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海蓝跑了几家首饰店,咨询店家想要修复好铃铛,但是店家以诸多理由推辞,其中最为一致的回答大抵就是,“小姐,我们这里只接受金银饰品。这种铜铃铛已经过时了,您不如看看我们这里的铃铛吧?”
蔚海蓝所跑去的首饰店都是城里较有名气的大店,不肯降低格调去修复铜饰品,这也在情理之中。
蔚海蓝便询问两位助手小妹。
“蓝姐,手链上的铃铛找到了呀?”
“恩,找到了,就掉在地上,可惜被我一脚踩了扁了,我想修一修,不知道哪里可以?”
“这铃铛都分成两半了,还那么扁,不如重新买一个吧?”
蔚海蓝笑道,“修一修就行了。”
“呐呐呐,蓝姐,是不是谁送给你?所以舍不得啊?”
面对助手调侃,蔚海蓝淡淡说道,“有些东西,一开始觉得没什么,甚至还觉得有些反感,但是看着看着也就习惯了,一旦没有,反而不适应了,人就是这么奇怪,并不是钱的问题。”
“这就叫感情啊,我脖子里戴了檀木的珠子,后来我男朋友给我买了新的,可我都没换。蓝姐,我想起来了,我知道有家店可以修的,老板自己开的,人挺好的,以前我妈带我去修过银手镯。”
那是开在巷子里的一家小店,店面仅是两扇门,连橱窗展示都没有,却开的很亮堂。小店连招牌也没有,简单的四个字“金银加工”,蔚海蓝走进店去,一个中年男人正坐在桌子后边在忙碌,对方头也不抬地招呼,“随便看随便选。”
蔚海蓝扫了眼店内,这里以银饰居多,雕琢的很精美。
“老板,我想请你帮我修一修铃铛。”蔚海蓝走到桌子前,从包里拿出一团手帕。
老板这才抬眸,只见手帕里裹着一颗铃铛,还有一颗玛瑙。
“铃铛扁了,不知道能复原吗?”蔚海蓝问。
老板道,“能倒是能的,就是不可能和原来的一模一样。”
“这没事,你只要帮我修好就行了。”蔚海蓝又是说道,“还有这颗玛瑙,帮我放在铃铛里面。”
“我还从来没有见过,铃铛里面放玛瑙的!”老板起了兴致,赶紧擦擦手,拿起玛瑙来瞧,不禁赞叹道,“小姐,这玛瑙可是好货!要说到等级,大红颜色的天然红玛瑙是最珍贵,色泽也最是鲜明光亮!”
老板又是招呼蔚海蓝坐着等一会儿,他大概需要个把钟头。
老板闲来无聊,就和蔚海蓝聊了起来,“小姐,你怎么就想到将玛瑙放铃铛里了?”
“我也不知道的。”
“那一定是别人送的!”老板爽朗大笑,“我猜一定是个男的,还挺有意思的,特意选了红豆玛瑙。不是有首诗吗?怎么念来着,哦,好像是这样,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老板,再帮我个忙,将这铃铛系在手链上。”
“行。”老板取过手链掂了掂分量,“这颗铃铛好像沉些,里面的玛瑙应该大颗些。”
蔚海蓝修复好手链,却不再戴在手腕上。
她来到巷口,站在人来人往的路边等红绿灯。
电话忽然响起。
她一接,竟然是墨柝的村长。
村长说他近日会到春城。
蔚海蓝听到这个消息,脸上浮现了欣喜微笑,她说到时候一定请村长吃饭,她会去接机。她又问了问村里以及学校的近况。村长乐呵呵的告诉蔚海蓝,孩子们都很乖很听话,村民们也都挺好的。他还提到,村子除了慈善机构拨了款项外,更有好心人捐赠了大量的财物。对方也是来自春城的,便问蔚海蓝认不认识他。
“村长,那位好心人叫什么名字呢?”
