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姽婳(灵犀0
第1章
“姽婳”一词,古语中用来形容女子娴静美好。
天很黑,却不是晚上,原因是头顶那黑压压的一片乌云。华剑锋伸手刚要扶正眼镜,“砰”一声——胳膊下夹着的教科书掉在地上,他赶忙停下步子,边转身弯腰捡起书,边庆幸地自语:“幸好还没有下雨。”
也不晓得是否连老天爷也知道他这人老实又可欺,豆大的雨点儿接二连三,前赴后继地落下来。华剑锋先是一愣,看了看天,又看了看书。“啪!”一滴雨落在书上,接着又一滴,天生少根筋的他意味深长地冒出一句:“‘春雨贵如油’。好雨!”
从他身边跑过的红衣少女闻言差点儿一头栽到地上,她斜睨一眼神情恍惚的华剑锋,大声嚷道:“喂!书呆子,再不快点上课会迟到的!”说完她急忙往前冲。
“对喔!”总算回过神,华剑锋这才听到回荡在耳畔的激昂雄壮的《命运交响曲》——这正是维德学园的一大特色,上课的铃声是《命运》,下课的铃声是《铃儿响叮当》,放学铃声是《欢乐颂》——他急忙将书抱入怀中向教学楼跑去。
虽早有心理准备,华剑锋仍被下了一跳。联合大学分十五个学院,最声名狼藉的就是维德学园了。全世界最令人头痛的学生就集中在这个地方。雪白的墙壁早已被毁灭殆尽,上面是一幅幅五颜六色的古怪、恐怖、少儿不宜的图画,看来是出自多个学生毫不默契的合作。
华剑锋真的有点儿头痛了。天晓得,他从出生起运气就不好,总而言之一个字——衰。
父母属于“超强恶势力”,朋友与妹妹均把他吃得死死的,而今这一群学生……
当初联合大学的校长三顾茅庐,认为用中国博大精深的儒学仁恕思想,或者各种精彩绝妙的文学作品熏陶一下这一群与众不同的学生,一定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才恳请华剑锋这位语言学家及中国古代文学研究专家前来教学。
他被校长大人声泪俱下的诚意所感动而来到这里。“既来之,则安之”。正当他带着“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精神大踏步前进时,突然听见后面传来一声“哎哟”。回头望去,是一个女生跌倒在地,像是扭到脚了。
华剑锋赶忙走过去,问道:“怎么样?能动吗?”
“没事,只不过扭了一下,小伤,不碍事。”这女生相貌平凡,微圆的鹅蛋脸,一双乌亮的眼珠,小鼻子下是一张还算可爱的红唇,只是从这嘴里发出的声音有些粗鲁。她想站起来,可脚踝的疼痛令她不自禁地皱了下眉头。
这一切被华剑锋瞅在眼里,他难得地生气了,说道:“好了,不要逞强,来,我抱你上医务室。”
女生哑然无语,望着眼前的儒雅男士,冷不丁不客气地说:“我很重的,你能抱动吗?”
“我又非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来吧,在下背你。”
女生闻言,惊愕地望着眼前的这位仁兄,活像见了《侏罗纪公园》里绝种的恐龙,讶然道:“你说话酸溜溜的,不会是新来的什么‘文学修养课’的老师吧?”
华剑锋老老实实地点点头,答:“不错。”
“噢,我的佛祖!”少女发出一声哀嚎,随即忍痛提醒这位“白面书生”说,“喂,你不去上课吗?”
“还是你的脚比较重要,我想大多数学生一定都希望我不要到,那么就暂时满足他们的愿望吧。”华剑锋的笑容像三月和煦的春风一般温暖,连素来讨厌文弱男士的她都无法产生反感。但当她被华剑锋抱起时,她即刻感觉到面前貌似文弱的家伙其实有一双非常坚实有力的臂膀。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劲的。叫什么名字?我叫普通,普普通通的普通。”普通友好地表示了她对这位善心老师的初步认可。
“我是华剑锋。由于我父亲是个暴力崇尚者,因此多少受了点儿磨练,不过古语有:‘天将降大任于……’你明白吧?”当他企图展开长篇论谈时,立刻看见普通直翻白眼的样子。哎,看来想改变这些思想怪异、行为夸张的学生将是一项艰巨的、持久的工程。
维德学园的医务室里永远没有片刻的宁静。现在,在这个日本道场式空旷的医务室里,明显有两帮人马各据一方,空气中弥漫着充满火药味的紧张气氛,大有一触即发的势头。
“喂——人妖!”普通的超大噪音震得双方人马皆是一愣,紧接着几乎所有人的脸部都抽搐了一下,默契地在心底咒骂道:她怎么来了?!
