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旬,蔚海蓝由亚伦带着前去布置会场,随行的还有设计部另外两位资深前辈,以及同是新人的路嫣。亚伦平时幽默风趣,一旦陷入工作状态后,就显得格外严肃,会让人为之凛然。按照亚伦的说法,会场就好比是一个人的颜面,虽然注重表面很浮.夸,可是第一印象真的很重要。
这一期新品的主题是春之女神。
为了符合这次的主题,会场都以轻盈的色泽为首选,希望营造出春天生机勃勃的意境。
这边在调试音乐,那边在摆放道具设备,每一细节全都没有放过,无一例外都是极其讲究,以求达到完美的效果。十分繁琐的工作任务,亚伦挥动着手呵斥指挥,瞧着不满意就上去亲力亲为。
一个下午忙活下来,几人全都累趴下了。
路嫣虚弱地坐在一边的台阶上,小脸通红,已是气喘吁吁。
“路嫣,喝点水吧。”
“别,我买了苏打水,喝这个吧。”
两个男人争执着献殷勤,路嫣笑着道了声谢,两瓶水一起接过。她这如花般一笑,顿时让两人汹涌澎湃,又是递毛巾,又是给她说笑话解闷,瞧着她吃不下冷硬生涩的盒饭,那人立刻义愤填膺要去外边买。
“不用了,我吃这个就可以。”路嫣不好意思,摇头说道。
“那怎么行,你本来就身体不舒服,我去给你买点粥喝。”
“我也去,路嫣,你坐这等着。”
一个两个都是怜香惜玉主儿,跑得比兔子还快。
路嫣笑容腼腆羞涩,张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她忽而扭头,瞥向另一边。
会场那头,亚伦还在整理铺设,大卷的帷幕背景要一一悬挂,并且尝试编排。蔚海蓝就在他身边一起张罗,依着他的命令上下升降。她站在高脚椅上,一手托着沉重的帷幕边缘,另一只手拉着绳索,她不时地扭头回望亚伦,配合他的吩咐。
“上面一点!”
“对,不要歪了,你再稍微降下一点!”
“很好,第二张再试一下!”
“往左面拉过来一些,太往右了!”
亚伦的双手挥舞着,蔚海蓝点点头,使劲将帷幕往左边扯过。许是固定的钢丝滚轴被卡住了,怎么扯也是无用。她更是用力,一门心思全都集中于此,根本就没有注意其他,瞧见帷幕终于被拉扯动,她的左脚也顺势往旁边一跨,试图想要再拉过一些。
“蔚海蓝!小心!”亚伦突然大喊。
脚下随即便是一空,蔚海蓝尚未来得及回头应声,整个人失了重心,砰一声巨响中从高脚椅上硬生生摔落。
情急之下,蔚海蓝只用手腕撑地,从而降低地心引力在身体坠落时加剧的冲力。手腕的肌肉猛地被压迫收紧,她咬牙一撑,身体这才落在地上。高脚椅轻轻摇晃,也随之一并倒在她的身上,她及时交.叉胳膊护住脸和身体。
“怎么样?要不要紧?我送你去医院检查检查!”亚伦急忙奔向她。
路嫣也吓住了,站起身来朝她跑去,“海蓝,你没事吧?”
亚伦立即搬起椅子,路嫣则是将她扶起。两人围在她身边,担心不已,蔚海蓝素来淡定的神色终于有几分慌张,她摇着头,深呼吸了几口气,缓和过来,又恢复了镇定,轻声说道,“我没事,你们不要担心,没有受伤,不用去医院。”
“怎么没事?皮都擦破了!”亚伦喝道。
“而且还在流血,我陪你去医院吧?”路嫣蹙眉道。
此时,前去买粥的两个男同事折了回来。一瞧见这情形,当下料到发生了什么,奔到她身边询问状况,亦是加入了劝说的行列,只让路嫣陪同前往医院。蔚海蓝被人搀扶着,低头瞧了眼流血的胳膊,淡淡说道,“只是一点小伤,不会有事的。路嫣,你陪我去洗手间吧。”
“好。”路嫣点头应道,扶着蔚海蓝而去。
由于是百货大楼的缘故,再加上临近晚餐时间,所以进出洗手间的大多是内部员工。
每每有人进来,不是惊恐皱眉,就是害怕捂脸。
并排的几只洗舆台,蔚海蓝站在最里边,将手放到喷水龙头下冲洗,另一只手就拿着湿巾擦拭伤口。
鲜血顺着清水流淌,混成了稠腻一团。
路嫣站在后边瞧着她,只觉得奇怪,仿佛她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疼痛。
可是流血了呢。
蔚海蓝将伤口清洁干净,两人双双回到了会场。几人走到蔚海蓝面前,一番关心慰问,亚伦让她不要逞强回家休息,蔚海蓝却坚决要留下,有人问道,“蔚海蓝,你不怕疼啊?”
