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顺王回过神,嘿嘿干笑道:“正因为不知真假才要一问,到底事实如何,林姑娘应该知道。”
黛玉极厌恶忠顺王那阴鸷的眼神,因放眼瞧那远处被夕阳披了金纱的山林,冷声道:“鸠鸩恶其高,鹰鸷翻遭罦罬,薋葹妒其臭,茞兰竟被芟鉏!”
忠顺王脸上的嘲讽之意更深,只是嘿嘿笑道:“林姑娘对他倒是倍是推崇呢!竟将他比成鹰鸷、茞兰?”
黛玉冷冷一笑道:“这是王爷说的贾家少爷写给他侍婢的诔文中的句子。”
忠顺王因冷笑道:“他对那丫头很是不一般呢!怎么听说他强奸逼死母婢呢?”
黛玉也不理会,冷冷低吟道:“诼谣謑诟,出自屏帏;荆棘蓬榛,蔓延户牖。岂招尤则替,实攘诟而终。既忳幽沉于不尽,复含罔屈于无穷。高标见嫉,闺帏恨比长沙;直烈遭危,巾帼惨于羽野。自蓄辛酸,谁怜夭折?”一声长叹,似有绵绵不尽的惋惜遗憾,令闻者动容。
忠顺王问道:“这也是那诔文中的句子?”
黛玉喟叹道:“因是衔玉所生,极受外祖母溺爱,无人敢管。却也因此遭了多少忌恨!从小便顽劣异常,极恶读书,深厌仕途经济,爱吃丫头们嘴上擦的胭脂却是小时候的事情了。若说起来,也是极爱与姐妹们一处玩笑的,他常说女孩子是水做的,见了就清爽,男人是泥做的,见了就觉浊臭逼人,又说过女孩子未出嫁时是颗珍珠,比及嫁了人,染了男人的气味,混账起来比男人更可杀了,竟连鱼目也不如了!”
忠顺王听了这话都觉极其荒诞不经,嘲笑道:“难道他自己不是男人?生来衔玉也极是荒诞!真不知那贾家有什么儿狼子野心!”
黛玉冷冷问道:“朝庭不是已经查抄了么?王爷还忌惮什么呢!”一张俏脸满是愠怒之色。
忠顺王不屑道:“贾家早就不过是秋后的蚂蚱了!只不过仗着祖上的功绩醉生梦死罢了。”
黛玉沉默片刻,冷声道:“前朝那些所谓的贤臣名将相在何方?昨嫌紫蟒长,今怜破袄寒。大抵都逃不过如此罢了!”。
那忠顺王沉默了片刻方又笑道:“不过贾家可是尽出美人,那日抄家,抄出个极美的小尼姑。”
黛玉心知是妙玉,震动过后,又是极深的后怕。
不过须臾,忠顺王又哈哈大笑道:“不过,今日本王见林姑娘比那小尼姑还超尘脱俗,贤侄真真艳福不浅啊,去年收了苏州名妓董青青在府上,惊羡朝野。如今又收了双木林在此,真真是好事成双令人羡慕啊。”说着又对水涵拱手道:“恭喜贤侄,贺喜贤侄。”
水涵笑道:“林姑娘曾是父皇母后的座上宾,岂是青青可比一二,也请王叔切莫唐突了林姑娘!”
水涵淡淡的笑了笑,转身间,只见黛玉亭亭玉立,脸上的绯红已褪去,直如净瓷明玉,那一双幽冷双眸遥遥望着远山,神色极是哀愤,不觉心下歉疚,却不知说什么,只得朝黛玉微微欠身作揖,道:“委屈林姑娘了!”声音极是低沉,说完猛的转身,朝忠顺王走去,道:“小侄送王叔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