华剑锋打量着这里,望了望左右分别手执着竹剑木刀、好像电影里的流氓一般的学生,这是怎么回事?
普通无视于两旁碍眼的东西,更无视他们对于她目前在这位白面书生怀中的诧异,不耐烦的她急躁地皱皱眉头,又扯开嗓门大叫一声:“死人妖——”
“行了、别叫了。”对面的门被拉开,一名穿着白大褂的俊美男子揉着鬓角颇为无奈地走了出来,用深蓝的眸子痛苦地瞅着普通。
“是瑞恩·扬老师吧?我是新来的老师华剑锋。”详细阅览过人事记录的华剑锋客气地和面前这位金发蓝眸、五官略显阴柔的男士打招呼。他知道瑞恩·扬是美国特种部队的退伍军人(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他拥有医学博士学位,是很适合在这里当校医的。
瑞恩·扬同样热情地回答:“你好。”可当他看到华剑锋如此文质彬彬,却和普通那样超级不安分的学生在一起时,便觉得很不协调。到这儿来任教,对华剑锋来说一定是场灾难。瑞恩·扬眼底流露出对他的深切同情,不过仅仅一闪即过,他还没忘记现在面对的一个大麻烦——普通居然是被人抱着来这儿?!瑞恩走上前问:“怎么了?”
“扭到左脚了。”华剑锋很快抢答。
扭到脚?这点点伤对普通而言恐怕就像指甲盖上扎一针——不痛不痒。当然并非真是不痛,只是她那种豪情万丈、英勇无敌的个性根本不允许她为这点儿小伤而呼痛。
普通同样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乖乖随这位白面书生来医务室,可以肯定的是她挺喜欢这位老师的。
瑞恩仔细瞧了瞧伤处,取一块膏药为普通贴上后说:“行了,没什么,注意别做剧烈运动,尤其是打架。”
“打架?普通这么乖巧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打架?”华剑锋一鸣惊人,在场的人听闻此言差点儿都背过气去。
瑞恩的手停在半空,深吸一口气才压住自己的兴奋,默念“不知者不怪,无知的人真幸福”。
普通这位当事人同样坦然,面不改色,她哪儿是打架?她深信自己通常只是行侠仗义,或者偶尔与人进行友谊格斗而已。
突然,门被无礼地推开,一道红影冲进屋中。
华剑锋一看,咦?这不是刚刚提醒他上课的少女?细细观瞧,才发觉她实在是个美人,脑中掠过一篇篇一首首描写绝代佳人的诗篇,却发现找不到贴切的一句用来赞美。
她给人的感觉像火焰一般闪亮耀眼。大大的杏眼中盈满活力,微高的鼻梁显示着倔强傲慢的个性,微翘的红唇丰润饱满,诱人遐想,大波浪的红色挑染黑发更衬托出她野性的魅力,更别提她那曲线分明、火辣辣的魔鬼身材——天啊,他该为人师表,怎么能这样看待自己的学生,华剑锋赶忙收敛心神,只是心跳的速度却无法控制。
普通感觉到老师的心跳加速,急忙说:“老师,你累了吧,我很重的……现在脚好多了,你放我下来吧。”
华剑锋恢复平静,将她轻轻放下,并细心地扶着她的胳膊,
普通转视美艳少女,颇有些惊讶地问:“姽婳,你怎么跑来了?”
丰姽婳上下扫视了一番华剑锋,懒散地说:“有人看你被一个小白脸抱到这儿,我还以为是他开玩笑。”
“‘姽婳’者,娴静美好之少女是也。”华剑锋喃喃自语,单纯地运用所学知识解释名词,但在其余多少了解丰姽婳脾性的人听来无疑是最好的讥讽。
丰姽婳的理解与众人相同,明亮的黑瞳里瞬间仿佛有火焰在跳动,带着冷森森的寒意,她不客气地说:“你是哪儿冒出来的一根葱?干吗抱着普通?瞧你这一身酸气还想吃女生豆腐,出门也不喷点儿香水,你就不怕把别人臭死?!”
