢?他不说,底下的人就只会越发不安。“别想那么多了,朝廷上的事情,朕自有论断。”奉临拉着他是手:“去洗把脸,我去把煎的走样的鸡蛋饼端进来。”
“好。”严一凌微笑着与他对视一眼,看着他缓缓的走出去。
穿好了衣服,洗了把脸,又随便的将发髻绾好。严一凌只等着皇上进来,可是好半天,都没看见他的身影。
桌子上的粥热气腾腾的,看着就很舒心。有个人,替你准备好了早餐,然后唤你起来。这种感觉……真的是她在这个朝代不敢奢望的。
“皇贵妃娘娘……”
门外的声音怎么如此的耳熟。严一凌稍微一愣,便起身走到门边:“谁?”
“奴婢田姰,请您移驾熙荣园一趟。”
“田姰?”严一凌仔细一想,对,她是乔贵嫔身边的近婢。可是她是怎么进来的?
“正是奴婢。”田姰站在门外,微微屈膝:“皇贵妃娘娘安好。”
严一凌纳闷的不行:“这里,从来不许外人随便进出,你是怎么进来的?”
最奇怪的是,四下里瞧过,严一凌根本没瞧见皇上的影子。小炉子不就放在柴房前面么?皇上去拿鸡蛋饼,怎么会不见人影了。
“皇贵妃娘娘不必奇怪,奴婢本来是等在竹林外的。是皇上移驾苍穹殿的之时,特意恩准不必进来的。”田姰一脸的焦虑:“娘娘,您还是赶紧前往熙荣园一趟吧。乔贵嫔她……她身子不好,这个时候,也就唯有您能帮她了。”
严一凌一肚子的狐疑,心想皇上怎么可能这么说走就走,连个招呼都不打。并且前一分钟还温柔的邀请你共进早餐,后一分钟人就撇下她不管了。这是什么情况。
“知道了,本宫稍后就过去。”
田姰摇了摇头,一脸的急切:“娘娘,您还是赶紧随奴婢过去吧。事不宜迟啊。”
见皇贵妃还是不情愿,田姰便跪下:“娘娘,人命关天,奴婢求您了,求您救救贵嫔娘娘。求求您了……”
被她吵得心都烦了,严一凌只好点头:“行了,你带路吧。”
“谢娘娘。”田姰笑得很是阴戾,只不过头埋的低,以至于旁人根本看不见她的面容。
“娘娘。”
“小姐。”
素惜和章嬷嬷一直在小院外等到现在。
方才皇上急匆匆的离开,便叫她们心里不安宁。随后田姰又闯了进去,两个人多少有些心神不宁。
“我没事。皇上是不是急匆匆的离开了?”严一凌必须得问这么一句,要不然心里就更加不安了。
“是,小姐。皇上方才急匆匆的离开,什么话都没说。小侯子倒是领着御前侍卫,一直在外头等候。”素惜紧忙解释。看小姐只是简单的绾了发,不禁道:“奴婢带着饰物,不如请小姐上车,奴婢替您梳妆。”
“这些都是小事。”严卿的事情让她根本就没有心思打扮。加上皇上走的突然,田姰又来的奇怪,她不得不防着一些。“送本宫先去熙荣园。”
“是。”汪泉恭敬的应下。
严一凌问田姰:“这里离熙荣园不近,你怎么回去?”
“奴婢脚程快,娘娘不必担心。再说回宫之前,还得先去一趟太医院。”田姰脸色焦虑。
“好。”严一凌便让章嬷嬷和素惜都上了辇车。
“素惜,等会儿到宫道的时候,你去一趟栖心宫。”车子刚走没两步,严一凌便吩咐。“总感觉这个田姰有些奇怪,熙荣园可能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徐妃身手不凡,正能派上用场。”
“是。”素惜点了点头,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小姐,若是您觉得有事情发生,不去又能如何?方才连皇上都走的那么急,奴婢觉得咱们还是回宫会比较安全。”
章嬷嬷一听这话,便笑了起来。“这宫里哪有安全的地方啊。贼人不除,贼心不死,即便是日日躲在自己宫里,也未必就保险。”
“是啊。”严一凌很赞同章嬷嬷的话。“我不就是找不到她们的把柄么?既然事情找上我了,那就看看她们到底有什么翻天覆地的本事。”
说到这里,严一凌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汪泉。”
汪泉坐在赶车的奴才身侧,忙不迭的应道:“娘娘有何吩咐。”
“你装成是提鞋的样子,瞧瞧那田姰可还跟在车辇后头。”严一凌特意小声嘱咐:“别叫她看出什么。”
“奴才明白。”汪泉机灵,一脚踢掉了脚上的鞋,哎呦了一声便跳下了车辇。“娘娘恕罪,奴才的鞋掉了,穿好了这就追上。”
后边这句话,他故意说的很大声。
趁着捡鞋子的功夫,他仔细的往后看了看,根本就没看见田姰的影子。
按说从竹林走出来,就这么一条直路。且也没走几步,那妮子不可能脚步慢的跟乌龟一样,连影子都看不见吧?
