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走到帘下,只见水涵着月白的鲛绡袍躺在竹榻上,旁边一小太监正伏在榻侧小心翼翼地擦拭水涵额上的汗。
小太监见程侍卫来了,忙放下手着的毛巾,佝偻着身子猫过来,压低了声音道:“王爷好容易迷糊睡去……”
程侍卫一时踌躇起来,一面不忍扰醒水涵,一面又因着水涵关嘱不管何时一定要带了林姑娘先来见他不敢违命。
黛玉因低下头正欲返身退出,忽听得水涵低低的声音传来:“是你么?”
黛玉猛然一惊,不由抬头瞧去,只见水涵已然醒来了,原本极困乏无力的眼眸灼然一闪,便只要撑着起身,却忘了微一用力便牵扯到伤口,已到嘴边的冷气生生咽下,眉头却纠结在一起。
黛玉见水涵伤的这样重,深为痛惜,不觉眼泪就滴了下来。
程侍卫与小太监早惊呼了一声,忙到水涵身边,劝道:“王爷还是躺着吧,看挣到了伤口又是一番折磨。”
水涵咬着牙,装作无事的笑道:“哪有那么厉害!别吓人!躺着久了也乏,这会子正要起来松泛松泛呢!”程侍卫与小太监挣不过,只得扶着水涵起来了。
水涵见黛玉默然拭泪,心中却觉得莫名的喜悦与舒畅,因笑道:“你能来,我很高兴!”
黛玉忍着泪,半晌方道:“王爷的伤怎么样了呢?”
水涵笑着伸出手来:“你搭脉瞧瞧就知道了!”
黛玉见水涵有起身走过来意思,怕牵动伤口,忙连走几步上前道:“王爷坐着别动!”
程侍卫带着小太监春纤悄悄地退了出去,黛玉便侧身在榻边的小杌凳上坐了,轻抬皓腕极认真地为水涵的搭起脉来。
水涵的手腕冰凉,脉象却极奇怪,黛玉凝神细察,半日不能定断,心下越发忧虑,那眉心早就在拧起。
水涵却是炯炯有神的打量着黛玉,黛玉这一路风尘仆仆地赶了来,还未来得及整理妆容,这会子双丫髻微微有些松,灯光下软软细细的发丝融融柔柔,额前的流海滑滑覆着,素面低垂,烟眉紧蹙,菱唇紧抿,那认真思索的神情极是专注惹人。
水涵因笑道:“别着急,我这会子心情极好乱了脉象。你放心,不过是皮肉之伤,过几天就好了!”
黛玉正苦苦思索着,不妨水涵说话,倒是一惊,又见水涵说话间眉头又不觉紧结起来,猜着必是又扯着伤口了,因叹了口气道:“我虽不能定断,却也诊出你这脉象极险,何苦勉力强撑着,好生躺着静养早日好了岂不少遭些苦痛!”
黛玉说着便欲收回手,水涵却忽反手握住“我若没受伤你会来么?”一双深目紧紧盯着黛玉。
黛玉心里轰然作烧起来,手里又挣脱不开,忙低头避开水涵的灼灼眼光,怔忡了半晌方低声叹道:“兴许这趟我也不该来!”
“可是你还是来了!”水涵仍是紧紧凝视着黛玉,嘴角一咧笑道:“这点小伤倒值了!”
黛玉心内震动,不由的抬头扫了水涵一眼,复又极快的低头,低声叹道:“我算什么?来不来又有什么要紧!倒是王爷身受重伤,切不可大意!王爷不知道自己额上尽是虚汗么?还不松了手?!”语音低微柔婉,直教水涵心都化了,握着黛玉的手哪里肯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