女孩子大多都是怕疼怕痛,见到流血不掉泪已是阿弥陀佛。
“也没有很痛。”蔚海蓝漠漠说道,忽然间想到什么,绽放了笑容,“况且,流血也是一种享受。”
她诡异的话语让人有些毛骨悚然,偏偏那笑容是如此傲然不羁,强烈的冲击力,仿若希腊传说中的月神阿尔忒弥斯,出生之时闪耀着银灰色柔和光芒,月亮般圣洁美丽,亦如月亮那般高贵冷傲。
亚伦颇为欣慰,朝她期许点头,两个男同事似懂非懂,却是着迷地望着她。
“饿了,我们吃饭吧。”路嫣突然开口。
刚要吃饭,蔚海蓝接到了一通电话,王珊简单地阐述了事情原委,原来是那人在找她,她不作声,王珊又是叮咛,“蔚小姐,雷先生让您马上到,我来接您,您在哪里。”
蔚海蓝眉头一紧,说出自己所在的地方。
随后,她起身走向亚伦,“总监,我有点头晕,想先走了。”
亚伦自然是应允,并没有多想,扭头又道,“路嫣,你身体也不大舒服,今天你也别加班了,回去休息吧。”
“谢谢总监。”路嫣笑容楚楚。
同事又是纷纷关怀几句,瞧着两人点头微笑离去。
出了百货大厦,路嫣问道,“海蓝,你去哪里?顺路的话,一起打车?”
恰巧,一辆黑色轿车在她们面前的路边停下,王珊下车道,“蔚小姐,等很久了吗?”
“没有。”蔚海蓝回了一句,而后朝路嫣道了声“再见”。
路嫣独自站在原地,微眯起眼眸,瞧着那辆车远去。
尘烟滚滚,眨眼没于那一片车水马龙。
车子朝着城南飞驰奔去,临近城东交界,正是朝霞布满天空,大片大片的云朵被染成了绯色。忽而一群白鸽飞过,风中嗡嗡鸣响,白色羽翼亦是沾了绯色,折射出一束束五彩缤纷的阳光,竟美的像一幅画,痴迷了她的眼,纵然双眼干涩泛红也不舍得移开。
城南的一家湘菜馆子,五层楼高的古风建筑,门口挂着几只红灯笼,十分喜庆。
每只灯笼上都有字,左边写“湖南潇湘”,右边书“鱼米之乡”。
蔚海蓝读过《史记》,依稀记得其中曾记载了关于楚地之说,地势饶食,无饥馑之患,说的便是这鱼米之乡。走过红灯笼悬挂的大门,她随王珊进得馆子。果然是人声鼎沸,生意兴隆,王珊冲一旁的迎宾小姐轻声开口,便似交接一般,任那迎宾领着她踱上楼。
红木楼梯咯吱咯吱,一层又一层,直接到了最顶层。
东南西北四间包间厢房,蔚海蓝来到了东厢前。
“小姐,里边请。”
于迎宾小姐甜美的微笑之中,那道门被徐徐推开,映入眼帘的是满目的古色古香,吊兰在空中,散发着清香,却被一阵烟雾侵袭淹隐。可以容纳十余人的包间内单单坐了两人,奢侈摆阔,这边是双手托腮谈笑的明艳女人,那边是正抽着烟默然微笑的俊挺男人。
原本融洽的气氛,自她出现起骤然转变。
蔚海蓝慢慢走了进来,开口说道,“大姐也在。”
蔚默盈似是没有料到她会突然出现,脸色一阵青红,像唱戏的戏子那般变化多端,最后恢复到最初的状态。
她温温说道,“坐吧。”
蔚海蓝自然是走至蔚默盈身边的座椅,服务员体贴地倒茶水。
她刚坐下,对面的他喊道,“蔚。”
她抬头望向他,而他嘴角噙着笑又道,“坐我这边来。”
有种人,偏要瞧你左右为难,仿佛这样才能欢乐。
蔚海蓝这时想:这人就是那一种,如此可恨可恶可悲。
雷绍衡坐在那儿,衬衣袖口随意褶起,既不平整,更是一高一低,平常人若是如此,一定会显得邋.遢落魄,可那人是他,便非但不显半分,更有一股子潇洒率真。上天一定是没有长眼,怎能让如此可恨可恶可悲之人,生得这般完美无缺,赐予他这般丰神俊美的容颜。
蔚海蓝终究还是站起身来,悄然走到他身边,隔了一个座椅,她入了座。
服务员也随着她的换位,将那杯茶水端至她面前。
这是上好的碧螺春。