村长脱口而出,“只知道那位先生姓雷,叫什么不知道。不过联系我们的秘书小姐叫王珊。”
蔚海蓝握着手机,一下子又是茫然的不知所措,只是本能的应声,随后就听见一阵嗡嗡声响,那头挂了线。
早已跳转了几个红灯,她却依旧没有动。
蔚海蓝不知道他是在什么时候将铃铛做了改动,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将这红豆玛瑙放进去,这又代表了什么意思。她更不知道雷绍衡曾经向墨柝捐赠,他又是在什么时候悄悄办了这么一桩温暖人心的事情。
对他的未知,像是雪球越滚就越大。
蔚海蓝立刻约了袁圆见面,袁圆下班就赶来和她碰面,她就将方才得知的墨柝情况简短一说,急急问道,“如果以墨柝为引子,展开一系列的正面报道维护,那么能不能挽回他的声誉?”
“慈善捐赠的话,当然能够挽回他的声誉,至于影响力大不大,那就难说了。”袁圆比较中肯回道。
“不管行不行,我都要试试。”蔚海蓝已经下了决心。
袁圆蹙眉,“你打算一个人行动?”
“暂时是吧。”
“这肯定不行,你没有胜算的,太渺茫了。”
“袁圆,你帮我一个忙。”
“你说吧。”
“我想要知道林恩事务所,刚刚成立的时候,那一年里他免费打官司的所有名单。”蔚海蓝道。
袁圆傻眼了,“海蓝,你到底要做什么?”
“你刚才不是说没有胜算?如果一百个人,一千个人,一万个人呢?”蔚海蓝很是坚决。
袁圆有点慌忙,只觉得她这么做实在是太疯狂太盲目了,“海蓝,你疯了啊?”
“你只要告诉我,这个忙你帮不帮得上?”蔚海蓝反问。
袁圆先前是在林恩有过一段工作经历,但是很短暂,后来她就辞职离开了。除了那几个曾报道过的案子,实则她根本就不清楚。袁圆凝眸,想了想道,“这需要一点时间,我去查查。”
“好,抓紧一点,越快越好。”蔚海蓝点头应道。
袁圆在挂断电话前叹息道,“你为了他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
“我只是不想欠他。”蔚海蓝想了很久,竟然只能找出这么一个理由。
袁圆在最短的时间里收集了所有名单,那一年里雷绍衡一共接了大大小小的案子总计一百一十二宗,只是名单方面还有些缺失,袁圆先将已经确准的地址联系方式拉了单子给蔚海蓝,而后剩下的一些,等她查好了再告诉她。
蔚海蓝就开始逐一联系,电话里能够取得沟通,达成共识的,那就不必亲自跑去了。未能联系到的,她就只好依着地址寻觅过去。对方一听到是她为了雷绍衡而来的,顿时露出了笑容,莫不是一口答应的,还不忘连连称赞他是个好律师。只是需要拜访的人家实在是太多,蔚海蓝一个人根本就忙不过来,袁圆见她这么辛苦,也特意抽空来帮她。
几日后,蔚海蓝在机场顺利接到了村长。
蔚海蓝将事情向村长诉说,村长了然后义愤填膺。
蔚海蓝暗中联系了报社的记者,当天记者和村长会谈了。
次日的春城早报,一整个版面的头版报道则是有关于“雷先生”。
上头印着一封由墨柝的孩子亲笔写下的书信。
书信的标题为“向亲爱的雷叔叔致敬”,这封信总共有一千多字,文笔稚气,笔迹也是歪歪扭扭,是用铅笔所写。书信内容向这位雷先生倾诉了无尽的感激和崇敬,言语真挚感人,让人看的热血沸腾,忍不住潸然泪下,结尾处更有所有孩子们的签名。
除了书信外,还有孩子们的照片。
每一个孩子都在照片背后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个笑的一脸灿烂的女孩子,正是达娃。
照片后面写着:雷叔叔,您好,我的名字叫达娃,希望雷叔叔身体健康。
春城街头再次席卷了最新的狂潮,更有网络上流传“寻找雷先生”的号召帖。
蔚海蓝将报纸收好,低下头迈开脚步走过人行道。
一个人太过执着于一个答案的时候,就会陷入前所未有的偏执。蔚海蓝甚至不清楚这算不算偏执,可她突然就很想见见他,很想问问他。当她正在过马路,他又在哪里。是否在偶尔的时候,也会想起她。他到底有没有真的爱过她。
来自西臧地区墨柝县的一系列报道,引起了各界广泛关注,墨柝村长详细地告诉众人,那位不愿透露自己真实姓名的雷先生,对墨柝村民的生活对孩子们的就学问题提供了多大的帮助。村长呼吁各界人氏,希望能够找到这位雷先生,圆满孩子们的心愿。
春城有所名望又有财势姓雷的先生,也只有雷绍衡了。
而在这之前,雷绍衡被负面报道压身,已经许久不曾露面。
媒体们又纷纷致电蓝天建筑,试图想要和雷绍衡取得联系了解事情的真相,但是均被秘书挡下了。
雷绍衡未曾出面亲口承认。
但是春城上下,莫不是将他认定。
袁圆很兴奋地打来电话,汇报现在的情况,“海蓝,不得了啊,战果丰硕,再加大力度的话,那就更好了。不过真是奇怪了,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不站出来啊?没准儿就能洗刷之前的污点形象了!就算不能完全洗刷干净,总也漂白过了!”
