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最后一日,蔚海蓝从纽约回到了春城。
这个时节的春城最为宜人美丽。
蔚海蓝从未如此想念过这个城市,抬头望望天空,依旧是碧蓝一片。
可是为什么,竟然会觉得天是灰色的。
绿树萌阴的道路,那座老园子依旧还在。红瓦绿墙,那是生她养她的家。
园子里的下人在之前就换了,蔚海蓝瞧着一张张陌生面孔朝她微笑鞠躬,她只是淡淡地回了笑容。蔷薇苑里空无一人,询问得知赵娴没有离园,不作任何猜想,她肯定是去冰窖了。放下行李,也不急着整理,她独自于园中漫步。
从蔷薇苑往前走,一路经过了玫瑰苑和丁香苑。
园里的花全都盛开了。
蔷薇野艳,玫瑰娇丽,丁香清美,风轻轻地吹,空气里都是浓郁花香,心情也随之舒畅。
玫瑰苑的苑门紧闭,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这里曾经是二夫人和蔚默盈所住的别苑,她还记得小时候三人来这里摘花,被二夫人训斥了几句。那个时候祖父还健在,他将她们三人唤到跟前,告诉她们玫瑰是带刺的花,轻易是摘不得的。可是三人还是悄悄来摘,父亲知道了,便专门让园丁修剪了花枝,每人每日一朵。
蔚海蓝站在苑门口瞧了半晌,又是继续朝前走。
丁香苑是三夫人和蔚舒画所住的别苑,三夫人一向很少说话,而且身子骨弱,常年服药,所以很多时间都只呆在苑里,哪儿也不去。幸亏蔚舒画十分健康,活泼可爱。小小的蔚舒画过来拉她的手,她稚气好听的女声喊,二姐,来跟我玩。二姐,我们去喂鱼。二姐……
蔚海蓝来到丁香苑,花开正艳却只觉冷清。
三夫人正在收拾屋子,手里握着一把笤帚,她的动作很熟练,看来这些日子以来,都是自己清扫苑落的。三夫人默默抬起头来,一个转身,终于注意到门外的人,一下子怔住,随即露出了青涩的笑容。
“海蓝,你回来了。”
“恩,三姨,我回来了。”
生疏的开场白,可是却有种别样的滋味。
三夫人立刻倒水沏茶,她拉过她示意不用。
三夫人却执意如此,她也不由着她了。一杯热茶,热气袅袅,两人坐下聊了几句,莫过于一切大抵都好。蔚海蓝问及蔚舒画,三夫人感慨欣慰地说道,“那孩子一开始不习惯住学校,天天晚上打电话回来哭。哭了一个月,也就不再哭了,现在已是适应了。每个周末都会回来,前天刚走的,她长高了,也懂事了,还会替我洗衣服……”
听着她慢慢诉说,蔚海蓝只回了三个字,“那就好。”
临走前,三夫人一脸惭愧,轻声说道,“海蓝,谢谢你先前那一笔钱,不然我们母女也不知道该怎么活了。”
蔚海蓝什么也不说,只是问道,“三姨,你有二姨她们的消息么?”
“我和她们联系不多,舒画倒是去看望过。默盈现在还打理着老爷的公司,她们母女住在公寓里。”三夫人回了几句话,看来这几个月时间真的和她们是没什么联系。
离了丁香苑,蔚海蓝来到祖父的清漪园。
她本想要进去瞧瞧,可是园门却上了重重的铁锁,伫立片刻只好作罢。
绕过后院,她朝着冰窖直直走去。大白天的缘故,这里也不阴森,只是杂草生得更加茂盛了,风吹草动,显得有些凄凉。儿时这里可是私.下认定的禁.地,一般是不会来的,女孩子大抵都胆小。厚重的铁门后边,即是那座地下冰窖。
蔚海蓝刚刚来到冰窖,远远就瞧见赵娴随着一名下人走来。
她停下了脚步,不再往前。
赵娴猛地一抬头,亦是瞧见了她。
许是阳光太过温煦的缘故,所以蔚海蓝才在恍惚的时候,认为方才瞬间她有微笑。
待赵娴走近,依旧是冷冷的容颜,不曾改变。
“妈。”她轻声开口,那份渴望忽然随着呼喊而出。
赵娴并没有应声,只是朝前走。
蔚海蓝随着她来到了蔷薇苑,内苑的门前有下人领着妇人等候。定睛注目,她认出了那妇人。
正是福妈。
福妈穿着紫红的衣服,看上去很是喜庆。比起上一次见到,她更加圆润了。脸上挂着一抹笑容,但是神色却有些焦急,似乎是有什么事情求助。福妈急急迎了上来,问候说道,“大夫人,突然来了,实在是打扰您了。”
她又是望向蔚海蓝道,“二小姐,好些日子没见,你长得更漂亮了。”
蔚海蓝是由福妈带大的,自然与她格外亲近。她上前一步,亲昵地拉过她的手握住,“福妈,你好吗?”
