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姽婳乖乖地坐在厨房,目光随着来回走动的华剑锋摇摆。瞧着他忙碌的身影,姽婳便自觉非常幸福。若嫁给他的话一定会很幸福吧。
她的个性奇特,一方面性烈如火,而另一方面又纯真善良,也因此,漂亮的她是第一次尝到喜欢上一个人的滋味,像小时吃糖果的感觉,甜到心窝里去了。
令人心烦意乱手足无措的目光,无论怎样左躲右闪,都紧黏着自己不放,为什么呢?她不是讨厌他吗?可是他感觉到她的目光绝非厌恶,反而像是饱含着特殊情愫一般,那么温柔又那么可怕。爱神的魔力让人恐惧,一旦被她青睐,就无法再抗拒。想竭尽全力压抑自己的感情,使一切重新归于起点,可遗憾的是他根本做不到,她的一颦一笑皆牵动着他的心。直到今天他才领会“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的伟大含义,只可叹他是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饭摆在桌上,华剑锋是食不知味,丰姽婳则心不在焉。她在等待时机,准备向华剑锋宣布一个重要的消息:他,一个白痴书呆子,有幸被她,美丽可爱的丰姽婳小姐喜欢上了,要什么时候说才好呢?丰姽婳想了又想,竟着急起来,不晓得他听了后会有什么反应,实在是太期待了。
“我喜欢你。”咦,话怎么讲出来了?姽婳言罢一怔,反正都说了再也收不回来,可是他怎么还在吃饭,没听见?不可能呀,她声音的分贝素来不低,加之这里又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好,再豁出去一回——
“我喜欢你!”清晰、响亮,十分认真。
华剑锋手一颤,筷子掉了。他抬起头,面无表情地望着姽婳。他的心里已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既有初次听到这句话的心悸,也有后来的失望和痛苦。
“你回答我呀!”看到他的白痴样子,丰姽婳又羞又气。
华剑锋依然沉默无语,害怕又是她的一次玩笑,一场游戏。
姽婳从未觉得如此委屈,明亮的黑眸迅速地被雾气遮盖,她拼命地想收回,不愿让他看到自己的脆弱,然而一滴透明的泪顺着眼角,滑落过面颊,滴落在地面,溅开一朵小小的泪花。抽泣两声,姽婳不愿在这里停留。不顾矜持的告白,得到的却是对方的沉默,这让她感到羞耻。
看到她流泪,华剑锋先是惊讶,接着便是后悔,对自己的胆怯感到不耻。顾不上多想,他慌忙拦住姽婳。
“放开我,你还没看够我的笑话吗?!你快放开我!”丰姽婳挣扎着,已是流泪满面。为什么心是如此痛?不愿看到他,不想听到他的声音,只想躲到一个无人的地方抚平伤口。
“姽婳,你冷静点儿,听我说——我、我喜欢你!”终于说出来,华剑锋感到心里如释重负。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姽婳带着浓浓的哭腔大声说。
“不是的,姽婳你听我说,我听到你和普通的电话……我以为你又在开玩笑。”华剑锋告诉她自己之所以沉默的原因。
姽婳伸手一擦泪眼,红着眼睛问:“真的?”
“真的,我听见你说你讨厌我。”华剑锋一提到这个,便感到难过。
“大笨蛋!偷听也没听完。我是因为气普通乱说话,让我的假期泡汤了。不管哪个老师来,我都讨厌,可你不一样。谁叫你不听清楚,害我哭得这么凶。”姽婳破涕为笑,心里甜滋滋的又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她还是瞅着华剑锋,可眼神要比往日温柔多了。
华剑锋满腹苦水,后来终于决定对姽婳说清楚那天晚上她醉酒后发生的事情。
听完后,姽婳怔忡着,脸红红的,她万万想不到自己“酒后吐真言”,居然已经告白过了,实在太不划算。她前后告白了两次,还哭了一场,真是可恨!若让吴智慧和普通知道,还不把她俩肚皮笑破?!这下亏大了!“你不准告诉别人!”姽婳怒冲冲地命令道,样子却不太凶。
华剑锋明白她担心的事情,笑了笑说:“放心,我谁都不会告诉的。”
话题告一段落,两人呆呆地对站着,姽婳期待华剑锋有所表示。她胆子再大,毕竟也是位姑娘,是做不出那么主动的行为的(她不晓得她自己早做过了)。华剑锋何尝不想,只是他这个书呆子实在不晓得该怎么比较自然地做进一步“沟通”。
直到时间一秒一秒流逝了半天,他才终于一手搂着姽婳柔软的的柳腰,一手抬高她的下颌,轻轻吻上她的唇。
“我会珍惜你的。”不会甜言蜜语讨女孩子欢心的华剑锋仅仅说了一句很平常的承诺,但却令姽婳非常感动。她看过无数的爱情悲喜剧,听过各种的爱情告白,只有这一句话深深打动了她的心。
窗户纸已经捅破了。
姽婳的心情却非常恶劣。书呆子就是书呆子,不抓紧时间跟她培养感情,竟然一门心思要教她学习。简直太可笑了!像他这么敬业的呆子真是罕见。
华剑锋的理由是他不能“挂羊头卖狗肉”,丰越天先生明明是请他来教女儿,结果他却打着教学的幌子和她谈起恋爱来,这太不合适了。
“你怎么那么死心眼儿呢?不能灵活点吗?就算问我老爸,他也一定举双手赞成。谈恋爱的重要性远远大于学习!”姽婳叉着腰,凶巴巴地说,可这个“凶”跟以前是大不相同,因为她眼里是带着柔情的,口气是透着撒娇的。今非昔比啊!
