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后宫浮生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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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疑惑

齐相宜含了一小块苹果,半晌才闲闲道:“谁会信呢,连皇上都觉得胡御医欺瞒皇嗣是有人图谋不轨。那些宫人听风即是雨的,可皇上岂能同她们一般?这话往下传,一旦入了皇上的耳朵,觉着胡御医并非自缢,便更加落实有人想要灭口,不是胡御医误诊的缘故。对她们百害而无一利。”

苏絮放下手中的苹果与刀子,拿着帕子擦了擦手,“你也不是不晓得,她们连环计用的顶好呢!”

齐相宜含笑,毫不在意道:“瞧瞧叶氏的恩宠,如今大有与怡妃平分秋色之势了。哪还顾得上我!”

苏絮低眉轻笑,“连着皇后都要抬举叶氏,恐怕心里也忌惮怡妃呢。”齐相宜抿嘴儿道:“皇长子守着那么好的祥瑞吉兆。如今皇后肚子里那胎若是个皇子,两下里可有的争了!”

苏絮也蓄着笑,心思一转,眯目定定道:“红光漫天,恐怕多数是为着仙鹤送子而起。若这两下里全是有人蓄意而为呢?”

齐相宜思一思,立时会意,咯咯笑道:“图谋国本,恐怕惠贵嫔与皇长子再无将来。”齐相宜低低笑道:“不过红光漫天,是我着意让人传出去的,就是让皇后忌惮才好!”苏絮垂睫轻笑,良久不语,眼中的怨毒神色藏在睫毛拢着的阴影里。远远瞧着,很是娴静无争的模样。

“小主,叶贵人求见。”香橼进门恭谨禀道。

“请进来吧。”齐相宜话落,敛衣坐正。叶贵人方缓缓的迈步进门。

叶筝虽生的美,可一双杏眼微扬,让人觉着冷冰冰的尖刻。她行事动作又一向缓慢,是以常给人一种懒懒散散的感觉。叶氏今日穿着一身鹅黄裙裳,她进前对着齐相宜与苏絮福身请安道:“之前就想来瞧英容华,只是总怕叨扰了容华静养身子。”

齐相宜含笑抬手道:“静养久了也是顶无聊的,叶妹妹的关雎宫离着这边并不远。没事常来走动也好!”

叶筝臻首一低,客气笑起,转身便有宫人将锦盒递上道:“这一尊是白玉送子观音,从前在清江长公主府上的时候长公主赐赠的。今日送给容华,还望容华勿要嫌弃嫔妾礼轻。”

齐相宜并不瞧那尊白玉观音,只唇角微扬与香橼道:“先收起来,待我空了,亲自选个好地方供着。”转眉与叶筝笑道:“这礼我极喜欢,叶妹妹这样割爱,倒是让我受之有愧了。”

“放在我那边,也只能躺在箱子里。”叶筝望了一眼齐相宜,微微笑道:“何况,皇上把一应的好东西流水似的往恰春堂送,嫔妾这点子小心意恐怕是最拿不出手的!”

齐相宜淡淡一笑,“送子观音的意头极好,我喜欢得紧呢!”

叶筝陪着齐相宜笑道:“方才从永巷过来,听见那边说夏氏殁了。嫔妾早有耳闻,之前荣婕妤曾小产,夏氏也小产被废黜。这后宫不好生养,才想起这尊观音,既是送子,也是想着能挡一挡阴气才好。”齐相宜面容一僵,飞快的扫了苏絮一眼。苏絮眉心微动,想起之前在永巷撞见叶筝的事,眼角也不住跳起。

“夏氏,殁了?”齐相宜脱口问道。

叶筝唔了一声,颔首道:“嗯,”她笑眼看向苏絮,漫不经心道:“夏氏小产后身子便迟迟不好,产后失调,重病不治殁了,也实在没什么稀奇的。”

苏絮眼珠碌碌的转着,目光探寻的去打量叶氏。叶筝面上犹自镇静,半点异色也瞧不出。苏絮举着帕子不觉压了压下颌的散粉,低眉仍旧是镇定自若的神色,“夏氏自己不积福积德,害了旁人的孩子,天理循环罢了。英容华一向是善心的,这一胎必定安稳。”

叶筝听着,便轻巧笑道:“老天爷开眼,只是也罚的太重了,实在叫人不晓得是天祸还是人祸了?”

苏絮微抬眼皮,笑睇着她声音慵懒道:“人祸?言多必有失,叶妹妹可要小心齿牙为祸。”

叶筝瞧着苏絮这般神色,微微有些失神,不禁立刻敛了笑意很恭谨,“嫔妾随意一说罢了。”

“殁了倒也清净,不过如今皇后临盆将至,实在听不得这些。估摸着,内侍省那边处置好尸身便也算了。”齐相宜笑容和婉,拉着叶筝的手道:“叶妹妹如今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这样的话若是让皇上听见,天祸也要当做人祸了。”

叶筝会意着垂眸,也实在不想与苏絮齐相宜二人有什么嫌隙,于是借着齐相宜这话,笑盈盈道:“嫔妾初来乍到的,有许多事还要英容华与敏嫔提点。”

齐相宜嘴角微扬,拍了拍她的手背,“可别说什么提点不提点的话,听着怪见外的。我们从来都是闲散惯了的人,也不讲那么许多规矩!”

