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纨因笑着对探春道:“好的很,咱们的监社御史来了。”
凤姐笑着给贾母请安道:“嗳哟哟,还是老祖宗这里热闹。竟围了一屋子年轻美貌、能诗会赋的才子佳人呢!”
贾母笑道:“正少一个专会贫嘴滑舌的辣子呢,偏你就来了!”
凤姐故意捂着脸颊问道:“我这个粗笨人的怎么听不懂老祖宗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呢。”
李纨笑道:“你还敢自称粗笨人?那孙猴子的尿难道白吃了?”
凤姐忙笑着对李纨道:“大嫂子还是带着姑娘们去做诗做画儿的好,可不能带着她们学人耍嘴皮子!她们不比咱们,一个个小姑娘家的还要找婆家呢!”
说的众姑娘们又笑又羞又气,探春因笑道:“大嫂子,别饶了她,快拧她的嘴,看她还胡说了。”
李纨点头笑道:“是呢,说我也就罢了,得罪了这些文雅斯文的小姑子们可不是玩的。还不快乖乖来受罚!”
凤姐拉了李纨的手摸自己的脸,笑道:“但凭大嫂子处置!”
李纨啧声道:“罢了,瞧这脸上瘦的,都拧不到肉了,我也怪不忍的。”
探春不甘道:“难不成就这么白放过她?”
黛玉笑道:“她是惯会说笑的,就罚她说几个新鲜的笑话儿,须得老太太也说好了才算完!”
众人皆点头称好,又说还是太便宜她了。
贾母点头笑道:“我还有个主意,再罚她拿几十两银子来,治几桌酒咱们吃,如何?”
众人皆拍手笑说极好。
凤姐故意叹气道:“嗳哟哟!老祖宗不帮着我说两句好话也就罢了,怎么还伙着姑娘们欺负我。亏我这大冷天的还巴巴地赶来给老祖宗请安,竟是老祖宗和姑娘们送吃酒的银子来的!”
贾母笑道:“那也是活该,谁叫你送上门来的。”
凤姐笑道:“谁说不是呢,所以我说自己是个粗笨人:大字不识一个的粗人跑到这堆一肚子是墨水文章的人精里来显弄什么,可不是自投罗网么,贴几十两银子算是便宜我了。”
李纨笑道:“既这么说,便再拿几十两银子来,咱们诗社就便是天天结社也不怕了。”
凤姐故做惊讶道:“怎么,你们诗社又没银子使了?这会子也趁火打劫起来了。只也打错人了,老祖宗才是头一个财主尖子呢!”
黛玉笑道:“谁让你说那便宜话来着,明知道我们和老祖宗原就是一伙的,谁又叫你投罗网来了!”
贾母哈哈笑道:“正是呢,这会子就把银子拿来,省的回头混忘了,我也好就让人请客操办了。”
凤姐啧嘴笑道:“老祖宗也真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我虽是有名的辣子,却不是那言而无信的赖子,难不成还能跑了?我便是那孙猴子也逃不过老祖宗这如来佛手掌心。”
众人又是一阵痛笑。
凤姐因又笑道:“看今儿天阴阴的,怕是要下雪,就请老太太姑娘们吃酒赏雪如何?还要请了珍大嫂子,大太太、太太们,我这一向病中多亏了太太们、嫂子们、姑娘们的怜恤。就趁这回一并儿都表表我的谢意吧。”
贾母点头笑道:“很该这么着!这也才是你聪明伶俐处,也不枉我素日多疼你了。只这么一来,事情又大了,家里头的事又不少,你这才好些又要费神,我却又舍不得了。”
凤姐忙笑道:“也不知我是哪世修来的福分,投了老祖宗的缘,得着老祖宗这样的怜恤,倒要我越发自愧起来了。”说着眼眶当真酸涩起来,忙又笑道:“老祖宗放心,添不了多少事,且还有平儿帮着呢,我心里有数的。”
贾母笑着点头,李纨笑道:“老太太放心,天大的事她都不放在眼里,又何况这个了。”
正说着,邢夫人送了岫烟进来了,彼此请安行礼后,邢夫人陪笑道:“还是老太太这里热闹,远远地就听着笑声了。”
贾母笑指着凤姐道:“有这辣子在这里,想不笑都难。”
凤姐忙对邢夫人道:“大太太不知道,老祖宗嘴馋了,伙着姑娘们和我要吃的呢。”
邢夫人忙笑道:“老祖宗想什么吃的,你赶紧想法子孝敬就是了。”
凤姐笑道:“我早应下了,保命要紧!老祖宗若不是嫌我瘦硌牙,早就把我吃了。”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邢夫人捂嘴笑道:“作死的东西。才好了几天,又疯上了,也敢拿老太太说嘴。”
贾母笑道:“正喜欢她说笑,前一阵她病了,总没这般乐过。”
邢夫人陪笑道:“老太太这样说,她越得意了,更不把旁人放在眼里了。”
贾母笑道:“那是没有的事,她也不是那样没分寸不知好歹的。才刚她还说要请咱们吃酒赏雪呢。”
凤姐忙也笑道:“我这一向病中,多亏了大太太怜恤,几次三番地亲自去瞧我,正想着也要好好儿的谢谢大太太呢!”
邢夫人淡淡笑道:“一家子骨肉原是该的,这有什么好谢的。倒是你若得闲,帮我料理料理岫烟的婚事就好了。”
凤姐忙笑道:“谢自然是要谢的,岫烟妹子的事也是要忙的。但听大太太吩咐就是了。”
邢夫人点头笑道:“这就好。”又说岫烟的父母等着,便向贾母行礼先退下了。
宝玉湘云便也嚷嚷着催着众人快往怡红院去做诗去,李纨因邀贾母同去。
贾母笑道:“你们都先去吧,我和凤丫头随后再去凑热闹。”
凤姐忖度贾母有事相商,便笑道:“完了,老祖宗怕我赖帐,竟有把我扣下的意思。大嫂子快叫平儿去拿银子来赎我!”
李纨笑道:“你就乖乖地等着吧。”也不理她,只笑着同姑娘们一齐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