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这厢也早瞧见水涵了,但见水涵一袭天青色软绸长袍,颀长健硕的身姿挺拔如栢,浓眉墨漆,星眸剑隐,刀刻斧斫般的面容令人过目难忘,饶是克制着,黛玉仍不觉怦然心悸,忙垂下头,静静立在一旁,直到水涵慢慢经过身边停下,方才欠身婉言道:“有劳王爷了!”
一丝极淡的奇香欺入鼻内,水涵心驰神摇,终忍不住问道:“一定要走?”
黛玉仍是垂着头,只简短的回道:“是!”
水涵沉默了半晌方低声问道:“如何才可留下?娶你为妻?”
黛玉心中一震,不知水涵何意,一面疑心自己听错了,一面又疑心水涵是故意试探戏弄自己,便只沉默不语。
良久,水涵方用异样的语调道:“难不成外头传言也有真的?你与他果然是有私情的!”
听闻此言,黛玉心如剑刺,极度的失望和羞恼,怒极反笑道:“忠顺王爷早就信了那些传言,怎么王爷反不如忠顺王爷了。这些日子玷辱了王爷,方才所托之事,王爷权当我没说!如今我们就收拾了走了各自干净!”说着别过头,便欲甩袖而去。
水涵见黛玉脸色气的发白,清凌凌的眸子里似怒火,心下不由生出悔意,因伸手拦住黛玉道:“外头传言理他做甚,你又何必如此急怒,平白伤坏了身子!”
黛玉冷笑道:“我如何又与王爷何干!王爷不必多心,我如今再也不会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动气生怒的!请王爷放手让我走!”
水涵愣了愣,旋尔放下手,道:“好!你执意要走,我也不拦你。我答应过你的事一定照办,只此时天色已晚,待明早我定然让你走!”
黛玉冷笑道:“如此,先谢过王爷!”言罢,万福一礼,便匆匆走开。暮色下,黛玉身形纤柔,莲步急促,甚是伶然。
水涵看着黛玉走进屋内,心下越发觉得恻隐不忍,暗悔自己一时轻狂亵渎了黛玉。因此,一路回城都是心事重重,若有所失。回到府内,也不理会别事,只先命人准备好黛玉明早动身事宜,这一夜更是少有的撇开青青只身睡在书房,阖府的仆役无不讶异。
却说黛玉愤然回到屋内,心下沸然难平,满心里尽是委屈羞恼,然夜深人静时,独自躺在床上,回思往事,自己往日与宝玉种种虽发乎情止乎礼,却不免有些轻浮,凤姐等人也曾打趣过,贾家如今落败,外头添油加醋的乱说自然是有的,也怨不得水涵猜疑。如此想着倒早把对水涵的怨怼之情消了,想到往日自己为着宝玉牵肠挂肚忧思烦恼深觉自己可叹可悲又可笑,忽想到贾府被抄宝玉不知所踪,惊觉自己这竟然未曾放在心上又觉自己心冷绝情,一时间,黛玉心中莫名的繁絮厌恶。
黛玉躺在床上,想一回叹一回悟一回,不知不觉,禁不得那乏意依依睡去。
第二日醒来时,晨曦未晞,黛玉起身,紫鹃因问道:“姑娘果然要和我们穿的一样!”
黛玉点点头,紫鹃因拿了一套旧衣来服侍黛玉穿上,口内道:“这是春纤手巧比着姑娘的身量连赶着改过来的,姑娘穿着竟合适!”因又替黛玉挽发,正欲问,黛玉已道:“和你梳一样的!”紫鹃应声,便替黛玉简单的双丫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