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辱了我,那样的我怎么还能再去找你?污辱我的,就是送司行风去撷香阁的那三个人,要不是司行风的这件事,我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是我软弱、是我自卑,都是因为这件事,我们错过了太多太多……寻……呜呜呜……”
寻的声音再度冷冷地响起,“她说的是不是都是真的?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我要听你亲口告诉我。夏之洛,你回答我。”
“够了,你们都不要再说了。夏之洛不介意其他人怎么看她,她只不过不想让别人活得比她更开心而已。她曾经跟自己发过誓,当她抓牢想要的某个人时,她是不会轻易放手的,但是现在看来,她错了,她承受不起如此深的厚爱。尊敬的瑞王爷和太子妃娘娘,夏之洛只是一个戴罪修行的庶民,现在还要去诵佛念经,请恕我不能奉陪,失礼了,告辞。”我尖声打断了寻的质问,违心地说了这番话,赶在眼泪掉落之前行了个礼,捡起躺在地上已久的扫帚,转身朝后庭方向走去。
我能够将事情的真相强憋在心中不说,是因为在今日这种情形下,无论怎样解释都是在做无谓的挣扎。这件事情的真相,我只想单独说给寻听,我相信他能为我牺牲,也一定能够等到我们单独相处的那一日,仔细地听我解释。
爱情是一种信仰,更是一种信任。
已是戌时,我等的人未出现,未等的人倒出现了。
“齐哥?”
望着屋外提着一坛酒和两个酒杯的上官谦,我感到很惊讶,这么晚了他怎么还来这里,而且还提了一坛酒?
“齐哥,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来这儿?”
似乎有什么事让他很不开心,脸色一直都是阴郁的,双眉也紧皱着,和平时满面春风般笑意的他完全不同。
“可愿陪我喝点酒?”他一开口就让我感到一阵眩晕。喝酒?难道他要在清心斋里喝酒?
“齐哥,你在说笑吧?此处乃佛门清静之地,我们怎可犯戒?”要命,现在可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如果再喝酒,就算不搞出什么事来,我也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
上官谦轻笑起来,“佛门清静之地?你何时理会起世俗的眼光了?我常常在这儿陪你一坐就是几个时辰,我是男人,你是女人,常常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道就不算犯戒?”
呃,难道他会读心术?他今天真的不正常。
“假如你不想在这清心斋里喝,那就到屋外的树下喝。走!”他不由分说地一把将我拉到了屋外的石凳上坐下,还不忘把他身上的袍子脱下罩在我的身上。我没想到,外表看上去似林妹妹的他,力气倒不小。
我又被赶鸭子上架了,不行,我一定要把持住。虽然在心中这样提醒着自己,但看到上官谦不说话,只是一口接一口地喝着闷酒,我的情绪也不免低落起来。
白天当看到白映雪冲上去抱住寻哭诉的那一瞬间,我真恨不得拿刀剁了她的双手,幸好寻没有反抱她,不然连他的我也要一起砍。其实我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这个猪一样的男人怎么脑子就转不过弯来,我都等到现在了,他居然还不出现。信任啊信任,你到底在何处?
不知不觉中,我也端起了杯子,酒或许真的是最好的消愁之物。我不知上官谦今晚是怎么了,只知道他和我同为天涯失意人。我这个人就有一点好,那就是从不多问别人不想说的事。
当两个失意的人坐在一起喝着酒,自然而然话就会变得很多,而且往往很投机,连小时候兜尿布的事可能都会谈到。就这样,我俩一边喝着酒,一边海阔天空地聊着,只愿长醉不愿醒……
喝酒的时候很畅快,当酒醒的时候,你可能会发现你做了一件让你悔不当初的事,就像夏之洛那样,我以为我这个无敌酒神当真是千杯不醉。当我看着手中这支嵌了一块青蓝色宝石还闪着很奇怪色泽的簪子,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这算什么,通奸的证据吗?一看到它,就会提醒我昨晚真的犯了“淫”出之罪。
一再告诫自己酒后可能会乱性,不要去喝,为何还是要去碰?更可笑的是,在我的记忆里,竟然认为那个和我在木板床上滚了一夜的人是寻而不是上官谦。昨夜那种拥抱着寻的感觉真的很真实,好像我还向他说了好多一直埋藏在心底的话,包括我有多爱他的肉麻话也全都说了。
洛宝,你这个白痴,昨夜和你喝酒的明明只有上官谦,你以为你想着的那个人是寻,就可以当你放荡无耻的行为不存在了吗?唉,最近本来就乱糟糟的,再加上这件事,真是让人脑袋都大了。我真的好想抽死自己,学什么不好,偏偏学夏之洛喝完酒就忘事的坏毛病,而且比她更糟。
我沮丧地一把将簪子甩向屋门,真是个耻辱,而且还是那么荒唐的耻辱。当的一声,簪子应声而落,躺在地上依旧闪着耀眼而奇特的光芒。我的脑海又跳出寻的声音,“洛,这是我送你的第二件东西,一定要收好它,不要弄丢了。”第二件?第一件是花神祭上那朵牡丹花吗?