在场众人再次为她无与伦比的毒舌而“倾倒”,终于明白为何漂亮如她却至今还无人问津。
华剑锋丝毫没有生气,反而将鼻子凑到衣袖上闻了闻,一边笃定地说:“应该不会。第一,我是昨天洗的衣服,今天早上才洗的澡;第二,香水什么的我从来不用,因为我对大多数香味过敏;第三,普通还不足以让人产生想占便宜的念头。”
厉害!佩服!!
如此坦白之人,面对强大的恶势力不低头的人不知是“勇士”还是“蠢才”。接着又听他意犹未尽地说:“我是你们新开的文学修养课兼英语课老师,鄙人姓华,名剑锋。”
丰姽婳第一回被堵得哑口无言,怔忡地呆望着面带永不消失的和善笑容,且有着新新人类严重缺乏的书卷气息的男人。他气质清雅,好像从古代钟灵毓秀的山水中走来的翰林院学士,和人猿泰山一样属于特殊环境下的特殊产物。
算了!只是个书呆子而已。压了压火,丰姽婳转问普通:“你怎么了?”
普通一点也不介意华剑锋直言不讳自己对异性毫无吸引力这一残酷的事实,不在乎地拍拍腿道:“扭到脚了。”
“你怎么那么笨?!受伤也不会挑日子,明天要跟‘母牛’比赛,赢不了她,我会气炸的!”不到三秒钟,性情火爆的丰姽婳头上已经开始冒青烟,眼神凶残可怕,吓得瑞恩和某部分胆小的人急忙离开她视线范围内。
“不要老生气。”根本未觉察到危机的华剑锋好心地建议,“生气尤伤肝,对肺、心脏都不好,容易造成高血压,会使人早衰……”洋洋洒洒地列出一条条生气的弊病,危言耸听。
普通无奈地摇摇头,她已经看到姽婳头上的青筋了。
偏偏华剑锋在察言观色上是个留级生,一窍不通。他径自专业地继续开导道:“想想多少古代医书上都提倡少思、少怒、少忧、少悲,这样无论对身体还是心性都有好处。你这么漂亮可爱,更应该多笑少生气才对。”讲完后,他还不忘冲着丰姽婳友好地一笑
有理,在场众人在心底暗暗赞同。
丰姽婳愣在那儿,本来满满的怒气一泻千里,方才胸中充塞着的脏话在一瞬间全都烟消云散了。太可怕了,这个男人,他怎么能堂而皇之地用一堆乱七八糟狗屁不通的话堵住自己的嘴呢?她升起了从未有过的无力感。
觉察出她受的打击颇大,普通单脚跳到她身边,拍拍她的肩说:“没事的啦,我的恢复能力媲美孙悟空,和我的铁拳相较量,‘母牛’一定会败得很惨,放心,包在我身上。”普通不停地安慰着,却发现丰姽婳的眼充血了,而且脸色开始发青。
感到不对劲,普通口无遮拦地问:“你怎么了?不会吧,你脸色好差,那个来了?”
丰姽婳现在只想把她那张不知轻重的嘴给缝上。
原本大有开战之势的两帮人闻言,立刻笑了个人仰马翻。
普通脸色一沉,黑眸蓦然间阴暗下来,扭伤的脚不妨碍她潇洒地转身,当她正要用最冷冽的目光扫荡这群不知死活的乌合之众时,刹那间她瞟见里屋走出的一人,她失声喊到:“种马——”
丰姽婳快被气晕了,幸好华剑锋眼疾手快地扶住她。他发现普通有给人取“别称”的习惯,他好奇地问:“她管你叫什么?”
丰姽婳当然不愿意说,只是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莫名奇妙,为什么对上他那张脸就骂不出脏话了呢?还来不及多想,就听见——
“喷火龙!‘种马’居然在这儿耶!他躲在这儿听了半天了。正好,你跟他谈谈,让他马子晚两天再跟我比划。”
丰姽婳对上那位英俊魁梧的青年的目光,彼此确认了此生惟一的共识——掐死那个名叫普通的女人。
普通浑然未觉,仍是开心地说:“喂,种马你不会是肾虚了吧?”