“还不够!”蔚海蓝道,“袁圆,你觉得现在这个社会,什么平台传播速度最猛最快?”
“当然是网络。”
“网络里哪类人群最容易情绪化受波动?”
“学生。”
“好,我们就从学生为着陆点,我想我们需要一支专业炒*作的团队。”
袁圆又有些晕了,“我觉得不只你是疯了,我也跟着你疯了。”
炒*作团队最是好找了,只要给钱,就有人乐意替你工作。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蔚海蓝不能亲自出面,于是就找到了罗思予。罗思予还在学校,她最适合了,便让罗思予去接头。
罗思予也是姐妹团的一员,积极的相应号召,私*下里替蔚海蓝办事了。
不过是三天光景,春城所有的学校BBS灌水区都有报道频频发布,学生们一传十十传百,替墨柝的孩子们寻找这位神秘的捐赠者雷先生。号召宣言“寻找雷先生”一时间风靡校园网,学生们直接对号入座的,就将雷绍衡的照片给贴了上去。
短时间内积累的人气和热忱度,让人咋舌,直接从校园网又传递至整个互联网,近期所有网站头条都是“寻找雷先生”的标题新闻。而在这期间,陆续有上百封的民众支持信,纷纷投递到政*府部门,被曝*光在网络,就连宋市长也被惊动了。
雷先生的真实身份未定时,就有两反人马在论坛上开战。
针对雷绍衡,究竟是好是坏,展开了一系列的争议言论。
学校的学生会也对此举办了多次的辩论赛,正方和反方各执一词,辩论赛的热烈程度空前绝后。
摄影活动社的社员们,也自发组织前去采访多年前曾委托雷绍衡处理纠纷的民众。民众的言词之间极力维护雷绍衡,之前虽然也有看负面报道,可是他们并不知道该怎么办,如今只想着尽自己一份力支持雷律师。
而在一项网络公开投票中指出,民众对雷绍衡先前曾判刑入劳教所一事的看法,百分之八十的民众表示“能够理解并且接受”。从网络到媒体,春城各界开始呼吁,强烈要求雷绍衡先生站出来作出声明。
雷绍衡却又出现在中*央新闻,被告知他所提议倡导的“无烟城市”获得了好评褒奖。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雷绍衡之所以不露面,是因为他根本就不在春城,而是去了京城。
蔚海蓝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正在工作室里忙碌,她突然就笑了。原本以为他会因为失去跨江大桥的建设竞标而气馁,却不料他早就有了行动北上。如果连京城那边都对他的能力认同赞赏,那么还有什么能够难倒他,原来是她白担心一场了。
幕色降临,蔚海蓝还在整理档案。
突然有人敲门。
透过门上的猫眼,蔚海蓝看见了外边站着的他。昏黄的楼道里,他高高的个子,那张俊颜模糊不清。蔚海蓝迟疑了下,终究还是将门打了。他风尘仆仆的样子,似是刚下飞机,微皱的眉宇有着几分道不清的烦恼情绪,他正瞪着她,那逼*人的注目让她心里咯噔一下。
蔚海蓝来不及开口,就被他的冷声质问怔住,“你究竟在做什么!”