我双手覆在脸上使劲地搓着,错把别人当爱人还搞上床,这真是让我比死还要痛苦。转身趴在床上,算了,让我一觉睡死过去算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依然没有等到寻,这让我气愤了很久,有时候恨不得要跳墙。上官谦也没再来过,这倒让我欣慰不少,不然我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忽然间,哀沉的钟声响彻大相国寺的上空,一声又一声,震得我头都快要炸掉了。这是怎么回事?敲得跟死人回魂似的。难道是皇帝老儿驾崩了?不久,我的猜测也得到了证实,那皇帝老儿的确是进棺材了。
原本清静的大相国寺气氛也变得紧张起来,一时间还多了许多应该出现在皇宫的羽林军侍卫队。大事不妙,不知道是不是上官允当皇帝了,寻到现在都没有来找我,会不会出了什么事?该死的,在这个破和尚庙里,什么都闭塞。
某夜,就在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的时候,最让人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花清晨提着一把剑出现在我面前,寒光在眼前闪了一下,便觉得脖子上一阵凉,剑已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花清晨冷冷地开口:“我真的很想一剑就了结了你这个祸害。”
这家伙今天吃错药了?
我用两指捏着剑尖,轻移了一点,反击他,“我是不是祸害不用你来告诉我。花清晨,我只想知道这阵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花清晨一张俊脸犹如寒冰,他的嘴角微微怒扯了几下。当的一声,架在脖子上的剑回鞘了。
“跟我走。”他口气恶狠狠的。
“为何要跟你走?上官呢,他怎么样了?我的问话你还没有回答我,告诉我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当皇帝了?”我的声音陡然拔高了许多。
“闭上你的嘴。等你见了你男人让他告诉你,懒得理你。跟我走。”
花清晨一把抓起我的衣领,就像老鹰拎小鸡一样将我拎出了清心斋,施展轻功越过大相国寺的墙院。被他这样拎着,我的心一直都吊在嗓子眼儿里,迎面而来的夜风打在脸上又冷又痛,比起寻抱着我的感觉,简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不知道飞了多久,他突然停了下来,我身体惯性地往前栽去。死花鬼,亏他天天在女人堆里摸爬滚打,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刚站起身,眼前忽然嗖嗖地蹿出四条彩影,赤、橙、黄、绿,要是再有青、蓝、紫就可以组成彩虹了。我定睛一看,是四个大美人,其中两个还挺眼熟的。
“哟,你们速度挺快的。”花清晨的声音中带着冷笑。
“废话少说,把人留下。”黄衣女子开了口。我想起来了,她和那个绿衣女子不是星宿门的吗?一个叫参宿,一个叫张宿。
“我花清晨素来舍不得打女人,看看今夜要不要破个例。哼,那就一齐上吧。”听听花清晨的口气,这时候都不忘一见女人就发骚。
寻,你到底在搞什么飞机?你到底在哪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望着花清晨以一对四,我是又急又气,不是我担心他打不过,而是这家伙真的很不上道,连打架都像在调戏女人。那几个美女似乎都不敢伤我,打到我的面前,只是伸手过来抓我,却都要被他吃豆腐。那星宿老怪敢情是找准了他的弱点,专挑美女来对付他的。
我在旁边从东奔到西、从西奔到东,又躲又避,就像只大耗子。打着打着,从那四位美人身后又蹿出一个武功很厉害的男人来,也向花清晨攻去。啊,是齐威,他怎么会袭击花鬼?要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威,你这是做什么?你停下,你为何要跟花清晨对打?齐哥呢?”我急着嚷道。
刺啦一声,花清晨左肩的衣服被齐威的剑划开了,他受伤了,我看到了血。我担心得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儿了,这可如何是好?