右边的人倒吸一口冷气,个个摩拳擦掌,虽然不想死,但为了老大也要硬着头皮上;左边的人狂笑不止,为首的娃娃脸高大男孩讥笑道:“和月风彦,原来你是因为肾虚才不敢跟我打,早说嘛,我又不是不通情理。”
和月风彦阳刚味十足的面孔格外平静,十九岁的他已经有二十九岁男人的魅力和风度,对于幼稚者的叫嚣,他漠然视如无物。
丰姽婳斜睨一眼乱叫的男孩,暗自嗤笑:白痴,有你好瞧的了。
果不其然,普通挂着一丝不屑的讥讽转首对着那个男生戏谑道:“谁家毛没长齐的孩子乱接话呢?他肾虚关你屁事呀,还是你的女朋友被他勾走了,心怀怨恨——”
男生先是一怔,既而大怒,紧接着一失神,普通捕捉到他眼中一晃即过的懊恼和失落,“嘿嘿”一笑继续说道:“还真是呀!不过很正常,他已经成功勾引了我们学院百分之六十六以上的女生(虽然本来就只有十七八个),这种状况下我认为你应该检讨自己,是你乳臭未干、魅力不足,还是智商低下、空有蛮力。有本事,你把他女朋友抢过来不就行了,跟他打,你还差太远。”
和丰姽婳的毒不同,普通的特点是实话实说,但往往更叫人吐血。现今又多一位,华剑锋虽对事情的来龙去脉一知半解,但本着为人师表诲人不倦的职责他开口说道:“是啊是啊,普通姑娘说得不错,有道是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古语云‘大丈夫何患无妻’,更何况你还小,应该发奋读书,常言说得好: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众人同时产生严重无力感,和月风彦呆愕地凝视着这位“白面书生”,丰姽婳则翻翻白眼努力假装没听见。
“对,老师讲得真好。”普通两眼熠熠生辉,“你想想,朋友如手脚,女人如外套,你不能为了一件外套就自残手脚呀。”用语极不专业的她,似乎忘了自己也是个女人。
而那边又传来一声:“不错。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你重获自由应该感到非常快乐。”华剑锋继续补充。
在场所有人都一致认为他俩有气活死人的神奇本领。
“你们——你们给我记住!”撂下话,可怜的男孩带领人马哀怨地跑了。
华剑锋的第一堂课便在医务室里结束了。
一星期后。
普通与和月风彦前任女友美莲娜之“友谊比赛”已顺利拉下帏幕,她很自豪地用中华民族博大精深的武术战胜了美国人毫无美感的袋鼠拳击。
由于全学院的学生都已经知悉华老师是普通的“知己”,所以原定的一切“欢迎计划”都全部取消。
如果说普通的一生是与麻烦相伴的,那么丰姽婳亦然。十八岁的姽婳明艳动人,光彩夺目,无数不怕死信奉“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人前赴后继地追求她,引来无数同性的嫉恨。火爆的性格,加上对跆拳道的热衷,脾气火爆的她自是麻烦不断,因此被父亲强制送到这间据说历来是春风化雨的学校。
鉴于她的恶劣表现,在维德学园里没人敢与她正面冲突。
然而今天有些例外。
站在讲台上的华剑锋,神采飞扬,口若悬河。
他说着一口流利的伦敦西区英语,绝对的国际水准。他讲课的内容生动活泼丰富充实,既有幽默的小插曲又有引人关注的新奇点缀,使得教室里大多数对英语不感兴趣的人都一改往日的漫不经心,意外地被吸引进去。
普通为了支持华剑锋,也强撑眼皮,留下丁点儿魂魄听课,余下的则四散飞去。惟一不给面子,倒头大睡的人便是丰姽婳。
内容告一段落后,华剑锋快步走到丰姽婳座位前,全体学生屏气凝神地关注着,期待一场好戏的开始。大家都在猜小白脸等一下会怎么死,只有普通非常看好她的新知己。
华剑锋先是用他一贯温和的口吻轻声呼唤丰姽婳的名字,但她纹丝不动。接着华剑锋敲敲桌面,她仍旧稳若泰山。
普通好心地在一旁大声提醒:“华老师,睡美人是要被吻醒的。”
一直装睡的丰姽婳闻言,差点想立刻跳起来指着普通的鼻子大骂她一顿,但是她硬是心一横强压下这股冲动——她才不信他敢吻她。
当然,华剑锋绝不会做出这种不合礼法的行为,他是谦谦君子。
所以无时无刻不以教育为本的他说道:“同学们,睡觉的人口腔里的细菌会较快地滋生蔓延,刚睡醒时有些人还会有口臭,非常不适合接吻。所以我倡议大家应该在刷过牙以后再进行类似的活动,而且容易发火的人,更容易——”
丰姽婳忍无可忍,拍案而起,大吼一声:“你说谁有口臭?!”
