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山。“你来了。”王隽用低沉的嗓音说道。“看起来,你还是没有适应这里的气候。”王海兵悠悠地开口。王隽低笑着:“这小屋子里暗无天日,又不分春夏秋冬。”王海兵单手敲着桌面:“你放心,马上你就可以离开这里了。”本来从容的王隽眉头皱了皱,随后问道:“王董事长这话是什么意思?”王海兵随意地踱步着:“您有多久没有用区隽这个名字了?现在我给你这个机会。”王隽疑惑不解,王海兵笑了笑解释说:“如今我接手了当年父亲治下的商会,您说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是否能够安息了呢?”“人在做,天在看,没做过的我一件都不会认,倒是你,现在做的事情恐怕没有几件是干净的吧。”王隽坚决地说。王海兵站在原地,双手抄着口袋,平静地说道:“怎么,人在德山住了几年,糊涂了?开始说胡话了?实话说吧,就算是有一天查出了我,我也比他顾云天白的多。”
王海兵朝着屋外走去,突然转身撂下了一句话:“忘了告诉您,从明天开始,所有阻挡我王海兵的人,我都会除掉,包括区旸远。”听到女儿的名字,王隽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王海兵捕捉到了想要的结果,暗暗一笑,随后大步离开。王隽依靠着潮湿的墙面,手紧紧地攥着拳头。
没过多长时间,王海兵的属下送来一套崭新的衣物,和这些东西一起的还有一应证件。“王隽”来人叫道,“从今天开始,我会称呼你为王先生,董事长的意思我想你也明白,他现在已经成为滨海商会的会长,有一些事情是不方便亲自出面的,而你也正要为董事长解决这些问题。”区隽不置可否,“怎么王先生,我的表述不清楚吗?”下属反问,王隽摇了摇头,“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我就先离开了,一个小时后我会来接你。”屋子里又剩下区隽一个人,他走到桌子旁,拿起上面的证件浏览着。“王隽”他对着自己的新身份证低低地笑着,“王海兵啊王海兵,你用这个身份困了我这么多年,我也算是够了!”他的手大力地握着证件,仿佛要将它折断。
医院。“顾城!”顾文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在一旁小憩的顾城突然清醒了过来,安抚着顾文。“阿文,我在这儿呢,别害怕。”顾文顺势钻进顾城的怀中,紧紧地依靠着他,汲取着他身上的热量。“城哥,爸爸呢?这几天怎么没见到爸爸?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了?”听到顾文提起顾云天,顾城的眼神中流露出晦暗不明的神情,“阿文,别多想,父亲怎么会不要你,可能是这几天工作太忙了吧。”
“啪”一声脆响,顾文用胳膊扫掉了摆在床头上的花瓶,有些许散落的碎片划破了她的手腕,丝丝血迹不断沁出,顾城焦急地叫着医生,另一只手还紧紧地压住她的手臂,为她止血。顾文双眼失神,医护人员赶到时,顾城转身想要给他们留出位置,半倚在床上的顾文费力地起身嘶吼着:“城哥,你不要走,是不是我不干净了你也不要我了,你们都不要我了。”她的声音逐渐平静下来,顾城不管不顾,拨开医护人员,来到顾文的床前,压抑着内心的波澜,他紧紧地握住顾文的手:“阿文,就算是所有人都不要你,我也不会抛下你一个人,知道吗,我会一直陪着你。”周围的医护人员一个个手足无措,最后还是顾城劝慰道:“阿文,听我的话,先把病治好,我就带你离开好不好?”顾文终于镇静了下来,一时之间,医护人员们再次忙了起来。
办公室。旸远正襟危坐,顾云天品着手中的一杯绿茶,静静地等着旸远的回答。旸远思虑再三,还是站了起来回复道:“顾伯父,您说的事情我不会同意,当初我下定决心要回国,正是因为我想为我父亲洗刷冤屈,当年的事情究竟是怎么样,您也是知道的啊,可是现在您怎么会为了一个局外人而阻止我揭发真相呢?”旸远的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顾云天放下手中的茶杯,轻轻地摆了摆手,坦言道:“旸远,实话告诉你吧,王海兵才不是你口中所说的局外人,你回来这么长时间了,我不相信你一点都没有发觉他在所有的事情里起着微妙的作用。”旸远的拳头再次握了起来,“好了旸远,我知道你父亲的事你一直心有芥蒂,可是旸远啊,现在这个关口,你可一定要为大局着想。”顾云天的脸上微笑着,过了许久,旸远才点了点头。