追上了车辇,一跃而上。汪泉先是若无其事的和奴才说话,待到观察四周发现没有异样的时候,他才低低道:“娘娘,如您所料,那侍婢根本就不在后头。咱们身后,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好哇。”严一凌点一点头:“可见这丫头不光是脚程快,还颇有身手。”
“那小姐您这么去,岂不是更危险。”素惜担忧的不行。
“素惜,你没闻到……这宫里的空气里都是血腥味儿么?皇上连续几日,吩咐暗示杀了这么多人。朝廷上的官员人人自危。后宫里又满是叵测的居心。我想她们现在最想做的事,便是嫁祸给我,让皇上迁怒于我,从而对严家下狠手。只要严家再一倒,万家和司空家再怎么死撑,也是扶不稳皇上的江山。”
章嬷嬷打了个冷颤:“娘娘,您是说,她们早已经不是为了争宠而斗,而是要……谋逆!”
“是啊。”严一凌沉了口气:“就是谋逆。”
“那……”
章嬷嬷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严一凌制止。“皇上是有鲁莽和失察之处,也的确有些自大而低估了敌人。但是皇上登基以来,这么多年,无论做什么都是以百姓的利益为先……这些已经足够我冒险,尽可能的为皇上平息这场风波,为严卿报仇。”
素惜虽然担心,却还是笑了。“小姐,我就说嘛,您心里根本就放不下皇上。平日里再怎么要强,再怎么佯装不关心都是徒劳。到了紧要关头,您根本就放不下皇上的安危。”
说话的功夫,已经到了宫道。
车辇徐徐停下,严一凌对素惜点一点头。“也许你说的没错。只不过从前我并不是假装,而是我自己没有意识到。你小心些,只说是我让你去栖心宫拿绣样。”
“奴婢明白。”素惜谨慎的点头,收拾了严肃的脸色,笑吟吟的从辇车上走下来。“小姐,奴婢这就去瞧瞧徐妃娘娘的女红做的怎样了。回头拿了好的绣样就马上回宫来伺候。”
“好。不急。”严一凌冲她一笑。
“小姐,当心。”素惜小声而简短的说了这四个字,便屈膝见礼。
严一凌没多说什么,只是很平静的落下了车辇的帘子。
小院里的昨天,一切都是那么简单美好。可一旦走出了那里,什么就都变得狰狞起来。
“娘娘别担心,不会有事的。”章嬷嬷谨慎道:“她们想用娘娘您来钳制皇上,就必然不会让您轻易出事。”
“我不担心。”严一凌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了。“那几天,找不到卿儿。我提心吊胆的惶恐不已。现在……很难再有那种不安的感觉了。知道要面对什么,便不会怕。”
说话的功夫,车辇便停在了熙荣园门外。
严一凌就这汪泉的手下了车,随即看了看周围。
戍守在熙荣园外的,依旧是司空家的人。且整个熙荣园看上去格外平静,似乎一切都和往日没有区别。
“嬷嬷,咱们走。”严一凌与章嬷嬷对视一眼,便毫不犹豫的往里走。?“皇贵妃娘娘。”遥光大步的追了上来。却被门外的戍卫拦住。
“遥光?”严一凌颇为奇怪:“你怎么……”
“皇上知道娘娘畏寒,今儿不是阴天了么。让奴婢给您带一件帛衣披上。”遥光不紧不慢的说。实际上她根本就没见过皇上。
“让她进来。”严一凌的语气很是威严。
如此,戍卫便不再阻拦。
遥光大步的走过去,将手里的帛衣给皇贵妃披上,随后道:“娘娘披上了衣裳,身子就不冷了。”
凑到她耳畔,遥光蚊音相告:“徐天心宫里被人捣乱,这时候自顾不暇,怕是没有办法过来。只有靠我了!”
严一凌冲她感激一笑:“所以有你在身边,我才舒心。”
两个人相视而笑,不紧不慢的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