微笑,飞扬的嘴角,透过眼镜可见的明亮清澈的眸子,一派轻松闲适,华剑锋毫不慌张,真诚地建议:“丰同学,睡醒后刷牙是良好习惯,幼儿园的小朋友都知道的,下回请记得带一副盥洗工具来。”
丰姽婳攥紧拳头,肺都快气炸了,眼里充满狰狞恐怖的血丝,同学们开始为老师祈祷。
华剑锋斯文俊雅的脸上终于露出慌张的神色,这令丰姽婳满意了一点,接着又听他真诚且焦虑地说:“丰同学,你的眼睛这么红,一定是晚上没有休息好。年轻人也要爱惜身体,为什么不请假休息呢?我批准你现在回寝室休息。下午自习时间到我办公室来,我给你补课。”
哐当!丰姽婳颓然坐回椅子上。她真搞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该下十八层地狱,死上千万遍的乌龟王八蛋老师总有办法用寥寥几句话就把她逼到发狂的边缘,再轻描淡写来上两句让她重重地落下。充满了无力感,除了普通那个不安分的单细胞动物,这是她的二号克星,而且他比前者竟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白面书生VS喷火爆龙,白面书生胜出!!
这一消息在课间十分钟的时间传遍整个维德学园。原来被普通所看重的新老师——果然是个深藏不露的狠角色!
维德学园的每一位老师都有自己独立的一间办公室。因为本来维德学园的老师就少,而且能长时间待在维德学园的老师多少都有点怪癖,有个单独的空间对彼此来说都比较安全。
现在华剑锋的办公室,已成为典型的没有硝烟的战场。
“你若是实在不会也没关系,有道是勤能补拙……嗯——你按时来上课,我会按时给你分数,千万不要觉得自己智力不如别人喔,人是不可以自卑的……”
华剑锋仔细批阅着丰姽婳故意写得乱七八糟的卷子,一边心平气和地喝着菊花茶,一边叨念个不停,“其实这些题我在课堂上都讲过了,虽然你没有听,但我已经降低了题目的难度。咦?又错了,这么简单的题,竟然几乎没有对的,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你这么——”
这么什么?笨?蠢?丰姽婳正待抓到他的小辫子好有理由发火,偏偏他又善解人意,体贴入微地不说了,并且还扬起头对她温柔地莞尔一笑。
这友好的笑容在丰姽婳眼中的寓意却是“反正你又笨又蠢,大家心照不宣,不必再说出来”。
是可忍,孰不可忍!丰姽婳终于还是爆发了。她猛然将华剑锋连人带椅子转到自己面前,手一揪他的领带,大腿一抬压在他身上,身子一倾,脸往前一凑,恶狠狠的目光像要将华剑锋碎尸万段。华剑锋被突如其来的威胁吓了一跳,但一阵幽香扑鼻而来,柔软的娇躯似乎在投怀送抱……突然察觉到两人姿势实在暧昧的他,白皙的俊脸“刷”一下变得通红,连耳根都觉得隐隐发烧,手脚更是一下子停止了运作,仿佛不受大脑指挥,想推开她,却又不敢碰。他既紧张,又窘迫,心跳速度直线上升,谁来救救他?!