条索紧结,蜷曲似螺,冲泡后色嫩绿明亮,她捧起茶杯饮上一口,味道清香浓郁。
“如何。”雷绍衡沉声问道。
蔚海蓝道,“回味无穷。”
雷绍衡轻笑出声,似是对她的回答很满意。
“雷先生从苏城买来的么?”蔚海蓝侧头问道。
碧螺春早在隋唐时期即负盛名,有千余历史。传说清康熙皇帝南巡苏城将其赐名为“碧螺春”,未及冲泡的上等碧螺春,边沿上一层均匀的细白绒毛。古来更有美诗佳句赞美,碧螺飞翠太湖美,新雨吟香云水闲。
“你怎么知道是我买的。”雷绍衡摇晃着茶杯,兴然问道。
蔚海蓝话锋一转,提到了蔚默盈,轻声说道,“大姐不爱品茗,对茶叶没有过多研究,所以不会是她买的。这家馆子虽然也不错,可也算不上顶好,不会用这样上等的碧螺春招待客人。”
蔚默盈作势微微一笑,附和一句,“雷先生原来喜欢品茗,改明儿我让人选些好茶送去。”
“成。”雷绍衡心情不错,所以没有不给面子地回绝。
上了菜肴,满满一桌子,十几道菜,色香味具全。
雷绍衡的目光徐徐瞥向身旁的她,短发清秀,冰清玉洁,安然静怡。
是谁人说的,喝一杯碧螺春,仿如品赏传说中的江南美女。
可她分明不是江南女子,却胜过千倍百倍。
浓郁的山乡风味湘菜并不是蔚海蓝心头所好,味道虽是好,可素来习惯了清淡口味的她,实在是难以接受这香酸辣。蔚默盈的口味比起她而言,稍微偏重一些,可也没有重到这个份上。不过她已适应了商场应酬,早也就锻炼完全,她细嚼慢咽,吃得颇为津津有味。
再看那人,慢条斯理地吃着,面前的酒菜也全成了天上有地下无的美味。
蔚海蓝不得不承认,这人的吃相,还是很斯文好看的。
忽然,他一个眼神扫了过来,恰巧地撞上她。
蔚海蓝没有躲闪,大胆地注目,雷绍衡也就由她瞧,低声问道,“怎么?不合胃口?”
“没有,味道挺好。”蔚海蓝轻声说道,伸手去夹菜。
眼眸微斜过去,雷绍衡犀利地注意到她的手腕,握筷夹菜的时候轻轻颤抖,尽管是如此微小,可也被他察觉到了异样。
蔚默盈吩咐服务员盛了一碗汤,却是送去给她。
鸡汤为底,青菜配以豆腐,鲜美不腻。
蔚海蓝望了眼冷冷以对的蔚默盈,终究还是自家人了解。
一顿饭吃的各有心思,等到散席时刻,蔚默盈唤来服务员买单,却被告知先生已经结账了。
蔚默盈笑道,“雷先生,这顿明明说好了我来请,又让你破费了。”
“下次总有机会。”雷绍衡道。
蔚默盈虽然心中郁结,可听得这句,想着自己还没完全输,也就舒畅了许多。
三人出了馆子,雷绍衡一下抓过蔚海蓝的手腕,冲着蔚默盈道,“蔚小姐,我带令妹去兜风,若是回来晚些没问题吧。”
问归问,可他的神情却没有半点询问的意思,明着就是不从也不行。
蔚默盈果然说道,“当然没问题,海蓝,那大姐走了。”
蔚海蓝闷闷地“恩”了一声,只被他紧抓着手带上了车。他用了力道,故意似的,捏住她的软肋,若说打蛇要打七寸,他可就是半寸也没有留情。车门一关,他猛地再度使力,痛得她皱起眉头,嘴唇也开始泛白。
“怎么了?”他凑过来瞧她,假模假样,可也装得恰有其事。
蔚海蓝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没事。”
“是么?”他非但不松手,更是加重力道。
她咬牙,他眼眸一凛,继续加重力道。
瞧见她痛的额头冒冷汗,却依旧咬紧牙关,半个字也不肯吐出,雷绍衡突然想到了战争片里那些被严.刑.逼.供的特.种兵,被抓住之后任敌人如何毒打也坚决不透露半点口风,真是悲壮英勇的义无反顾视死如归。
“痛就给我说!”雷绍衡喝了一声。
她已经疼到无力,终于点了头。
“阿易,回事务所!”