“我很好,劳二小姐担心了。”福妈点头应道。
“家人也都好吗?”
“他们也都好。”
刚聊了几句,赵娴突然出声打断,“你跟我来。”
福妈松开了她的手,随赵娴走进屋去。蔚海蓝望着她们两人上楼的身影,也没有多想,而后回了自己的房间。等她收拾完行李下楼,福妈正要离去,她喊住了她。
不等福妈开口,赵娴又道,“你不是说还有事?”
“哎。”福妈连连点头,经过蔚海蓝身边的时候,回头说道,“大夫人,二小姐,那我就走了。”
“我送你。”不顾赵娴冷硬的目光,蔚海蓝径自搀扶住她而出。
两人踱向园外,蔚海蓝告诉她,她刚从纽约回来。福妈得知后,颇为诧异,继而惊喜道,“二小姐,原来你被公司派去国外进修了,怪不得没见着你。我们家二小姐真是有出息,能成大事儿。”
自从福妈辞离蔚家,母亲就不喜她与她接触,恐怕也是不会告诉她了。
快至园门口,福妈接了一通电话。她在旁边不出声,只见福妈蹙了眉头,断断续续听到一些声音,“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你不要急,也不要催了,我这就回来了,先挂了……”
“是不是有什么难处?”蔚海蓝问道。
福妈伸手抚上她的脸庞,她的手有些粗.糙,所以让她感觉有些扎疼。
她的笑容是道不明的感激,幽幽说道,“福妈这一辈子可全靠你了,二小姐,你一定要好好的。”
蔚海蓝尚未明白她的话语,福妈已经走出园去。
重回到苑,赵娴就坐在厅里。她板着一张脸,神情是那样阴森,一字一句说得咬牙切齿,强势地命令,“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以后不许和福妈来往!你是蔚家的二小姐,她只是个下人!你的身份不需要和下人亲近!”
又是这句话!
回国后的第一次句话,却是这句!
蔚海蓝回望于她,倔强说道,“福妈是好人。”
赵娴一怔,起身走到她面前甩了她一记耳光。她整个人一凛,愤怒质问的目光投向她。
赵娴不禁朝后退了一步,而后决然上楼,“好,既然这样,以后你就不用认我这个妈了!”
蔚海蓝站在原地,纵然是委屈,却也没有流泪。
夜里的时候,蔚海蓝联系了袁圆,告诉她自己已经回国了。躺在温暖熟悉的床上,两人褒起了电话粥。袁圆告诉她,她换了一家事务所工作,她问她怎么了,可她只是嘿嘿地笑了两声,立刻转移话题,“海蓝,我得跟你说件事儿,和你有关系,所以你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这话听着十分耳熟,蔚海蓝猜到她是要说谁。
“沈逾安,他交了个女朋友。不过我没见,也不想见。”袁圆如此说道。
蔚海蓝应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但是这个世界偏偏这么小,凑巧的事情又是那么多。
原祥公司的大楼前,一辆轿车从前方驶来,而后停靠于路边。
从车里下来一道曼妙身影,那是一个漂亮如画的女子,肌肤白皙,眼带笑意,泛着水润光芒,我见犹怜。她绕过车身微微弯腰,朝着驾驶座里的男人说话。而那个男人,清澈帅气,柔软的头发,整洁的衣服,连笑容都带着阳光一般的气息。
蔚海蓝刚刚停放完自行车而来,抬头就瞧见了这样一幕情景。
她认出了她。
站在车外的女人是路嫣。
可是,车内的男人却让她一怔。
随即她又瞧见路嫣凑了过去,轻轻吻过男人的脸庞,宛如沉.溺于幸福中的小女人。
男人任她亲吻,他的目光不经意间瞥向前方,对上了她。只在刹那,几乎是同时愣住。
沈逾安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变得不自然。
沈逾安瞧着她走入大楼,像是没有注意到他。可是他分明和她四目相对,他可以断然地肯定,她认出了他,可是她冷漠转身。一瞬间仿佛有根刺刺进了心里面,让他疼了起来。耳边传来谁的呼喊,他全都听不见了。
“逾安!逾安?”路嫣连喊了几遍,最后拍了拍他。
沈逾安这才回过神来,“什么?”