华剑锋的老实正直是出了名的。老师们皆有评价——
政治老师说:“华剑锋要做官,一定是于成龙那样的清官。”
美术老师说:“太老实了,艺术上不会有成就,最多素描写生比较强,真实逼真。”
数学老师说:“华剑锋是不可能算错的,他太一板一眼了。”
中国文学的老师说:“华剑锋同学,你要成为老师的话,定是一名优秀的老师。要想成为诗人之类的,前途渺茫,你的浪漫细胞太少了。”
的确,华剑锋够温柔,够体贴,只是他不会制造少女们最渴望的浪漫气氛。
“我当然想和你在一起,可上课时我们也是在一起的。我们不要荒废光阴。”华剑锋认为两人能在一起聊聊天就很好了,还能一起研究文学作品,提高自身的文学修养何乐不为?
“你以为我们出去约会是浪费时间吗?”姽婳真想知道他脑子里装了些什么东西。
还好,华剑锋并没傻得太过,他斟酌言词后说:“我的意思是我们两不误,这样好了,我们上午时间用来学习,下午去玩——呃——约会?”
“这还差不多。”丰姽婳笑靥如花,满意地回答,并飞快地在华剑锋面颊上响亮地一吻。
华剑锋又被她的突袭搞得满面通红。
“你可要习惯哟,老这么害臊,别人还以为我调戏你呢。”姽婳顽皮地揶揄。
华剑锋刚褪去的红晕又重染面部,他颇为无奈地说:“我也不想,可是你——我跟洁西卡在一起时就不会。”完了!话一出口,迟钝如华剑锋也晓得他犯了大忌。居然在现任女友面前提前任女友。姽婳果然脸色一沉,怒目圆睁,委屈地望着华剑锋。这下华剑锋可急坏了,又是作揖,又是道歉。谁料她一转眼,便又面带喜悦,得意又肯定地说:“我相信你一定不喜欢她。”
很正确,无论男人或女人通常都只在自己在乎的人面前出糗,暴露出更为真实的一面。洁西卡认识的华剑锋是个古板、沉稳且有事业心的男人,可姽婳眼中的华剑锋却有点儿呆,老实得出奇,脸皮也很薄,温柔又可爱,还会做一手好菜。
暗自庆幸自己不用花费大量的精力来解释他跟前任女友的关系,华剑锋拭去冷汗。男人还是洁身自爱比较好,不然遇见厉害的女友,“前科”就成黑档案了。幸好他之前的感情生活基本上是一片空白。
约会?干什么呢?电影院也没上映什么好电影。因此姽婳建议去游乐场。
半天下来,华剑锋意识到自己的身体素质实在很差,于是姽婳决定要每天早上和他一起晨跑。“回家吃还是在外面吃?”华剑锋将全部的决定权都交予女友。
“我们去吃肯德基,好久没吃了。”丰姽婳搂着华剑锋的左臂,语调轻快地回答。
即使想说自己实在不愿意到那似乎是为小朋友准备的地方去用餐,但他仍明智地保持沉默。
咬了一口汉堡包,喝上一口可乐,再品尝一下由对面佳人纤纤玉手送上来的薯条之后,华剑锋突然觉得偶尔这样也蛮不错的。
感觉真好!丰姽婳笑容可掬地凝视着华剑锋,他吃汉堡的样子真有趣。今天下午她玩得开心极了。在坐过山车时,她尖叫的同时也听到华剑锋放开嗓门的呐喊。瞧见了他孩子般的笑容,而这些只有她才能见到。
“以后只许和我一起吃肯德基。”姽婳下达旨意。
“是!公主殿下。”华剑锋郑重地点了点头。
“还有麦当劳,也只能跟我一起吃。”被他的模样逗笑的姽婳又补充一句。
“没问题。”华剑锋和极配合。
两人边吃边聊,谈笑风生。突然走近一人,还未来得及瞧清楚他的模样,略带惊讶的男中音已传入他俩的耳中,“真是你!好久不见了!”