一个不留神,参宿又飘至我身前,说了句:“得罪了,娘娘。”她刚想抓住我,就被一把剑挑开了。
“清晨,你带她先走,这里交给我。”我转过头,看到那张永生都不会忘记的脸——是萧叔。
“萧将军?”我轻声叫了句,但是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走。”
花清晨拎着我又飞了起来,过了很久,终于在一座破庙前停了下来。他一把将我丢在地下,自己先行进去了。这家伙将我扔下的地方,前面刚好是口井,要是刚才他使力稍过一点,我可能就会直接跌进井里了。爬起身,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咬着牙跟进庙内,看到里面的人,我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白映雪一看到我,立刻失色地尖叫起来:“花清晨,你把她带到这里来做什么?”
童武见到我也是黑着一张脸。
“你以为我愿意?”花清晨冷嗤了一声后,便低头包扎起自己的伤口来。
“哼!你不想看见我,我还不想看到你呢。”你当你是香饽饽啊?
“上官呢?”我最关心的就是寻在哪里,他能让花清晨去找我,应该是心中的怨气消得差不多了,我要当面把事情的原委详详细细地跟他说清楚。
经我这么一提,花清晨也问道:“寻呢?”
“爷说要去看日出。”童武用一种很奇怪的语气回答道。
“看日出?”我和花清晨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并且互望了一眼。
“花清晨,你老老实实告诉我,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白痴才会相信他是去看日出。要是再不说,我上去咬死他。
“上官允被毒杀身亡,寻被当成凶手,瑞王府被抄,上官谦当了皇帝。”花清晨短短几声怒吼对我来说犹如当头棒喝,让我差点站不稳。
“你说什么?”
“寻绝对不会害允,允毒发的时候,寻只不过是刚好在场而已……”白映雪尖声叫着,而后失声痛哭起来。
上官允死了?瑞王府被抄?上官谦当了皇帝?齐威和星宿门的目标都是我,还有那晚,上官谦莫名其妙地找我喝酒……
“不,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难以置信地狠狠甩着头。
看日出?不对,寻不是去看日出。我立即转向童武,问道:“童武,上官走之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
童武先是冷着脸想了想,随后很不情愿地回答我,“有,爷收到一张字条,上面写了四个字:以一换一。”
以一换一?想了想,我便抓住花清晨大叫起来:“花清晨,你知不知道阴山在哪儿?从这里到阴山有多远?日出之前能不能赶到束阳顶?”
“阴山?你指的是不是有‘阴阳两重天’之称的双蒙山?”
“阴阳两重天?应该是吧,一个能看日出又能看日落的地方。双蒙山离这儿有多远,日出之前能不能赶到?”我又急急地问道。
“要是我的话,差不多能赶到。你想干什么?”花清晨很不爽地打开我的手。
“带我去!”
花清晨厉声对我大喝:“夏之洛,你到底在发什么神经?如果不是看在寻的分上,我早一刀宰了你了。过会儿等萧叔到了,我们就起程。”
“花清晨,你这个白痴,如果你不想让上官寻死的话,现在就送我去束阳顶。现在!立刻!马上!”我提高了嗓门,使出我的超级无敌狮吼功。
在我的强烈要求下,花清晨妥协了。但是以他一个人的气力,还要带着我上束阳顶,明显很吃力。快要到顶峰时,因为之前的伤势,他体力不支,我们两个人全都摔倒在地,痛死我了。然而让我没有料到的是,花清晨居然摔晕过去了,唉,管不了他了。
天已经大亮,刺目的阳光照着整个束阳顶,我的心都快暴跳出来了——我错过了日出时辰。寻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丢下花清晨的我,就像一个疯子般往山顶爬去,估计我这辈子都没有那样爬过山,不知道什么叫做累,不知道什么叫做身体极限。
就快要爬到那个熟悉的地方时,我听到了他的声音。
“我不会让你走,也不会让你带她走。”这声音不是那苍老的也不是那深沉的,是真真实实他的声音。刹那间,我的心痛如刀绞。
“谦,为了达到目的,你不惜杀兄弑父,如今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已经权倾天下,为何还不肯放过我们?”这是寻的声音,带着痛心、带着凄凉、带着悲哀。
寻没事,太好了,我来得还不算晚。杀兄弑父,难道上官允和皇帝老儿都是他做掉的?
