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贾家先前亦有隔三差五来府上拜寿祝贺诸事,但自从北静老王爷去世后便与东平王府亲密无间,最近又有闻东平王府有日渐大受惠帝青睐看重之意。这个时候她不去东平王府上走动,倒来自己府上,北静太妃倒要看看贾母王夫人这一遭又为何意。
北静太妃侧目看了一眼月梅,没有正面回答月梅的疑惑,转身轻步步出了回廊,往寿春园移步而去,“月梅,随本妃先去接见一下客人吧!”
月梅知道自己对客人来意的揣度有些失一个侍婢丫头的身份,忙噤声,“是,太妃娘娘!”低头跟在北静太妃身后。
北静太妃面色不改,微蹙起的眉梢却透露出她与月梅一样的担忧。月梅说的不错,但北静太妃此刻心中早有主意——恐怕贾母和王夫人这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鄙人携愚媳王氏见过太妃娘娘,太妃娘娘千福安康!”贾母和王夫人早在寿春园前厅恭候了,一见了北静太妃来,忙给北静太妃跪拜行礼。
“免礼!月梅,快去扶老太太起身上座!”北静太妃吩咐身边的侍婢月梅扶起贾母,王夫人也一并好不殷勤小心翼翼地帮着扶起自己的婆婆。
北静太妃便上前在正位上坐了下来,贾母王夫人各自在左右的第一二个席位上这才坐了下来。
“太妃娘娘近来身体可好?”方才坐定,贾母佯装关切,扬着一脸善意与满脸暖笑关切地问。
王夫人也一片和善之笑,“老太太与太妃娘娘有些时日不见,常常挂念太妃娘娘,却怎奈身上总不太好,今儿总算好些了,便第一个来问候太妃娘娘!请太妃娘娘的安!”
“老太君挂心了!”北静太妃还以浅笑。恐史太君问候自己是假,有事而来是真吧。
北静太妃吩咐的名珍菜肴此刻已经在来来回回悄无声息的侍婢们手中盛了上来。
“一些小菜,略表本妃对二位的探望答谢之意。”北静太妃对贾母王夫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有侍婢仆人早往各宾客面前的玉花瓷杯中倒上了陈年的花雕美酒。
“史太君、王夫人,不必客气,请!”北静太妃微笑着举杯邀请。
“太妃娘娘请!”贾母王夫人不敢怠慢,忙举起面前的玉花瓷杯共饮。
彼此一番寒暄客套北静太妃顿觉有些厌倦,虽然表面没有表现出来,但觉这种应酬了无意趣。对方真正的来意又不提,走又不走,只闲扯些如何保养之道如何养鱼培植茗茶名花之流,这种贵妇之流毫无新意的乏味打发时光之流,甚是无趣。
既然这两位来这里的真正目的她们不提,自己反倒乐得作罢。
一番酒宴之后,北静太妃故作倦意打了个呵欠,正要吩咐月梅带两位宾客花园中随意走走,自己要回屋小憩一会儿,贾母在王夫人一个急切眼神的催促下开口了!
“太妃娘娘,鄙人听说我的小外孙女儿有幸正在王府上,不知是真是假?”贾母一面笑容笑道,今儿一早从皇宫里传出消息林如海携其爱女进宫觐见,正被当时在皇宫的北静王水溶接到北静王府下住。
贾母本以为此番林如海突然奉旨入京,面见了皇上后在京城只有她这一方亲戚定来拜会,却没想从宫里传来的消息,林如海携黛玉入住了北静王府。得知这一消息后王夫人急切欲来北静王府上求证。
内中缘由和急切如热锅上之蚂蚁,贾府上自然藏了种种不便言露在外的深意。实则只呆霸王薛蟠这一着棋,薛姨妈那边,已经催得王夫人除了赶着催贾母仗着史老太君面上体面之光造访北静王府,见着了黛玉的人,这才是真正的要紧!
北静太妃用锦帕轻轻擦了下朱唇,脸上浮出来了兴趣般的笑容,果然这两人的造访,打的是这一丫头的主意,只不知道这丫头能否是这两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的对手。
黛玉本是她北静王府上的客人,王府宴请来客,她可以不请这丫头,但既然来客特意提出这丫头,她再不请,就不合情理了。
北静太妃听了贾母憋了好久才吐出的这句话,用锦帕轻拭了拭唇,“本妃这里是住了一个叫黛玉的丫头,却不知道是不是你们想要见的人。史老太君要见她,月梅,你去请林小姐来。”
北静太妃自然清楚这黛玉跟贾家的关系,只是她不想挑明自然也不用多费口舌。
“姑苏巡盐御史只有一个嫡亲的女儿,黛玉,太妃娘娘地位尊贵不知道这些事也是常情。这黛玉她就是鄙人的亲外孙女儿。鄙人多日不见她们母女甚是挂念,没想今日林丫头承蒙太妃娘娘收留,鄙人替林丫头再谢太妃娘娘慈悲关爱!”贾母起身便是跪拜。
“老太君快快不要如此,你们快些扶老人家起来!”北静太妃站起身不怒而威地示意贾母免礼,一面让人去扶贾母不要拜了。
月梅去请黛玉赴宴,北静太妃此刻只担心贾家会对黛玉出手,在黛玉这样一块姑苏肥美羔羊上下手脚。这一点连她这个局外人都从贾母婆媳俩眼神里看出来了,只不知道这林家上下,对于这个贾府婆家,看清楚透彻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