“是,雷先生。”
早已是下班时间,事物所内空空如也。除了几名保安,也便没有别人。瞧见老板折回,立刻站了军姿示意。办公室里王珊刚整理完文件,正打算离去,没有料到他们回来了。
雷绍衡抓着她的手臂,走过王珊身边时道,“接和平过来!”
王珊即刻行事。
医生和平,全名孟和平,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男人,短发肃颜,肌肤光洁,五官有型,提着医药箱走了进来,“雷先生。”
“替她看看手。”雷绍衡沉声说道,余光投向沙发坐里的女人。
孟和平走向蔚海蓝,王珊在旁配合,他询问了几句,便让王珊替她脱了外套,这才瞧清她的手臂,满目疮.痍。
王珊一惊,“蔚小姐,您这伤是怎么来的?”
“不小心摔的。”蔚海蓝道。
孟和平检查了手臂,发现没有大碍。而后小心握起她的手,只是一摸,就知道伤在何处。他甚至都没有再开口询问,乘着她不注意,便呼啦一下熟捻地扭动她的手腕,咯一声骨头作响,像是被扭断。
疼痛瞬间触及神经末梢,而后蔚海蓝只觉脑袋空白一片。
“王秘书,手臂用药水,手腕用这药膏。”孟和平叮咛嘱咐。
王珊记了清楚,动手替蔚海蓝擦药。
“和平,我有话儿跟说你。”雷绍衡开口唤道,孟和平就随着他出了办公室。
“蔚小姐,如果弄疼了你,请告诉我,我会轻一点。”王珊温柔说道,蔚海蓝点了点头,任她动作再无说上半句。
过了好久,直到王珊上完药而出,只剩下她一个人。
蔚海蓝看了眼时间,竟然近九点,夜色已深,她也该回去了。刚要起身,有人推门而入。
雷绍衡慢慢踱了进来,后边是王珊。
王珊手里端着托盘,有小锅也有瓷碗汤匙。全部端到她面前的茶几,提起锅盖,热气腾腾,香味扑面而来,皮蛋瘦肉粥,熬了些时候了。她盛了一碗,双手呈给她。
蔚海蓝不明所以,并不伸手去接,“我吃过饭了。”
“吃了。”雷绍衡正在看文件,余光也没有扫向她。
“我不饿,我想回去了。”她又道。
雷绍衡直接缄默无言不理会她,反是王珊端着那碗殷切等候。这让她怎么能不接,实在是瞧不下去,也不好意思,她只好接过,“蔚小姐,您慢慢吃,吃完了,我送您回去。”
蔚海蓝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了,要吃完了,才能回去。
既然如此,那就吃吧。
其实刚才虽然饭菜没吃几口,可是那一碗汤填满了她的胃,并不怎么饿。她吃了半天,也就吃了一小碗,粥只陷下去一些。蔚海蓝瞧着香喷喷的粥,忽然有种暗无天日的错觉,好似能吃到天明。扭头望去,他依旧在看文件,专心致志的模样。或许是灯光的缘故,他认真时候的侧脸有种别样的英俊。
“吃完了?”他突然就出了声,她咯噔一下。
“没。”
“那还不快吃?”
“我吃不下了。”她如实说道。
有书页翻页的声音,他低沉中带一丝醇厚的男声夹杂传来,“你吃饭怎么跟个小孩儿一样,难不成还要我喂啊。”
蔚海蓝索性不应,翻页声快了起来。
一份文件阅完,他转手放至一边,雷绍衡又是取了一份翻开,他突然问道,“姓沈的小子还有没有来找你?”
“没有。”她回答的很爽快。
“呦,这么快就放弃了?我还以为他真那么一往情深呢!”
她盯着那碗粥,默了半晌才幽幽说道,“他从来不是纠缠不清的人。”
又看完一份文件,雷绍衡慢步走到她面前。目光瞥过那碗剩了大半的粥,他突然一把抢过,而后狠狠甩向墙壁。
砰!