“晚上一起吃饭?”路嫣笑着问道。
“好。”
“那去哪里吃呢?”
“再说吧。”他心不在焉地回道。
路嫣看向手腕上的手表,急急说道,“时间不早了,我先上去了。下班的时候,你来接我吧。”瞧见他点头,她微笑着转身,可又像是想到什么,忽然扭头补充,一双大眼睛盯着他说道,“今天她回来上班了。”
路嫣口中的她指谁,沈逾安不是不知道。
闷了那么数秒,他才开口应道,“总归要回来的。”
路嫣一走进公司,就瞧见设计部里一群人聚拢在一起有说有笑,气氛十分热闹。而那个主角,正是刚刚从纽约培训回来的蔚海蓝。她站在众人中间,笑容很淡很浅,出落得更加婷婷玉立。许是留洋的原因,让她的身上充满了一股无法言语的生动美丽,也让她愈发惹眼。
“蔚海蓝,恭喜你学成归来。”路嫣走过去,朝她伸出了手。
“谢谢。”蔚海蓝回握于她,微笑说道。
半年不见,路嫣并没有多大的改变,依旧如初初见到的那样。冰肌玉骨,齿白唇红,双瞳剪水,所有美好的词汇仿佛都不够形容,路嫣真的是个美人。如今她和他成了一对,也算是天作之合,十分养眼的组合。
只是唯一没有料到,他们竟然会走到一起。
亚伦来到公司,将她唤进了办公室。
“蔚海蓝,我已经听说纽约那边的事情了,我需要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亚伦很生气,明显十分失望,愤怒喝道,“我一直认为你是一个很优秀的人才,你在设计方面的天赋比别人要高,可是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去借鉴.盗.用别人的创意?如果这次事件曝.光,你知不知道严重性?难道成功比职业道德还要重要?”
蔚海蓝站在他的面前,听着他严厉的质问,压抑的委屈忽然积聚。
在乔治面前,在Daisy面前,在所有师生面前,甚至是在那个人面前,她都没有想要去多说什么,不管是三年前还是在三年后。但是此刻,她望着愤怒到双眸冒火的亚伦,终于忍不住开口。
“我没有抄.袭,真的没有。”她颤着声说道,匆匆一句话解释过后,随即表明立场,“总监,很抱歉,辜负了你的期望和栽培。我愿意为这次发生的事情负责主动辞职,不会让你为难。”
亚伦沉默了。
“我现在就去打辞职信。”蔚海蓝朝他鞠躬,转身就要走。
“等等!”他突然喊了一声,蔚海蓝诧异回头,听见他叹息道,“我不知道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愿意相信你,再给你一次机会。记住,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相信。
这是多么简单的两个字,却让蔚海蓝刹那心酸。
“谢谢总监。”
千言万语都显得薄弱,只有这四个字倾吐。
消息似乎被封.锁了,所以部门里无人知晓。
平静一天度过,等到下班的时候,蔚海蓝又瞧见那辆车子出现在大楼对面的马路。
那是他所喜欢的格调暗银灰,曾经侃侃而谈车子的性能。
她瞧见沈逾安坐在车内,一如早上的情形。
“拜拜,我先走了。”路嫣朝众人挥了挥手,忽然走到蔚海蓝身边,笑着说道,“海蓝,你和逾安是高中同学吧,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去吃饭?正好也算是我们给你接风庆祝!”