晚饭时间,顾城回到家中。顾云天坐在餐桌前看着晚报。“父亲”顾城恭敬地致意。“阿城回来了,快过来吃饭吧。”顾云天摘下眼镜,放下报纸,招呼着顾城,“阿文怎么样了?”“病情还是不稳定,状态也不好。”顾城回答。顾云天紧皱着眉头,没有接话,“父……”顾城刚想叫他就被打断,“好了,吃饭吧。”顾云天的语气依然平静。顾城握着筷子的手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放了下来,他恭敬地对顾云天说:“父亲,我吃不下,还是回医院看看阿文吧。”说完就要转身出门,一听这话,顾云天也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神色一变,怒道:“阿城!”顾城停住了脚步,顾云天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继续说着:“你虽不是我亲生,可不管怎么说也是我的长子,我教导了你这么多年,可是你做事还是这么不稳重,阿文是受了惊吓,可是医院里也有医生照料,反倒是你,恐怕都已经忘了自己还是个军人了吧。”
顾城再次握紧了拳头,一字一句回应着顾云天的话:“父亲,我不敢忘,忘不了您对我的恩情,忘不了您给我的一切,可是现在,我终于看清楚了自己的心,于我而言,阿文才是最重要的。”顾云天神情复杂,顾城似乎下了天大的决心,继续说着:“父亲,我想娶阿文,我想照顾她一生一世。”顾云天惊惧地喘着粗气,他甚至无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顾云天几近发狂,顾城平静地说着:“我想娶阿文,我想照顾她一生一世。”“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残留在安静的空气中,顾城的左脸上指痕清晰,顾云天抚着自己的心脏,一手指着顾城喊道:“混账东西,原来你竟存着这样的想法,你让我颜面扫地,别怪我断了你我的父子情份!从今天开始,我顾云天就没有你这个儿子了!滚!”
顾城神色复杂,回到顾文的病房,他怕惊醒了还在休息的顾文,轻声合上门。“城哥……”顾文睁开惺忪的双眼,轻轻地唤着。顾城快速上前扶起虚弱的顾文,“怎么起来了?再多休息一会。”顾城开口说。顾文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关切地问着:“看你愁容满面,是爸爸和你说什么了吗?”顾城抿了抿唇思虑再三回应道:“还真是什么事都瞒不住你,阿文,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顾文瞪大了眼睛认真地点了点头:“你问吧。”
“我想离开这里,你愿意和我走吗?”顾城小心翼翼地问。沉默过后还是沉默,顾城嗤笑了一声,刚要开口讨伐自己的愚蠢,突然一个声音打破了沉默。“我愿意”顾文回答。“你说什么?”顾城激动地握住顾文的双手,“阿文,再说一遍好不好,再说一遍。”顾文微微一笑,缓缓地一字一顿:“我愿意和你走,往后,我的城哥在什么地方,我就在什么地方,我们永远都不分开。”“对,我们永远都不分开。”说完顾城紧紧地抱住顾文,顾文倚在顾城的肩膀上,别有深意地绽开了一抹笑。门外,苏沐听到了一切。
苏沐打电话向旸远汇报着情况,“队长,我一直觉得奇怪,以前顾军长可是很看重他的子女的,可是自从顾记者回来后,他怎么比以前冷淡许多呢?”苏沐提出自己的疑问。“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人家的家事,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旸远回应,“哎,你刚刚说这兄妹俩要离开A市?”“没错,是这么说的。”苏沐再次肯定地回答。“好,你辛苦了,晚上我去给你送饭。”旸远挂掉了电话,反复思量着,她拿起电话拨出了军长办公室的号码,电话还没有接通,旸远就迅速挂断。“顾云天”旸远呢喃着这个名字。
一大早,顾城借着带顾文以出去散心的理由甩开了顾云天派来的人,顾文随意地倚靠着顾城问道:“城哥,我们去什么地方?”顾城搂着顾文的肩膀,笑着说回答着:“你忘了你在国外出任务的时候和我说过什么了?”顾文一愣,随即有些嗔怪地反问:“话说得多了,我哪里知道你说的是哪件事。”顾城疑惑地看着顾文,顾文尴尬地扭过了头。“阿文,你不是说想去德山么?我们今天就去滨海。”顾文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慌乱,很快这情绪就被平静掩盖,她笑着撒娇说:“哦,你说的是这个啊,我的确一直想去德山来着。”接下来,顾文就没有再说话,顾城也只当是顾文还病着,记忆有些模糊,便也没有在意。“阿文,路还远着,你先睡会,到了我叫你。”顾文轻轻叹了一口气。“城哥,我们就这么离开了,爸会不会生气?”睡梦中,顾文呢喃着。顾城温柔地抚着她的发丝,什么也没有说。
路上,顾城的手机铃响个不停,他冷眼看着显示屏上的号码,冷漠地按了静音键。“混账,混账东西!”顾宅,顾云天发了好大的脾气,他发狠摔了面前的电话,“好你个顾城,竟敢带着我的女儿……”
顾云天怒火难消,他给手下打了电话,命令着:“给我找!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两个人给我找回来,不然你们也别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