瓷碗应声碎裂,温热的粥洒了一地。
蔚海蓝的双手还维持着捧碗的姿势,他微笑着冷声道,“吃不完就别吃,看着也难受!王秘书,送她回去!”
王珊瞧着这一室狼.狈,粥洒了一地,瓷碗碎了一地,全是面无表情,像是什么也没瞧见那般。说回去就回去,蔚海蓝如上了润滑剂的机器人,动作十分迅猛利落。拿包,起身,跨步,不带半点犹豫含糊。走下楼的时候,听见王珊冲旁人吩咐道,“快去打扫雷先生的办公室。”
到底谁跟小孩儿一样?
蔚海蓝笑着走出事务所大门。
这日归来,也不见蔚默盈等候盯梢。她原以为她又要发作,如此安宁的结果,让她反感到不大太平。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习惯,偏要那人吵着你闹着你,你才觉得正常,倘若反之,不是自己有病,便是那人有病了。叹息一声,得一夜宁静安睡,无梦魇折磨纠缠。
又过几日,会场已然布置有序,差不多就要圆满了。
众人十分高兴,想着努力没有白费,更是期待迎接新品发布。
“总监,我有预感我们这期的Show会很轰动!”
“何止轰动,一定是所向披靡!”
“我说这个成语用的不是地方吧,你中文造诣不怎么样!”
两个大男人嘻嘻哈哈闹了起来,蔚海蓝忽然轻声说道,“力量所达到的地方,一切障碍全被扫除。”
“呃?”众人狐疑回头,一致地望向她。
蔚海蓝抬头望着绿意盎然的会场帷幕,眯起眼眸,那注目似远似近,喃喃说道,“Show场和战场一样呢。”
那轻扬的背景音乐依稀变了调,眼前是烽火连天,镜头里的灰尘全都遮蔽了阳光。麦田潦倒的方向,那儿有战车经过的痕迹,光和影全都隐去,唯有蒲公英在慢慢飘散。荒凉悲壮血腥过后,新的生机到来,芽草破土而出,漫山遍野寂寂,让人胸中有种难以言语的澎湃。
“打扰了。”一道女声突兀地插了进来。
不知在何时,有女人独自闯进会场,一身公关系的套装,一看就知道是秘书或助理。
路嫣开口笑道,“小姐,请问你找谁?”
“我们家大小姐想找你们的负责人谈谈。”此话一出,众人更为好奇。
“我是负责人。”亚伦立刻站了出来。
女人领着亚伦而去,他们则被留在原地静候。
过了一会儿,亚伦回来了,他看上去很高兴,像是中奖了一般笑容满满。而他身后紧随的女人,并不是方才那位。那人穿了一身米白裙装,简约大方,线条剪裁极具特色,胸口处有粉色蕾叠的花朵装饰,夸张吸引注目。一行人都认得这款时装,纽约著名时装大师的最新设计。
“美女哎。”有人轻声嘀咕。
蔚海蓝默然瞧着他们走近。
“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寰美影视的沈乔小姐。”亚伦笑着说道。
寰美影视可是响当当的大企业,占据了一方天下,领域涉及投资、出版、印刷及其他零售业务等多个行业。因其开创之时主要走向为电视电影,所以一直被人称为寰美影视,而非寰美集团。
寰美影视现任董事长沈云鹏,千金沈乔,公子沈逾安。
只是沈千金和沈公子都鲜少露面,报刊杂志皆没有他们的照片,所以众人对这二位只是知晓却不曾得见。
没有想到,眼前的美女竟然就是寰美影视的千金大小姐沈乔。
“沈小姐对我们这期的秀很感兴趣,届时会派电视台专员进行现场实况直播!为了不辜负沈小姐的冀望厚爱,我们一定要更加完善完美!来!大家一起感谢沈小姐的竭力支持!”亚伦情绪激.昂,带头鼓掌。
只听见掌声劈里啪啦,沈乔和善可亲地笑道,“辛苦各位了,希望这场Show取得成功!”
寒暄后众人纷纷散去各自忙碌,亚伦则带着沈乔四处看看。
“总监!请来一下!”