“丰,丰,丰同学。”华剑锋结结巴巴地讲不完整一句话,紧张得眼睛眨了一下又一下。
正要大发雌威的丰姽婳被他长长的眼睫毛所吸引,这么黑,这么密,还有点儿翘——像女人,但也很漂亮……
近距离使丰姽婳可以清清楚楚透过那副眼镜看到那双分外吸引人的桃花眼,是一双桃花眼哎,长到他脸上不是浪费吗?!
“丰、丰同学,你可不可以站远点儿讲话?”华剑锋好不容易稳定心神,忽视那无比柔软温香的少女的魅力,摆出为人师表的尊严。
丰姽婳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明明是水汪汪的杏眼却像是燃烧着火焰一般。她微微一笑,不经意的妩媚令人心醉。
华剑锋的心跳蓦然加快。他怎么会这样,他是老师啊,难道……他在潜意识里竟如此轻狂吗?他径自惊恐着,仿佛掉进了无底的自我厌恶的深渊。
“老师。”丰姽婳格外温柔和悦的声音令华剑锋联想到希腊神话中的海妖,她们用歌唱引诱水手走向死亡,“华老师,你为什么不戴隐形眼镜呢?”
“我……我不习惯。”华剑锋坦言回答,能不能保持距离再谈?不过讲真话的话,这种感觉还……挺好。
丰姽婳饱满的唇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眼底掠过一丝诡异,娇柔的声音让人无力招架,“老师,我讨厌戴丑眼镜的人,这会影响我的听课情绪,如果你肯改戴隐形眼镜的话,我会认真听课,不再睡觉,你说好吗,老师?”
她向华剑锋吹了一口香气,不知是被薰的还是吓的,华剑锋顿时呆若木鸡。心满意足的丰姽婳终于离开了华剑锋,规矩地站在一旁等候答案。
脸颊发热的感觉挥之不去,好想拿冰块敷一下……华剑锋快速地坐正身子,瞥一眼丰姽婳,又慌忙将目光移到卷子上,口齿仍不大伶俐地说:“好的,丰,丰同学,要遵守诺言。”
“您就放心吧,华老师。”丰姽婳大声回答,狡黠地眨眨眼睛,“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没料想华剑锋的反应却是睁大了漂亮的眼睛,惊喜交加地对她说:“你竟然知道这句话?真是厉害!”
什么嘛!心情才刚好一点儿的丰姽婳火一下子窜了上来,忍耐,忍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华剑锋、小白脸,咱们走着瞧!在心底偷偷单方面宣战,丰姽婳立刻气势高昂,信念坚定、目标明确——打垮华剑锋,整死华剑锋,以泄心头之恨!
第二天,戴上隐形眼镜的华剑锋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原本长相俊秀的他,脸上平添一双桃花眼,便如同画龙点睛之笔,摇身变成了潘安重生,宋玉再世。
原本就阴衰阳盛的维德学园中,一半的女生拜倒在华剑锋的西装裤下,连几位年轻的女老师也克制不住芳心。在不到一星期的时间,连维德学园以外的其他学院也得知此地有一位才高八斗玉树临风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美男子,最重要的是他脾气好得出奇,如此佳人怎能不招蜂引蝶?
华剑锋本人对此的反应是苦恼极了。性格有些内向拘谨的他根本不会应对接二连三的爱情信号弹。食物、手工艺品、衣服,甚至连黄色书刊都有人送,其他学院还好,偏偏维德学园的女生根本不知道脸红为何物,号称“母牛”(这个外号实在是普通取得太形象了,借来一用),被和月风彦甩掉的美国性感少女居然在外文课上花二十多分钟朗诵她用法文写的情书,标题为——“我的太阳”,引得全班哄堂大笑,直到下课。
普通目送华剑锋疲惫的身影离开教室后说:“姽婳,老师好像很烦很累的样子呢……真奇怪,他为什么突然想起戴隐形眼镜了呢?”
丰姽婳挑了挑眉,唇角噙着三分得意七分笑意。
“是你。你明明知道他是个老实人,还耍他。”普通皱起眉头。
丰姽婳撇撇嘴,“我就是瞧他不顺眼,谁叫他老爱找我的碴儿。”
“他是认真负责,他以平常心对待我们,并没有轻视我们,他是真心想让我们学好,这样的人你不应该去戏弄他。”普通难得讲出如此一番大道理。
丰姽婳顿时板起脸道:“你倒挺向着他,反正是你情我愿,我又没拿刀架在他脖子上,说不定他心里早乐得开了花,不用你在那儿瞎操心!”