三人盈盈一笑,一时间,恰春堂莺声燕语的好不热闹。直过了近一个时辰叶筝才起身告退。将她送走,暖阁内便又余下苏絮与齐相宜二人。

“是你下的手?”齐相宜此前并未听苏絮提起,今日乍一听叶筝言及人祸,不禁为苏絮捏了一把汗。苏絮抿唇微微颔首,齐相宜忍不住嗔道:“这样大的动作怎么不好好与我商量商量?”

苏絮毫不在意的笑道:“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前几日以为你病着,我哪还忍心再让你分神!”

“什么时候动的手?”齐相宜面上很是肃穆,沉声问着。

苏絮嘴角含笑,拉着齐相宜道:“是姐姐抓出胡御医的那一晚,我不过是领着人打了她一通。”

齐相宜瞧着苏絮这幅样子,哭笑不得,“你现在的胆子越发大了,就不怕又被人抓住把柄?”

“我如今还有什么可怕的,”苏絮眯眼,面上不自觉的溢出狠厉之色,转眸看向齐相宜,“难道红药不该死吗?”

齐相宜微楞,眨了眨眼睛,缓缓道:“她,她自然是该死的。可到底皇上也没下旨,我只怕,皇上心里,难免对红药有愧疚。若是被她们那边抓住这份愧疚……”

苏絮瞧着齐相宜眉头不展,温然笑道:“姐姐安心便是,我这法子神不知鬼不觉的,必定不能让她们抓住把柄。”苏絮凑到齐相宜耳边,小声的与她讲了之前的计划。齐相宜听着才松了眉,“也是亏了昭大人。”

苏絮淡淡哂笑道:“叶氏必定是猜到红药之死与我脱不开关系,否则刚才也不会说那样的话。”

齐相宜道:“看不出她是个什么意思,若是她真在皇上面前胡说一通,我只怕对你不利呢。”

“叶筝是什么人?说到底是清江长公主与太后那边的。”苏絮垂目,细细说与齐相宜道:“她对着靖夫人,尚能叫她碰一鼻子的灰,缘何非要巴巴的来讨好姐姐?”

齐相宜偏头问道:“依你的意思,她也有心与咱们交好?”

苏絮扬眉笑道:“若非有心,方才我说言多必有失的时候,她怎会如此乖觉的忍下来。她那样的脾气,直接起身告退不就完了?”

齐相宜忍不住撇一撇嘴,“也说不准记在心里,到了夜里吹一吹枕边风呢!”齐相宜本是玩笑的话,可到底说着说着就忍不住一阵酸意,苏絮听在心里也堵得慌。

苏絮悠然笑道:“不是还有姐姐帮着我吹一吹枕边风吗!如今叶氏再受宠,地位也比不得姐姐牢固了。盛宠之下有孕,皇上必定时时刻刻惦记着姐姐呢!”

齐相宜舒眉展颜,十分安慰道:“我如今一顺百顺了,倒是你,现在正是夺宠的好时候。”

苏絮转眸也不瞧齐相宜,一边碎发正好挡住齐相宜望过来的视线。她拿着一块苹果放在嘴里咀嚼,过了大半刻才慢悠悠道:“还不急。”齐相宜晓得苏絮有自己的主意与思虑,便也不再说下去。苏絮转眉,迟疑着道:“那日,我听海月的意思,仿似红药与她都不是怡妃那边事先安插好的人。”

齐相宜倏地抬眼道:“若非事先安插好的人,如何能在你面前做戏,令你把她们带进宫。又因何在荣婕妤的饮食里下东西?”齐相宜话到此处,突然停下,心中一动。只想起那晚在船上,熹嫔哀哀的哭求。

苏絮摇一摇头道:“红药说,在荣婕妤的吃食里下药是为了讨好我,她说原是我有心害荣婕妤。”

齐相宜瞅着苏絮,小心翼翼的问道:“海月怎么说?”

苏絮微微叹息道:“海月只说她也不清楚事情的原委。但是红药必定是为着这件事而越陷越深。”苏絮一顿,看向齐相宜道:“我也百思不得其解,恐怕与刘蒋二人脱不得关系。”

齐相宜宽言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你若是现在想不出来,往后看着便是。”齐相宜这话是对苏絮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她心里暗暗思量,荣婕妤没了孩子原是熹嫔指使的红药。若是红药并不是怡妃一早安插的人,那么姚木槿在这其中又是何作为。齐相宜并不敢想下去,更不敢讲给苏絮听。又或许,是她自己想多了。齐相宜将苏絮的话记下,想着哪一日细细的去查问姚木槿。

而夏氏一事,皇上与皇后皆是无心理睬。内侍省匆匆应付了事,也总算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