“不了,今天我还有事。”蔚海蓝轻声回道。
路嫣也没有执着,继而又道,“这样啊,那只能下次了。”
她翩然转身,像是一只蝴蝶飞远。
蔚海蓝随人群前行,依稀听见同事隐约的议论声。
“那是路嫣的男朋友沈逾安,寰美影视未来的继承人,他们家很厉害。”
“路嫣真是好福气,找了这么一个帅哥。”
“而且天天亲自车接车送,百依百顺的呢。”
他们会各自拥有各自的另一半,这应该是预料中的结果。
最后,应该就是这样子了。
公司最近接了一笔单子,任务很繁重,只是没有像发布会那时那么忙碌。一到下班时间,同事们逐次离去。不消多久,办公室里就空荡无人。等到蔚海蓝从打印室内出来,已经人去楼空了。她却不急着走,慢慢地将设计稿整理。
任务完成,一瞧时间,竟然已经是六点了。
五月的日子已经开始绵长,天色还朦朦透亮。
蔚海蓝迎面走出大楼,却有人伫立在外殷勤等候。
她以为是谁,可竟然是他。
沈逾安穿着一身挺括的西服,默默地站在那里,朦胧的天色,他修长的身姿格外挺拔,任由清风吹拂,丝毫不偏不动。路灯打下光芒罩向他,连头发都起了柔柔的毛边,而他不再微笑,神情凝窒。
蔚海蓝走向了他,微笑说道,“路嫣早就下班了。”
“我知道。”沈逾安沉声开口,而后又是沉默。
忽然发现他们无话可说了,很可笑的尴尬。
“那我先走了,再见。”蔚海蓝道了一声别,随即迈开了脚步。可她的手腕却被人抓住,回头瞧见沈逾安紧皱的眉头,英俊的容颜满是焦躁,这样的他,确实不多见,他一向都是温雅的。
“我们谈谈。”他闷声说道,紧盯着她的眼睛。
“你想谈什么呢,就在这儿说吧。”
“我和路嫣在一起了。”他又是说道,明知道她已经晓得,他却依旧重复报备。
“恩,挺好的。”
“她是个善良的女孩子……”沈逾安说了很多,他温温的男声讲述那个女孩子的好,蔚海蓝全都认同,的确是,路嫣是个很美好的女孩子,他说着说着,忽然眼眸一紧,更是紧紧地用力抓住她的手腕,“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她想了想,而后才道,“祝你们长长久久。”
他忽然笑了起来,颓然松开手。
“再见。”她轻声说道。
瞧着这张自己深深眷恋的丽容从面前一闪而过,就要匆匆离去,他竟是说不出的懊恼和彷徨,像是要抓住些什么,留下些什么,他突然猛地上前一步,那些纷纷扰扰全都抛向了脑后,不顾一切地吻住了她的唇,他渴望已久,却从不敢越轨的亲吻。
蔚海蓝不禁愕然失神。
等到她回过神来,他已经松开她的手,朝后退了一步。
“对不起,我太冲动了。”他的声音愈发低沉,恍惚的目光不知该落在何处。
“蓝,以后我们还是朋友。”沈逾安丢下这么一句,坐回车中扬长而去。
蔚海蓝依旧怔在原地,唯有清风肆虐。
唇上的温度却开始灼.伤她,让她感到了痛意。
“蔚小姐。”耳畔忽然有人呼喊。
蔚海蓝茫然回头,只见何易出现在她的身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辆轿车停靠在街另一头的转角。
一坐入车中,雷绍衡目不斜视微笑问道,“下班了?”