华剑锋将目光移到来人身上,并没有注意到姽婳浑身如触电般颤抖了一下,她的脸在刹那间变得面无血色,放在桌下的左手紧攥成拳,指甲仿佛要嵌入到肉里。
华剑锋打量着来人,年纪二十三四岁,皮肤很白,个头不算太高,跟姽婳差不多。他的长相挺清秀,只是短削的头发染成了金色,左耳上不知打了几个耳洞,戴着一排小耳环。他的表情是目空一切的,鄙夷的,眼角还透着一丝邪气,身上穿着很随便,看上去很叛逆。他认识姽婳?华剑锋的目光又回到姽婳脸上。
稍稍镇定的姽婳脸色已不是太难看,她深黑的眼睛似漫不经心地瞟向来人,回应说:“没想到还能见到你,安布。”
双手插入兜里,被称为安布的青年耸耸肩,深棕色的眼眸直逼向姽婳,他慢悠悠道:“我想你并不高兴见到老朋友,尤其是我,这是你新找的乐子吗?有进步,他看起来很无害,至少不会……”
“你闭嘴!”姽婳粗鲁地打断他的话,同时拍案而起,面无表情地绷着脸。
他脸上的肌肉都没动一下,挑剔的目光放肆地瞥向华剑锋,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好吧,看来今天你在约会,不打扰了,改天再聊。”
安布离开后,姽婳紧绷成一条线的神经才松弛下来。华剑锋注意到她的眼睛慢慢由迷茫变成了痛苦,又从痛苦变成了憎恨,然后又似乎转化成了浓浓的悲哀。但她瞬时掩饰过去了,又将焦距投到华剑锋身上,“对不起,我们回去好吗?”
“走吧。”华剑锋什么都没有问。他不想强迫她做什么,但他很期望她告诉他她的烦恼。
姽婳的嘴唇轻轻动了一下,但随即依旧闭住了。
当他们离开后,不远处的一道视线才从关闭的门上收回。
“你认识他们?”低沉悦耳的成熟男子的声音。
“女的是老朋友了,男的不认识。”安布很驯服地回答,声音透着某种崇拜,小心翼翼的。
“这是命运女神对我的眷顾,感谢她。安布,这是个很好的对象,可以玩一场新鲜刺激的游戏。”“喔?我本来打算放过她的,毕竟她的父亲很有钱,也很有势。”
“安布,你在担心什么?我认为游戏的规则应该由我们来制定。”
“要钱吗?”