蔚海蓝被他给问住了,闷了半晌,她才回过神来。
“我问你,你究竟在做什么!”他的声音已经有了怒气。
“听不懂你的话,我还有事要忙。”蔚海蓝反手就要关门,却被用手挡住。
雷绍衡硬是将门撑开。
蔚海蓝无力地松手,转身就往里边走,边走边说,“雷先生,我真的没有空招呼你,我还有几份单子没有处理完……”她走向办公桌,拿起笔审查文件,他却将她手里的文件一把抓起,狠狠地丢在地上,她的怒气涌了上来,“你做什么!”
雷绍衡一把抓过她的手腕,将她重重压向办公桌,蔚海蓝挣扎不开,脸色渐渐泛红,他低下头,一双眼睛如鹰般锐利,紧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我不需要你替我去做那些事!因为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你以为你这么做,我就会感激你?”
“我没让你感激我!”蔚海蓝咬牙吼道。
“那你又是为了什么?还是以为我落魄了,你在可怜我?”雷绍衡冷声大喝。
“我现在才知道,律师真的很会扭曲事实。”蔚海蓝笑道,“我不过是想着就算是要离婚,也要离的风风光光,总不能在你落魄的时候,所以就想做些什么,没想到你不领情。”
她嘲讽的口吻,让他有了一丝抓狂,“你给我说实话!”
“实话就是先前我求你的时候你帮过我,这次虽然你没有求我,但也算是我帮你,我们又扯平了。”蔚海蓝淡淡道。
“扯平?你以为能扯平?”雷绍衡阴郁地说道,“你要是想还这个情,就用你的肉*还!”
蔚海蓝瞪向他,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雷绍衡!你放开我!虽然我现在还没有和你离婚,只要我不愿意,你如果强*来,我一样可以告你!你要是想鱼死网破,我也不在乎了!”
“从现在开始,我的事情,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最好不要再插*手再干*预!听到了没有!”他厉声命令,她终是点了头。
雷绍衡将她从桌子上拉起,对峙过后的蔚海蓝变得很沉静,他看见她的衣服也被他拉扯得凌乱,他移开视线,呼吸却有一丝沉重。
蔚海蓝背过身去整理好自己,她瞧见手指戴着的戒指,只觉得心郁气结。
她将那枚戒指摘下,而后转身递到他的面前,“这是你买的,我现在还给你。”
雷绍衡默然地拿过戒指,不容蔚海蓝有所反应,他已经奔向窗户,一下将窗打开,手一扬,她没有来得及瞧清楚,好似有什么东西落入黑幕里,又好似什么也没有。
“不要的东西,就把它扔了,以后不要再交给我处理。”雷绍衡沉声说道。
待他走后,蔚海蓝愣了十几分钟,这才取了手电筒奔出去找。工作室就在二楼,她绕过大楼,来到后边的花坛。刚才窗口的位置,应该就是在这里,她就在花坛里找寻着那枚戒指。但是再也没有找到,没有像铃铛一样失而复得,那枚戒指不见了。
鸿丰的那批成衣已经绘出了好几款版式,虽然杨慕清当时说的话,意思是让蔚海蓝自己定,但是蔚海蓝依旧去了鸿丰确认。坐等了一会儿,蔚海蓝这才见到了杨慕清。蔚海蓝公事公办,也不打算套近乎,直接拿了衣服的绘稿给杨慕清过目,“杨少董,您看看哪款合适?”
杨慕清笑道,“蔚老板决定就好了,还特意跑来问我。”
“能让顾客百分百满意,这是我们的宗旨。”蔚海蓝轻声说道。
杨慕清看了看绘稿,沉声夸奖,“蔚老板不仅口才好,又能干聪明,人缘也广,佩服佩服。”他随口说着,手指随意点向两款,绘本放到她的面前,“我最近才知道,原来蔚老板和风家算得上是亲戚,什么时候空了,蔚老板替我引荐风理事?他好像最近回国了!”