“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你一直都是知道的。你和她我都不会放手,就算你吃了血影,我依然可以反悔。曾经的以一换一,早在白进河拿朱雀石换你的命时,我就已经破例了。既然已经破例了,那么第一次和第二次又有什么分别?”
我没有想到,他曾经那么温柔动听的声音竟然可以变成这样。血影?他竟然让寻吃血影来以一换一,我不会原谅他的,绝对不会!
“早在那日上华殿上,我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看不到寻的人,只能听到他的声音,我不禁心急如焚,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该死的,为何越往上面越难爬?
“就算是要带回你的尸体,我也在所不惜。”
不要,千万不要。
到了,到了,终于看到他们了,他们两个人面对面地站着,相距有三十步之遥。他仍旧戴着那个丑陋而狰狞的面具,手中那把司神剑已经举起,在空中轻划了几道,周围的气流开始逆转,而寻还是呆呆地站在那里——这个笨男人!
我又看到那四种动物了,他口中念着:“四神合一!”
“不要!”就在他挥下司神剑的那一瞬间,我大声叫着冲了过去,不假思索地挡在了寻的身前。
他想收手已经太晚了,那把剑还是挥了下来。“啊……”剑气击在我的胸口上,我被震飞了出去,犹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般迅速向后面的悬崖栽去。胸前火辣辣的灼痛感比被那鞭子抽还要强烈百倍,胸膛内瞬时涌出一股热流,一大口鲜血喷了出去,耳边还能听到清晰的两声呼唤。
“洛……”
“小凤……”
我以为我就这么坠崖了,却没想到身体在刹那间被人抱住了。我虚弱地睁开双眼,是寻。他单手抱着我,另一只手抓住了悬崖壁上的一根树干,我们俩就这样悬空地吊在万丈悬崖上。呵,原来“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就是这样的。
趴在他的肩上,我感觉我快要不行了,被车撞、被鞭打,都不曾有的死亡感觉在此时降临了,我硬是挤出我要说的话,“寻……我……叫洛……宝……离轩……的话……是真的……”
“洛,你不要说话,我知道,我全都知道。”寻很温柔地轻吻了一下我还在流血的唇,有什么东西滴在我的脸上,滑落脸颊,有点烫——他哭了。
“洛,听我说,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他也不会。”
我又喷了一口血出来,感到身体在向下滑,他的手紧紧地扣着我的腰,在我的唇上又亲了下,“洛,答应我,你会好好地活下去。”
我轻轻地眨了眨眼,告诉他,我会的。
“上去吧,他不会让你死的!”
下一刻,寻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将我抛了上去。虽然看不到,但我听见了树枝嘎的一声断裂,我知道他比我先走一步了。不要,我不要,你怎么可以丢下我……
当身体找到重心,我已在束阳顶上了。
山谷间一声又一声地回荡着寻的声音,“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那首诗,他竟然还记得。
“小凤,对不起,对不起……”
望着眼前这个狰狞的面具,我颤抖地伸出手费力地揭下它,我多么希望看到的人不是他,“为……什……么……是……你……不……原……谅……”
不一样的男人紧紧地抱着我,不一样的唇在吻着我的唇,不一样的热而烫的眼泪滴在我的脸上。那脸颊上的泪到底是我的还是寻的、还是他的,已经分不清了,我沉沉地合上了我的眼皮。
“小凤,我不会让你死的,我马上带你回宫。”
自从灵魂撞进夏之洛的身体后,我终于信了李宁那个无敌的广告语——一切皆有可能!美貌、身材、帅哥、金钱、权势和爱情。
前前后后在鬼门关走了三遭、奈何桥跨了三次,可能正如寻所说的,是我的命太硬,就连阎王老子都不肯收我。经受过上次的鞭刑,还有这次的剑伤,我意识到夏之洛的身体具有神奇的愈合能力,或许这也与那个权倾天下却让我无法原谅的男人,天天为我输真气疗伤有关,日复一日从无间断,这样漫长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
每一个漫漫长夜,我都能听到那个男人在我耳边深情地呼唤,可我都假装听不见,我只想这样永远睡下去,因为我不知道我睁开眼之后,该如何面对他。
他仍在我耳边轻语低喃,灼热的眼泪肆意地滴落在我的脸上,还会时而柔情地亲吻着我,沿着我的眉、我的眼睑、我的鼻子,再到我的唇。寻,曾经也常常这样轻吻我,犹如羽毛拂面,酥酥的、痒痒的。为何,为何现在变成这样?