“钱?那是最无用的东西,它是次要的。我只想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懂吗?安布,因为你有潜力,所以我才把你带出来。你要学会怎样把一些人操纵在手掌心里,让他们任你摆布。”轻描淡写的声音里包含着令人惊悚的邪恶。
“一切都照你说的做,我真佩服你——艾瑞克。”安布仰脸凝视着身旁高大的男子。
艾瑞克淡淡地笑了。他想得到的,最终是会得到的。
坐在身边的姽婳不晓得在想些什么,她的脸侧朝向车窗,华剑锋看不到她的眼神,但他却可以感觉到她郁闷烦躁的心情,他多次都想开口问,却终究没有问出口,他不希望她为难。
姽婳知道华剑锋的关心,也很感谢他的体贴,什么都没有问。她不会告诉他任何事,至少现在不会,因为她不能,她害怕,害怕他会因此鄙视自己,那毕竟是不光彩的过去。
自从那一天起,姽婳整个人都不对劲儿了。她变得沉默,时常发呆,发火的次数亦骤减。华剑锋很担心,可又丝毫帮不上忙。此外,朱蒂又回来工作了。
“小姐,你想吃什么?”朱蒂一边清理房间一边充满活力地问。
“随便。”不停更换着频道,丰姽婳根本无心看电视,她想喝酒,好想喝酒,喝醉了就什么都忘了,猛然间从沙发上跳起,吓得朱蒂手里的抹布都掉了。
“小姐……你……你要做什么?”朱蒂结结巴巴地问。
“我要去找个朋友,告诉华剑锋别等我,晚饭他一个人吃好了。”姽婳随口交待了一句,转身便往外走。
华剑锋恰巧从楼上走下来,看到她的背影,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朱蒂看到他满腹心事的样子,便问:“华先生,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朱蒂,今天我做中国菜给你吃,你留下来用餐,可以吗?”华剑锋打起精神,他总认为朱蒂还是个瘦小的“妹妹”,见她忙碌了大半天,有些不忍心。可是他却不知道,对一个单恋自己的人温柔,是一件多么危险又多么残酷的事情。
朱蒂的脸一阵发烫,她的心像长了翅膀一样飞了起来。可是她脸太黑了,她脸上的红晕,华剑锋不曾看到。
眩目的彩光变幻闪烁着,激情的音乐震耳欲聋。姽婳和一群追求狂热刺激的男男女女一起摆动着身躯,甩动着秀发。不多时她已是香汗淋漓。步伐不稳地走到吧台,姽婳要了不知第几杯的烈酒,虽然叫不上名字,可并不妨碍她一饮而尽。
“嗨,我们又见面了。”艾瑞克坐到她的旁边。
姽婳眨了眨微醺的黑眸,声音稍有些沙哑,却更为性感,“你——是那个家伙,我——记得,你不是个好东西。”
真够坦白的,很对他的胃口,艾瑞克扬了扬眉宇说:“我的确不是什么好人,和你的未婚夫有着天壤之别,比如说他就绝不会来这种地方买酒寻欢的。”
“呵。”丰姽婳冷笑一声,“你是说我和你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人了,也不错,上次见你时觉得你长得很一般,这次看上去似乎又顺眼点儿了,有进步,你没去整容吧?”
艾瑞克点燃一支古巴雪茄,深吸一口说:“你牙尖嘴利能给人带来意外的乐趣。我看你心事重重,不会是未婚夫又有新欢了吧?”
“他才不像你,他纯情得很呢。我告诉你……”姽婳凑上前压低声音神秘地说,“他还是处男。”艾瑞克闻言,脸色变了几变,同情地笑道:“他喜欢你这样的女人还真是倒霉呀。”
“你认为我们不适合吗?”姽婳像是清醒了几分,急切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这,怎么说呢?当然这是我个人的感觉,你不用太在意。”艾瑞克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他很懂得利用别人心理上的弱点。他越是这样姽婳越渴望知道,这种迫切显露在她的脸上,“快说!什么感觉?”
“你宛如一团火焰,可以把妄想接近你的人烧伤,他则像一泓清水,恬静悠长。火和水是难相容的呀。”艾瑞克的语调控制得很好,他的节奏带着某种催眠的魔力,使姽婳不但听在耳中,而且在脑海里埋下了不安的种子。若是智慧在此,她定会大声反驳,说这是刚柔并济、阴阳互补、天造地设的一段良缘,可惜的是她不在。
“我请你喝一杯。”艾瑞克招来侍者,点了两杯伏特加。惟恐姽婳醉得不彻底,他在把酒杯递给她之前,趁人不备,在她的酒杯里丢进了一粒小药丸,药丸迅速地溶解了。
就在姽婳要接酒杯时,一个酒气冲天、满嘴口臭的男子踉踉跄跄地走过来,一只大手摸在姽婳的雪臂上,“美人,来陪老大哥我喝一杯。”
恶心!姽婳转身,另一只手拉开那醉汉的臭手,同时抬脚狠狠踢在男子的下腹,她虽是坐在椅子上,威力可未减分毫。
醉汉被踹得弯腰捧腹,“哇”的一声吐了满地的秽物。众人无不掩鼻避开,跟那人同来的人可不甘白白出丑,立刻围了过来。
心情本就不佳的姽婳因为那只猪又忆起她竭力忘记的回忆,整个人火气直往上蹿,头发都快烧着了。结果当然是大打出手。
艾瑞克也恼得很,他原本的计划遭到破坏,这种机会不是说碰就能碰得到的。于是他扶住被姽婳踢退到他跟前的人,不等那人反应过来,便狠狠地一拳砸到他的脸上。
“你不错嘛!”姽婳游刃有余地对付着三人的围攻。
既然出了手,便无法袖手旁观了。艾瑞克加入到斗殴之中,他出手又快又准又狠。不多时,那几个没看黄历出门的人便全都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了。
姽婳大笑几声,从包里抽出一叠钱丢给老板,“我……们……走。”经过一番剧烈运动,她的酒劲上来了,走起路来左拐右扭的。
瞧见一个醉得半死、满身汗臭、衣服凌乱的女人,即使是美女,吸引力也会大打折扣。艾瑞克心底飞速地盘算一下,阴森森地笑道:“我送你回家。”
华剑锋吃饭的样子大有问题,朱蒂发现他有一口没一口地往嘴里送,眉心微拧,眼睛死盯着碗沿儿。
朱蒂忍不住关心地问:“华先生,你在担心丰小姐吗?”