对于他的若无其事,蔚海蓝仅是默然地点了点头。
“雷先生,去哪里?”何易问道。
“瑾园。”
蔚海蓝侧着头而坐,一路飞驰而过的景色,灯光闪烁,忽明忽暗,照映出身边的人。他正视着前方,棱角分明的脸庞依稀可见,挺直的鼻梁,薄凉性.感的唇,听说,生有这种薄唇的人,天生冷漠。那双黑眸却是模糊一团,瞧不大清楚。
他像是在沉思些什么。
在她的记忆里,这个男人总是从容微笑,就连生气的时候也是一抹微笑。只是那种笑容,笑意从未到达过眼底,只是浮于表面,森然到不行。可是现在,他居然那样冷酷漠然的神情,一反先前的印象,周身散发的气息都是森凉,沉窒的可怕。
途中不知开了多久,宽阔的道路一直一直往前。
终于进入园子,车子一停,雷绍衡漠漠侧目瞥向她。
蔚海蓝维持着不变的姿势。
她的唇分明很干,可竟也像是沾染了湿.意绵绵婆.娑,那是被别人爱过的痕迹。
他突然栖近她,手指捏着她的脸庞。
而后,幽幽吐出两个字,“真脏。”
蔚海蓝笑了,反问一句,“难道你就不脏么?”
“你以为姓沈的小子就干净了?”
蔚海蓝无畏地回望着他,默了好半晌才道,“比你干净。”
“呵!”雷绍衡冷笑一声,俊容从未有过的阴郁。她的话语像是激怒了他,他猛地下车而后将她拽出了车子。他的动作太过粗鲁,起身的时候,她的头部撞到了车顶,吃痛闷哼一声。可他并不理会,径自拖着她往园子里大步奔去。
又是这样的痛意,她竟也开始习惯。
园子里的下人们瞧见如此情形,也不敢说话,全都低着头不言不语。
奔了一路,他拽着她来到了清漪园。
前几****来瞧过,清漪园已经被锁了。
“开门!”雷绍衡喝了一声,下人立刻战战兢兢拿锁开门。重重的钥匙坠落在地,发出沉响。
错综杂乱的脚步声随即响起,他抓着她奔进了园子。
他走得太快,她穿着低跟的皮鞋,终于经受不住他的蛮力而摔倒在地。
雷绍衡不曾顾及,拖曳着她上楼。
蔚海蓝狼狈地跌倒在楼梯,他脚步一停,居高临下的俯视她。这样的目光,这样的神情,蔚海蓝曾经瞧见过。在万京的那一夜,他残忍无情地掠夺,而她如同苟活的蝼蚁。突然,一簇寒意从心里透了出来。她一手抓住扶梯的柱子,想让自己站起身来。
她不能这么卑微!
他却突然弯腰,一下将她抱起。
“啊!”她轻呼出声。
任她如何挣扎反抗,捶打踢蹬,全都无济于事,蔚海蓝情急之下,一下咬上了他的肩头。她狠狠地咬,咬到尝到了血腥的味道,然后融入自己的身体里,仿佛再也分不清楚谁是谁。而他感觉肩头尖锐的痛意,奔上楼踹开了一间卧房的大门。
漆黑一片,没有开灯的房间,月光透过落地窗照入。
像是意识到接下去会是怎样的情形,她愈发拼命地挣扎反抗。
他将她直接抛向了大床,蔚海蓝感觉自己的身体陷入柔软的被褥中。
许是长时间没有人居住的原因,所以有一种陈旧的气味扑鼻而来。
这里是祖父的房间!
他强势地压住她的双手按向大床,阴霾地笑道,“别给我玩咬舌的把戏,伤到自己可就不好了,你知道我的耐心很有限,一次还觉着挺有意思,再来一次就真得挺没劲。”
蔚海蓝被他困住无法动作,他动作甚快,只在眨眼之间,扯下了领带捆绑她的手。
突然间想起那次他替她涂抹药膏。
“我不需要擦药!”她急急说道,试图化解这窘迫的境地,一开口连自己都感到天真可笑。
“谁说我是要替你擦药?”他却是一怔,声音温温的,听不出情绪。
蔚海蓝被捆绑禁锢无法动弹,只见他整个人淹没于黑暗中,隐约的高大黑影。他开始脱衣服,西服被甩到一边,接着是领带,而后是衬衣。一缕月光打在他的脸上,那笑容显得十分阴鹫,一种恐惧油然而生。
“蔚,猫捉老鼠的游戏我已经玩腻了。”雷绍衡脱去上衣,完美的身材彻底展露。
蔚海蓝闭上眼睛,有种劫数难逃的挫败感,她选择了冷漠对待。
不去看,不去理会,也并不反抗。
她感觉到身上突然一沉,他压了上来,那种薄荷味道,渐渐充斥了全身,她突然开始厌恶自己,她怎么能有反应,怎么能……
脸颊被人紧紧捏住,一声温柔的呼喊诱.惑着威逼她睁开眼睛,“蔚,感觉到了吗?你的身体正在渴望我。”
她紧闭眼睛,顽固的意志作着斗争。
“是不是很难过?想要吗?”
