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向晚点点头,轻拍了拍绿莺的脑袋:“所以说,皇宫是个用金钱打造的华丽牢笼,那里的吃穿用度是这世上最好的,但那里的人心,却是这世上最肮脏的,看似天堂,实则地狱。”说着,不由一叹,眸底闪过一丝冷嘲,一丝怜悯。
绿萝这次没有再问为什么,而是心有戚戚然地跟着点头:“是啊是啊,有那样的昏君,皇宫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心想着小妮子总算开窍时,又听一旁的小燕插言道:“所以说,只要换个好皇帝,那就天下太平了。”
换个好皇帝?秦向晚闻言,不禁摇头,在这样的封建乱世中,不论谁做皇帝,最终的结果,都不会有太大的改变。人心是贪婪的,即便是千古明君,历史的书册里也会留有污黑的一笔。人无完人,皇帝也是活生生的人,不是神,在至高的权力与无尽的利益熏染下,没有人能够保持纯粹的高洁无垢。
“或许吧。”她轻轻将身体向后靠去,虽然自认为天下太平这样的日子不会到来,但心里还是愿意抱有一丝希冀。
相信光明,才能看见光明,人总要给自己留点余地,一昧的悲观,人生岂非更加艰难?
“绿莺,小燕。”秦向晚突发奇想,“你们想不想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两人纷纷瞪大眼睛,露出期盼的眼神:“什么地方?”
她不回答,只抿唇一笑:“去了就知道。”
……
空落落的府宅,冰冷而凄清,站在门口,能清晰听到远处街市上的吆喝喧闹,那声影以往听着,令人不胜其烦,如今却觉得,那声音真是温暖极了。
如果她还在这里,想必这偌大的府宅,也会变得温馨起来。
人啊,就是不懂满足,很多东西都要等到失去后,才明白其珍贵之处,可这个时候才明白,一切已经晚了。
他能够巧言善辩令楚靖煊哑口无言,却始终无法用任何言语来说服自己,本来就是以谎言开始,终究,也只能以谎言结束。
自欺欺人,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了。
仰望头顶深海似的夜空,楚越漓无声叹了口气,垂下眼睫,眼前的视线,似乎也随着眼睑下鸦青的阴影被彻底遮蔽了。
在门前站了许久许久,才像是认命般,怀着艰难万分的心情踏入门槛。
一跨过那道阻隔,就有种窒息的闷痛感。
到底还是不能适应,明明她在自己生命中停留的时间并不长,却像是自来到这世界起,就与自己的生命深深融合。
看了眼对面灯火通明的宅院,他眉头一蹙,快步朝着府宅深处的巷道走去。
他可不想再面对谈幼仪那张令人作呕的嘴脸,每次硬着头皮应付这女人,简直成了他此生最可怕的梦魇。
回到自己房间,刚推开紧闭的门扉,却猛然发现,原该漆黑一片的屋子,竟然亮着一簇浅淡的橘色柔光,半个内室被照得朦朦胧胧,仿若一个不真实的梦境。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坐在桌边,单手支颐,一脸疲惫之色的清丽女子。
好久都没做过这样的梦了,难道最近真的是累过头了,才会产生这样的幻觉?
他小心翼翼走向窗边,俯下身子,一瞬不瞬地看着女子恬睡中的容颜。
这样真实而贴近的相处,连在梦境中都未出现过,他生怕打碎这难得的美梦,所以连呼吸都是小心而谨慎的。
虽然沉浸在睡梦中,感官却无比清晰的秦向晚,在楚越漓走到自己身边时,就已经感觉到了他的存在,之所以不睁眼,是因为不知面对他时,自己该说什么。
就这样,两人各怀心思,一个站,一个坐,一个睁眼,一个闭眼,装了许久的雕塑后,秦向晚首先沉不住气,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的刹那,两人皆紊乱了心跳。
他站直身体,慌张地移开视线:“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还以为他能问出什么新奇的问题来,这句话是她第一个想到的,故而不假思索道:“怎么,不欢迎吗?”
他在她对面坐下,却始终不敢看她的眼睛:“不不,怎么会不欢迎,我只是……只是没想到……你还肯来见我。”最后几个字,几乎轻若蚊蝇。
“原本是不想来的。”不知为何,就这么来了。
听到这样的话,他脸色又是一黯,却强自微笑:“不管怎么说,你到底是来了。”
她把玩着手里的杯子,觉得此刻的气氛,实在尴尬的令人生畏。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为什么我没有得到仆人的禀报。”心境渐渐平静下来的楚越漓,终于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这个……我自然有自己的办法。”多多少少还是保留一点神秘感吧,想那些武侠小说里,高手们都是来无影去无踪的,想去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多拉风啊。她抬眼,飞快瞥了眼对面的男子,看他神情,似乎以为自己有什么特异功能呢,也罢,就让他如此认为吧,总不能跟他说,自己是让小燕绿莺找梯子搭在王府后院墙上,然后爬进来了的吧。
“阿晚,我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来找我。”烛火摇曳下,他漆黑如幕的眸子,似落入了万点星辰,灼灼生辉:“我答应你的事,马上就可以完成了。”
她不回话,两手扣着茶杯边缘,似在进行着一番激烈的心里挣扎。
“楚越漓。”她深吸口气,松开扣着杯子的手,抬起头来,看进他幽深的瞳眸,目光明亮,骄阳如炬:“这些时日来,我想了很多,想完之后,我做了一个决定。”
“你……做了什么决定?”他觉得自己连舌头都开始变得麻木,差点说不出话来。
“我与你一起,为顾家平反。”
“不可以!”他猛地站起身,脱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