蔚海蓝从鸿丰而出,怔怔的在路边站了半天。
蔚海蓝随即打了一辆车,前往信宜公司。
请了前台小姐通传后,她便安静的坐在一旁等。
蔚海蓝瞧见风景辛的时候,他正送客户下楼,对方显然是受宠若惊。他一向都是英俊的男子,就在瞬间投注向她,穿着得体的西装,举手投足间俱是潇洒。他鲜少会微笑,只是望向她的刹那,目光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待他送完客户,蔚海蓝这才迎了上去。
蔚海蓝朝他微微一笑,风景辛却注意到她的眼底有着淡淡的化不开的愁绪。
风景辛难得露了浅和笑脸,却在她走近的眨眼之间仔仔细细的打量她,低声问道,“怎么瘦了?”
“我不是一直都这样么。”蔚海蓝随口笑言,与他一道往他的办公室走去。
来到清静的办公室,再无旁人打扰,风景辛的神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是因为他对你不好?”他的问话一贯的直接。
“没有的事。”蔚海蓝淡淡笑道,“只是最近太忙了。我办了工作室,现在也算小有成就,订单多就忙不过来。可能一忙,就感觉瘦了,其实没有。他挺好的,我也挺好的。”
风景辛的目光仍是紧锁着她,反问两个字,“是么。”
蔚海蓝转移开话题,“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不通知我一声?”
“我也才回来不久。淮名说公司有些事他处理不来,我这才赶了回来。”风景辛顿了顿,又道,“刚回来就听说了很多事情……”
他话音未落,门外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他扬声道,“进来。”
秘书捧了文件进来请他签名,他翻看了两眼,刷刷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秘书立刻拿起文件出去。
风景辛瞧她嘴唇泛干,给坐在沙发上的蔚海蓝倒了温水,接着方才的话题道,“那事儿把你也给卷了进去?”
蔚海蓝接过水杯,双手捧着,以很轻的声音说道,“没有,我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风景辛道,“你所能做的,已经足够了。”
蔚海蓝幽幽道,“其实我早就该想到,是你在帮我。”
风景辛倒也没有执意隐瞒,大方承认,“举手之劳。”
蔚海蓝缓缓垂下眼帘,盯着水杯里清透到底的漾着细细波纹的清水。难怪他发了那么大的脾气。他那样骄傲的人,怎么能允许别人帮他,尤其,还是他颇为介意的风景辛。想来他是误会了,以为是她求了风景辛。
她懊恼的神情逃不过风景辛的眼睛,他刚要开口,笃笃的敲门声却再度响了起来。
进来一通内线电话,秘书公式化的提醒,“景理事,由您主持的视讯会议将在十分钟后开始。”
蔚海蓝见状,忙放下杯子起身道,“那你先忙,我也还有点事要办,空了再联系。”
风景辛原想挽留,邀请她晚上一起吃饭,却还是作罢。只是将她送到电梯口,叮嘱了几句,瞧着电梯门合拢。风景辛立在那里,雪亮的电梯墙上映出他的身影。高大的男人,挺拔,却落寞黯然。
开会之前,秘书又回禀了这么一句,“景理事,蓝天公司的雷先生秘书致电,邀您晚上用餐……”
风景辛这边立刻又给了回复。
“雷先生,信宜的景理事已经应了饭局。”王珊道。
此时正在盛世集团总部,雷绍衡坐于会议厅里抽着烟,他了然点头,挥退王珊。随后聂文诚就来了,当下询问了有关他北上的过程和结果,只是雷绍衡寥寥数语便结束了,显然兴致缺缺,并不想谈论此事。
聂文诚这才发现雷绍衡愁眉不展的模样,且他面前的烟灰缸里满是烟蒂,烟雾袅绕。
聂文诚狐疑道,“哥,这是怎么了?不是说进展顺利么?”