普通面色一沉,这是她第一次和丰姽婳拌嘴,还是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小白脸老师,压了压不满的情绪,普通低声说:“随便你。你一定会后悔的。”
怎么可能?听到普通最后一句话,丰姽婳不置可否地一笑。
放学了,普通没等丰姽婳先走了,很巧地,丰姽婳遇到了华剑锋。
看到他就烦,都是因为他,自己才跟普通吵架的!丰姽婳一脸不快地瞅着华剑锋。
她明显到根本无法忽视的厌恶情绪,让华剑锋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揪扯住,他用略带黯淡的眼神凝视着丰姽婳,踯躅不前,犹豫地问:“丰、丰同学,你……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不错。”不假思索,丰姽婳干脆地回答。
下颌紧绷,脊背僵硬,华剑锋有些伤心,他对眼前的少女的确怀有好感,虽然不期望她会喜欢上自己,但起码不要讨厌他。
我是老师。像是提醒自己,华剑锋在心中默念。抛开其他情绪,华剑锋公式化地说:“我不可能左右你的想法,那么只希望丰同学你不要将情绪带到学习上来,最近你听课还是很努力的,要继续加油。再见。”
望着华剑锋远去的孤独背影,丰姽婳的心中多了一种不能言状的惆怅。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紊乱的思绪丢到一边。
次日。
华剑锋站在讲台上后巡视一遍,待教室安静下来后说:“同学们,我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大家能为了自己的未来认真地学习,能在这里读书的人,家庭状况一定不错,但是那些不是你们自己挣来的……你们都非常聪明,其余的话不用我多说。对了,我还要声明一点,我有女朋友,而且我们已经交往两年了。”
“那算什么?汤姆·克鲁斯和老婆那么恩爱,还不是离婚了。”
“对呀,现在离婚像换衣服一样,交女朋友不就像叫出租车吗?随叫随停,随时能换。”
华剑锋眉宇深敛,郑重地说:“我不会这样,我是认定‘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人,简单地说就是我希望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天长地久,也许你们认为我古板又不懂情调,可是我的确是这么认为的……啊,老师怎么样都无所谓,我只希望大家能将全部精力集中到学习上。”
同学们面面相觑,听不懂中文诗句的人也明白“天长地久”是何意义,他们觉得可笑,不可理解,却又在隐隐约约中对这位“白面书生”多了点敬重。
在那一瞬间,托着腮帮子的丰姽婳,目光与华剑锋认真执著的眼神相撞。呼吸蓦然间停滞,一颗心犹如小鹿乱撞。丰姽婳莫名其妙地低下头,靥飞红霞。
讨厌,怎么会有那种感觉,好像他这些话都是对自己说的,难道中邪了?胡思乱想什么!他真的有女朋友了?应该不会吧,像他那么呆板无趣的人,就算交了女朋友,没几天也会被狠狠地甩了。
一学期总算风平浪静地度过,丰姽婳期末成绩还差强人意。华剑锋交给她成绩卡时,温和地笑着说:“要继续加油喔!”
“是。”毫无反抗的回答,有点儿不像是平素的丰姽婳。她注视着华剑锋与其他的同学交谈嬉笑,竟然有点儿不开心,心里堵堵的。
自从那次坦言相告,华剑锋就不再跟刚到这儿时那样对自己关爱有加,其实这不是很好吗?他并没有做错什么,是自己脾气太过暴躁。是娇蛮吧,在他的眼里自己一定是个任性蛮横的不良少女。
“想什么呢?”普通拍着姽婳的肩膀,好奇地瞧着好友,“终于到暑假了,我要到瑞士和爸妈住一段时间,虽然不喜欢,但也没办法,好歹你能跟智慧一起玩。”
“我跟她玩什么?”丰姽婳转身面对普通,莞尔一笑,“不如找个男朋友吧。”
“神经病,你这‘喷火龙’有谁敢要!”话音未落,人已拔腿就跑。
丰姽婳气得大吼一声:“有种你别跑!”旋即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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