“小凤,你已经睡了很久了,还要睡到什么时候?再过几天就又是花神祭了。还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吗?我很想再听你弹一次上弦月,再听一遍你动人的歌声。我已经派人从玄武国带回了一把上好的上弦月,睁开眼睛看看吧,你一定会喜欢。
“小凤,醒过来吧。寻已经离开我了,我不能再失去你,求求你,醒过来吧。小凤……
“小凤,你为何这么狠心?就算是我错了,难道你就不能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吗?
“小凤,你睁开眼睛,皇后的位子还在等着你呢,就算你善妒、你想欺负那些妃嫔,只要你醒过来,我会让整个后宫的女人都跪在你面前,听你的号令,要打要骂、要杀要剐随便你,你想怎样就怎样,只要你高兴,只要你醒过来。小凤,求求你,醒醒,不要再睡了,我真的有好多话想对你说。
“我知道你已经醒了,为何你就是不愿睁开眼睛看看?你信不信,你一天不睁开眼,我就杀掉一个瑞王府的人,你两天不睁开眼,我就杀掉两个,你信不信?你给我醒过来!给我醒过来!
“对不起,小凤,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对你,明明知道你病着,我还对你那么凶。我错了,对不起!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动瑞王府里的任何人。你看,我把青青给你带来了,你睁开眼睛,就算不想看我,你可以看看她的。小凤……算我求你了……
“小的时候,我的身体就不是很好,长年看上去都是病怏怏的,毫无生气,总给人一种触霉头的感觉。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寝宫里,不是躺在床上,就是坐在窗前发呆。可能是我身体不好,不仅自己得不到父皇厚爱,甚至害得娘也不得宠。那个姓齐的傻女人,直到死了,都惦记着那个躺在另一个女人身旁的男人。
“允比我早出生半年,从小就天资聪慧、才华出众,相当优秀,又很会讨人欢心,父皇很宠爱他,再加上他是太子,更是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寻跟他不一样,同样是富有才情的家伙,但他出色的容貌从小就成为众人议论的焦点,曾给他带来不少困扰。花清晨曾说过,男人长成他那样真是一种耻辱。他从小放荡不羁、狂傲不驯,还很古怪,话虽不多,但只要一出口,必是针针见血,总让人无地自容,所以常常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感。按理说,这样的性格应该长在我这个寂寞孤独的人身上才更为合适。除了寻,没有人喜欢来陪我这个病怏怏的二皇子,倘若没有他,我的童年只会更加寂寞。
“为了摆脱我这副病体,我从十岁那年就开始偷偷学练上古的司神剑法。随着岁月的流逝,我的身边除了寻还是寻,当回过头再看时,我们都已不是当年的孩童了,寻在不知不觉中已成了一名翩翩美少年。那一年我十七岁、寻十五岁,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发现寻在修炼至刚至阳的火相九转神功。坐在寒玉床上的他赤裸着上身,一双美目紧闭,娇艳欲滴的红唇紧抿着,他身上的肌肤因为修炼而微微泛红,那副景象甚至比一名全身赤裸的妖娆女子更让我热血澎湃。当时的我只觉得口干舌燥、浑身不自在,甚至有一种想上前拥住他轻吻他的冲动。很快我就落荒而逃,这种肮脏的想法让我觉得自己很可怕,让我觉得十分羞耻,我怎么可以对与自己一起长大的亲弟弟心生淫念。
“后来,我刻意地避开寻,尽量不去找他、不去看他。但我发现我错了,无论我怎么逃、怎么避,都逃不开我的心,我的目光仍是忍不住地追随着他。每天夜里,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就都是寻那日赤身裸体的模样,那种近乎病态的心理折磨了我一年多。次年,父皇为我指婚,我欣然接受了,因为我要摆脱我那种病态的行为。我以为我成亲后会有所收敛,但事实总是没有想象中的好。成亲当晚我喝多了,在寻扶我回洞房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抱住了他,说出了这个困扰了我一年多的秘密。我看到了他当时错愕和震惊的表情,很久后,他只说了一句‘二哥,你喝多了’。是的,我喝多了,我不但喝多了,还病得不轻,我知道我要失去他了。