“啊?”华剑锋回过神儿,“你说什么?”
“我说你在担心小姐吗?”
“呃——是的,天色不早了,她该回来了。”华剑锋的语气透着浓浓的忧虑,而且她心情不好。会不会出什么事情?真不应该让她一个人跑出去。
“你喜欢小姐吗?”朱蒂又问,她很想知道答案,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华剑锋。
“啊?”这个问题问得突然,况且华剑锋本来脸皮就薄,他俊面微红却未回答。
送走朱蒂,华剑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心神不定地阅读报纸,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钟表。都这么晚了,等她回来之后一定要说说她,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能孤身一人跑到外面,到这么晚还不回来……
门铃终于响了!华剑锋忙跑出去。惊讶地瞅见姽婳半靠在一个男人身上,他心中一阵不舒服,走进一瞧,不禁吃惊道:“怎么是你?”
艾瑞克唇角勾起一抹浅笑,眼眸在夜晚显得格外深邃难测,“是我,看来我们还是很有缘的。锋,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华剑锋已无心听他在说什么,他很快注意到两人的狼狈。同时闻到了姽婳身上浓烈的酒气。他不由眉头深锁,心情好像阴云密布的天空,晦暗阴郁,“发生了什么事?”
“在酒吧,有人妄想调戏她,真没想到她挺厉害的,把那几个家伙打得落荒而逃,我也顺便活动了一下。”艾瑞克轻描淡写地叙述了经过。
喝酒、打架!脾气一向温和得不得了的华剑锋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为什么她就是不懂得爱惜自己呢?是和那天遇到的人有关吗?他是谁?和她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她会为了他变成这个样子呢?怀疑、焦虑、不解,甚至还有不易察觉的嫉妒全都从心底涌了上来。自从遇到了姽婳,他止若静水的心便乱了。
“锋,我们先把姽婳扶进去吧。”一直注视着他的艾瑞克眼底乍现一抹令人头皮发麻的笑意,瞬间即过,华剑锋因而未曾注意。
他的称呼令华剑锋一阵不舒服,不过让一个外国人叫出自己的名字确实有些困难。唉,真是的,自己怎么还有心思想这些?不愿见到姽婳依靠着别的男人,华剑锋做了一个自己都吃惊的动作——伸出双臂将姽婳抱起。
姽婳眨眨羽睫,微睁开眼,迷蒙的眼睛似乎在华剑锋脸上停留了几秒,随即她露出安心的微笑,将头紧贴在华剑锋的胸膛,闭目睡了。
华剑锋轻松地快步走向里面,他垂目看了看她美丽的睡容,心里暗叹一声。
艾瑞克在他身后低声自语:“没想到,两个人都不简单呢。”华剑锋并不像外表那般弱不禁风。为姽婳盖上薄被,华剑锋凝视着她沉静又娇美的容颜。心头一热,他情不自禁地弯下腰给了她一个轻吻,声音格外温柔地说:“明天,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你的烦恼,我会为你分担的,姽婳。我从没想到喜欢上一个人会这么可怕,像是这颗心脏都不再是为自己跳动。我……”
想到楼下还有一位客人,华剑锋收起留恋的目光,蹑手蹑脚地离开卧室。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华剑锋歉意地说,“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艾瑞克爽朗地笑了两声道:“哪里,你太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不过,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你们这对未婚夫妇吵架了,现在一看,似乎又不是。”
想到是上次的事才令他误会的,华剑锋尴尬地解释:“上次的事很抱歉,其实姽婳不是我的未婚妻。我们……”才交往没多久,华剑锋很想这么说,可是他对目前两人的情形不知该怎么定位,通常一开始恋爱的情侣不应是如漆似胶地黏在一起吗?可他们好像不是,而且他名义上还是她的老师,实在是令人头痛的问题。