“风景辛回来了,你知不知道?”雷绍衡沉声问道,阴郁的眼里藏着风雨欲来的阴霾与烦躁。
“我也是刚知道的。自他出国后,我这边盯着杨慕清,也没想着要盯他。”聂文诚道,“是我疏忽了。”
雷绍衡久久的沉默,狠狠抽一口指尖的香烟,烟雾腾升上来时,他的表情也笼在烟雾中,看不分明,“事实上,他出手帮了忙。”
聂文诚也是沉默,这段日子唯有他留下和杨慕清暗斗,他们的精力全都集中在对方身上。墨柝的事件曝*光,聂文诚也查到是蔚海蓝在维护,所以他也没有制止。只是之后炒*作的太过高*干,这就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随即就查到了根源。
雷绍衡半晌方问,“秦二那边情况如何?”
“暂时还没有回音。”聂文诚皱着眉头答,脑子里还在分析风景辛是敌是友。
雷绍衡点了点头,“让他小心些。”
晚上七点,雅致的中厢,依旧是那一间。
蔚海蓝被服务员领着进来,看见屋里均吞云吐雾的两个男人时,微怔了下。先前接到雷绍衡的电话,只说有事要面谈。她斟酌再三,还是来了。她以为只她与他两人而已,却没料到,竟在这里看到了风景辛。
风景辛的神色也有微微诧异,看了看一脸沉静的雷绍衡,又看向站在门口的蔚海蓝,英挺的眉瞬时沉了下去,他在蔚海蓝的脸上,看到了惶然的神色。
很快蔚海蓝便恢复了镇定,朝他们走过来。
风景辛紧紧地盯着雷绍衡,后者却神色冷漠的自顾自的抽着烟,并不理会蔚海蓝。
风景辛强压住怒火,站起身为蔚海蓝拉开椅子。
蔚海蓝笑笑,道了声谢。
雷绍衡终于抬头,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上了茶,一如当日蔚海蓝倒了两杯,第一杯给风景辛,第二杯才给雷绍衡。上菜喝酒,气氛很沉闷,蔚海蓝几次欲走,可还是忍下来了。只是受不了的时候,她就去了外边透气。
“景理事这次帮了忙,我这儿记住了。”雷绍衡凑去酒杯。
风景辛与他碰杯道,“我想雷先生搞错了,我可没有在帮你,我只不过见不得蓝这么辛苦。”
雷绍衡微笑以对,双眸寒冷。
风景辛道,“就算你要败,也要败在我的手上。”
“那我可就等着这一天。”雷绍衡道,“不过估计这辈子也等不到。”
两人接着小酌两杯,蔚海蓝折回了。
气氛又恢复了先前的沉闷,雷绍衡将指尖的香烟捻灭,抬起眼来,是惯常的冷漠笑脸,他不看蔚海蓝,只淡淡的看着风景辛,散漫的说道,“我现在把她还给你,你可要看好了。”
蔚海蓝只觉心口一紧,漆黑的大眼瞬也不瞬的盯住他。
风景辛霍的起身,“你什么意思?”
雷绍衡也慢慢地站了起来,极端傲慢与蔑视的看着愤怒的风景辛,“字面上的意思,要是听不懂,那就算了。成,我还有事先行一步,两位可以慢慢吃着喝着,我就不奉陪了,千万别见怪。”
他迈步,头也不回的离去。
蔚海蓝安静的木然,风景辛却几乎气的就要追上去,又听身后幽幽一声轻唤:“哥,别——”
风景辛顿住脚步,目光霍霍的看着她,她的无助全都落进他的眼里。
“这就是你当年认定的人?”他咬牙质问。
蔚海蓝安静的抬起眼来,想起那天出了馆子,他将她唤他车前,他问她是不是真的要跟这个男人,她当时只是说,就是他了。那坚定的话语还言犹在耳,却觉得不过是浮云,她长长的睫毛轻轻一闪,笑出满眼的支离破碎。
风景辛又是愤怒偏又是无奈,听见她说,“我没事。”
附近的停车场,一个男人一直坐在车里,静静地抽烟,一支,两支,五支……到最后,他也数不清自己抽了多少支烟后,终于看见风景辛搂着蔚海蓝朝停车场的方向走来。
他体贴的打开车门,温言细语的说了点什么,便见蔚海蓝点了点头,乖顺的坐进了车里。
他们并不做停留,慢慢的驶出停车场。
那个男人终于摇下车窗,嘴角的笑意全无,静静的看着不知名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