“不好意思。”亚伦抱歉说道,沈乔回了个笑容。
助理跟随着沈乔替她提包,沈乔将卷发轻抚过耳后,望着前方一道纤瘦身影道,“你在这里等。”
蔚海蓝正在整理事后的材料,将工具逐一放入箱子里。一阵清雅的脂粉味栖近,让她扭头望去。沈乔尚未走近,还离了她有几米远,她瞧着她半蹲在前方,不急不慢地走向她,蔚海蓝站了起来,“沈小姐。”
踩着细高跟的沈乔和蔚海蓝齐平,绽放着笑容道,“这么巧,你在这里工作。”
蔚海蓝“恩”了一声。
沈乔又道,“上次宴会太匆忙了,也没和你好好聊聊。逾安一直向我提起你,他说你聪明优秀,温顺乖巧,待人有礼貌,不会乱发脾气。我觉得逾安的眼光真好,没有看错人。”
“只是……”果然,她还有后话,“你和逾安都还年纪小,不要被感情所羁绊,这样不好,我觉得年轻人还是应该以事业为重。而且,我想你也应该知道,逾安可是寰美影视未来的接班人。他可能没有来得及告诉你,他已经进公司了,所以很忙。”
蔚海蓝笑笑,确实是不知道。
“我听父亲说过,你找过他求他帮忙,他应了。其实蔚家和沈家也是有交情的,父亲念在和蔚叔叔以往的情分上助你,这也是应该。人都有落魄的那一天,谁也算不到。不过,女孩子么,总归还是要适可而止,凡事都该有个底,索求无度那可就不好了,会让人觉得很厌烦,你说是不是?”
“呵呵。”沈乔轻轻笑出声来,漂亮的五官在蔚海蓝眼中扭曲成一团,“我知道你绝对不是这样的。”
沈乔说了许多好话,蔚海蓝却只听到了这最后一句,“你这么懂事的一个女孩子,知道该怎么做的。”
突然有种凉凉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冷气就在头顶吹的缘故。
蔚海蓝望着沈乔,平静说道,“我和逾安只是朋友。”
沈乔颇为满意地点头,伸手顺了顺她的头发,亲昵说道,“我希望你们是一辈子的朋友。”
沈乔走了,蔚海蓝继续手上的活儿。
“海蓝,刚才沈小姐和你说了什么呀?”路嫣抱着一堆东西走到她身边整理存放。
蔚海蓝低着头道,“没说什么。”
“你们认识么?”
“恩,也算是认识吧,她弟弟是我的……”蔚海蓝莫地一愣,而后才吐出四个字,“高中同学。”
这是蔚海蓝没有料到的结果。
她和沈逾安,最后只是高中同学的关系。
随着发布会进入尾声,公司请了专业的模特团队来走秀。
二十几人的模特队伍中,其中一人特别显眼。倒不是这人有多大牌,也不是这人有多漂亮,只因为她来秀场排演,进出却都是专车司机接送,专人陪同伺候。这么大的排场,让人不想注目她也难。
模特名叫汪曼,身材自然是高挑匀称,长发柔柔散在肩头,五官是小巧精致的,脸型也是标准漂亮的鹅蛋脸,算得上美女,可也不是那种惊为天人的类型。至少,比起路嫣的天真纯美,她还次了许多,亦是没有蔚海蓝那样冷清迷人的特质。
或许,她是某个大款的小.蜜。
众人如此猜测。
直到有一天,正在排练的时候,她背后的大款终于现身了。
这一现身可是惊呆了所有人。
往往那人都是在电视采访聚焦里可以看到,光鲜无比,惹人注目。他替社会低层的百姓打官司,他不畏权威,鹤立独行,那样与众不同,叫人敬仰爱戴。他是众多女人心中的偶像,他是众多男人仰望的神话。他甚至经中.央新闻报道,被誉为律界判官。
而这个男人,就这样出现在这片小小秀场。
黑色的薄毛衣外套,袖子随意捋起,同色系的修身剪裁长裤,没有西服挺括,他就以那样休闲的打扮,赫然映入眼中。唯有那张俊颜依旧,那抹千年不变的笑容依旧,那双桃花眼依旧勾人魂魄,无声无息的,就这样成功的让众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忘记了走步,忘记了切换音乐。
台上还在走秀的汪曼欣喜万分,欢快地下台奔到他身边,一米八的女人,在他身边竟显得那样小鸟依人,丝毫不突兀。
“绍衡,你怎么来了。”汪曼娇滴滴地说道。
“来看你。”他笑着说道,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去吧,上了台好好走几步给我瞧瞧。”
亚伦就近逮了个人,“蔚海蓝,你去给雷先生倒茶。”
现场又恢复方才的气氛,音乐切换间,蔚海蓝冲好了热茶,端着一杯走向他。
“雷先生,请喝茶。”她将茶杯递到他面前。
雷绍衡并不急于接过,突然低声问道,“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