“羽娉是我的王妃,那晚我就像一头禽兽折磨了她一夜,将我所有的情绪全释放在她的身上,没有爱也没有温柔。其实她原本是一个温柔如水的女人,也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好女人,是我对她的无情毁了她。我明白在新婚之夜她就知道了我的丑事,但她没有将此事说出去,她是以和下人通奸的方式来报复我的。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她怀孕了,明明知道还不节制房事,造成小产以致血崩,回天乏术。她的死给我的打击很大,我杀了所有知道此事的人。接下来,父皇将你赐婚给寻的事对我的打击更大,我觉得我又回到了那个孤独寂寞的日子里。为了防止我因嫉妒而发狂,我离开了京城,离开了这个充满痛苦回忆的地方,四处飘荡。
“在外,我创建了星宿门,为了证明我喜欢的是女人而不是男人,我要我门下的杀手全部是女的,而且要个个美艳绝伦、个个是性感尤物。很奇怪,我对女人还是有感觉的,除了寻,我对其他男人一概都没有兴趣。在几年的杀戮生涯里,原本性情温和的我变得相当残暴,或许只有那种噬血的感觉才能让我忘记某些事。然而,当你越想忘记一个人时,你越会记得他,每一年,我都会将阳山红透了的枫叶托人带回来送给寻。直到你和寻大婚的那日,我不得不回来,因为我想看看,你究竟是怎样一个不择手段的女子,是如何得到寻的。呵呵,原来那时你就已经深入我的心了……
“小凤,那次在一品阁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女子,也知道你就是寻的王妃。你的离经叛道、与众不同的说话方式、另类的装扮深深地吸引了我,为何你会那么不怕死地守护那把上弦月呢?小凤,你真的很会耍人,明明只有十九岁,偏要说是二十七,不但占了我的便宜,连齐威的也一同占了。你就是这样,总是能给人带来惊喜。呵呵,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对你一见倾心了。我是不是有病?不但喜欢上自己的弟弟,还喜欢上自己的弟妹。小凤……
“小凤,多年前只听说过你弹古筝堪称一绝,却没想到不只是古筝,你的笛子和上弦月也是那么出色。那一夜,我不知道是去看寻还是去看你的,我听到了寻的箫声,也听到了你的笛声。那首曲子真好听,你能醒过来告诉我它的名字吗?小凤,能吗?
“花神祭那日,在日坛上再次见到你,你让我惊艳。明眸如水、墨鬓如云、冰肌如雪、纤手香凝……即使用尽世间最动听的词语,都无法形容你的美好。知道吗?那晚你手中的酒杯是我击碎的,你念的《上邪》是那么让人动情,我更想听听你的琴声。意外地,却听到你弹起了上弦月,还有你的歌声……小凤,我沉沦了,真的,我爱上了你,我甚至开始嫉妒寻,嫉妒得发狂。那到底是怎样一种心态,你能理解吗?甚至白进河以朱雀石换寻的命时,我真的有种冲动,想将你据为己有。但是在皇陵看到寻的时候,我的心又乱了,我发现他还是那么令我痴狂。我到底是爱你多一些,还是爱他多一些?为何会这样,我是不是病入膏肓了?
“小凤,为何你的鬼点子总是那么多?我喜欢看到你笑,不论是真诚的、可爱的还是狡黠的,你的笑容都能使我那颗阴冷灰暗的心变得明媚起来。小凤,我要你做我的皇后,合卺酒我只想和你喝,你想怎样喝我都愿意陪你,陪你……
“小凤,是你让我有了想要得到这天下的欲念,我只有得了天下,才能将你和寻都留住。是的,我知道,就像你和寻骂我的那样,我变态,我承认,可我爱你们有错吗?
“小凤,求求你,睁开眼吧,你不要离开我,我已经失去了寻,我不能再没有你了。寻的离开,我受到的打击不比你小,你不会明白的。你为何要这么傻?他有火相九转神功护体,那日我只使出了五成的功力,最多也只能伤了他。我只想将他留住,我不会杀他的,面对自己心爱的人,我怎么下得了手,你懂吗?为何你要冲出来,就算我硬生生地收回了功力,还是伤你伤得那么重。小凤,对不起,我以为我这样,就可以将你和他全都留下。我错了,你原谅我吧,求你睁开眼睛。小凤,我爱你,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地滑落出来,原来是我害了寻,原来真正害了他的那个人是我。如果不是我冲过去,他也不会坠崖。寻,呜呜呜……
“小凤,小凤,你醒了,真的吗?太医,快给朕传太医,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