有种想要死去的感觉,蔚海蓝的身体开始颤抖,因为羞.耻,也因为身体因他而起的悸动。
“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别在这里!”蔚海蓝咬牙说道。
雷绍衡抬头环顾四周,瞧见了墙上挂着的一张照片。
黑夜中看不大清,隐约模糊。
“成啊,开口求我,求我要你,我就不在这儿了,怎么样?”
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蔚海蓝猛地睁开眼睛。
他重重地咬她,牙齿锋利地留下齿印,她依旧吃痛。
他同样冰冷的眼眸微弯,敛着笑意,沉声问道,“你不会求人吗!”
“除非你做梦!”她冷声说道。
一刹那,她的眼中冷凝一片,孤傲不驯。
她眼眸尽头深深的厌恶忽然如箭刺向了他,他沉重吐吸,“到底求不求?”
她顽固地瞪着他。
半晌,他邪气地笑道,“不会的话,那就学吧。”
雷绍衡从她的身上起来,而后从地上拿起西服掏出了手机,只听见四个字,而后被挂断了,“接她过来!”
蔚海蓝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唯有静默。
过了许久,久到她快要睡着的时候,有人进来了。
那是一个女人,她瞧不清对方的模样,只知道她不是汪曼,也不是Daisy。他赤着上身,正坐在一旁抽淤。他掐灭烟站起身走向女人,女人瞧见他****着身体,丝毫不避讳就大胆地拥抱住他,“讨厌呀,这么长时间没来找我!想我了呀?”
由于房间很大,而且那张大床是特别定做的。四根柱子,带有床顶,有乳.白色的帐子落下。
所以若非仔细观察,绝不会注意到床.上有人。
蔚海蓝被震惊了,难道他要这里做?他怎么能在这里!
耳边不断传来女人的呼喊,蔚海蓝盯着墙上的照片,咬牙不语。
她不会屈服,更不会开口哀求。
爷爷……
蔚海蓝无声地呼喊着祖父,不知道在坚持什么。
也许,也许这可能是她仅有的尊严。
她唯一不能败掉的骄傲。
空气里开始弥漫起刺鼻欢.爱的味道,女人的求饶声不时响起,蔚海蓝握紧了拳头,紧咬住唇别过脸不去看。
猛烈的撞击后,女人无力地跌倒在地,颤抖着身体。
“穿好你的衣服给我滚。”雷绍衡冷冷喝道,女人一怔,抬头望向他,被他冷鹫的神情吓到,而后不发一言,甚至顾不上穿回衣服,急忙抱起就往外面奔去。
他走近她,气息令她厌恶。
“学会了没有?”
蔚海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别过头去保持沉默。她只知道自己熬过来了,她没有丢掉那份骄傲。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硬是让她面对他,那张俊脸压了下来,她紧闭着眼睛,听见他如恶魔一般的声音。
“没关系,有的是时间。”雷绍衡轻轻笑道。
蔚海蓝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双手依旧被严实反捆,勒得她很疼。她望着他,这个陌生的男人,四年来似乎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他,纵然他们之间还有一张纸的关系,可却是那么可笑。
“雷绍衡。”她睁开眼,声音依旧冷凝。
她鲜少会喊他的名字,这让他眯起双眸注目。
蔚海蓝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已经残留在心中许久的困惑,终于问了出来,“你到底为什么娶我!”
四周忽然静止无声。
过了好久,他的手指轻抚上她的脸颊,慢慢地描绘着她的轮廓。
雷绍衡沉声说道,“你像只小狗,真可怜。”
蔚海蓝一时没了反应。
他低下头来,喃喃开口,而她仿佛被说中痛处,耳朵嗡一声鸣响,“蔚,可怜没人爱。”
那双眼睛,忽然就透出几分凄凉,他的心莫名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