艾瑞克瞧见华剑锋为难的样子,很体贴地转移话题问:“在路上,我不断听到丰小姐呓语呼唤一个叫‘安布’的名字。你认识他吗?”艾瑞克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华剑锋,不放过他任何细微的变化。
华剑锋蓦然一震,心中的疑团越滚越大,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强烈的不安和一种莫名的痛苦。
爱情是如此奇妙,它来到时悄无声息,然而当它施展出魔力,你已无力抗拒,它又是那么孤高骄傲,容不得你有丝毫轻慢对待,否则就会被它无情抛弃。华剑锋与姽婳的爱情种子刚刚生根发芽,脆弱的嫩芽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可偏偏就有人故意要去破坏它。
“你不认识他?”艾瑞克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目的已达到,他心里很高兴。
华剑锋脑海里晃过几个念头,最终他决心明天找丰姽婳问个明白,省得自己老这么忐忑不安的。主意拿定,他的表情也恢复自然,较平和地回答:“我见过他一面,似乎是姽婳的朋友,明天我会问一问她。”
艾瑞克看出华剑锋的冷静,但他并不急于一时,反正有的是时间,游戏的难度越高,他就越有兴致玩下去。玩游戏的高手要懂得把握时机,不能急于求成,艾瑞克很清楚这一点。他喝了一口华剑锋泡的清茶,放下茶杯时说:“不管怎样,锋,你都应该劝劝她,一个女孩子最好别到那种地方喝酒。”
本来想让他把称呼自己的方式变一下,可是听他叫得这么顺口,华剑锋也不好开口。而且他的话太合华剑锋的心意了。难免的,华剑锋对这个不辞辛苦特意送姽婳回来的男人产生了感激之心。这也难怪,他从出生到现在遇到的最坏的人,也不过是大三时一个因为太爱挥霍而偷了他两百二十七块八毛钱的同学,所以根本别指望他会对艾瑞克有任何戒心。
艾瑞克一眼就能把华剑锋看个透彻。他太单纯了,应该是从出生到现在都一帆风顺,没遇过什么挫折,才会如此心思单“蠢”。艾瑞克愿意再费些精力用来赢得他的信任,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艾瑞克起身告辞。
华剑锋客套两句,送他离开。然后便回房休息,只是心太乱了,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昏昏然睡去。
虽然睡得比平日晚了些,可良好的生物钟又按时把华剑锋叫醒。他起床洗漱后,来到姽婳的房门前,踌躇片刻,还是不忍心破坏她的好梦,按捺住心中急需解答的疑惑,他走下楼,来到厨房。
朱蒂正在厨房忙碌着,华剑锋看到她又要做自己非常不爱吃的生菜沙拉,连忙道:“朱蒂,少做些,够姽婳吃就行了。”
“那么你要吃什么呢?华先生。”朱蒂停下手里的工作问。
“早饭,简单些就可以,不过我还是自己动手做个菜吧。”华剑锋考虑一下,想炒两个热菜,熬一锅稀粥,因为他考虑到姽婳昨天喝了那么多酒,胃一定不太舒服,还是吃一些热的流质的饮食好一些。
朱蒂早知道华剑锋会做饭,那次他请她吃饭的时候,他在厨房炒菜,她却在打扫卫生没机会见他的身手,现在有机会大饱眼福,又能学两招手艺,可把她乐坏了,“太好了,那么请你一边做一边教我好吗?”
“当然可以。”华剑锋干脆地答应。
一睁开眼,姽婳的第一种感觉就是头痛欲裂,脑袋里像有无数的小矮人拿锤子敲打。接着她蓦然坐起,一只手不自觉揪紧衣领,“啊”的一声之后才发觉,这是她的房间。她穿的是吊带背心,左手已抚到裸露的前胸上。姽婳低头瞧了瞧自己,发现在滑落的薄被下,自己身体并无任何异样。她才放下心。
咦!她怎么回来了?是那个叫艾瑞克的家伙送她回来的吗?模模糊糊记得像是跟人打了一架。那么华剑锋也知道了?猛然间蹿出的念头令姽婳浑身一震,她翻身下床,来到梳妆台前,照着镜子——好难看的样子。又被他看到了自己不好的一面,他会不会讨厌自己呢?
该死!绝不能让他知道以前的事。讨厌,为什么那天自己非要和他一起上街,不然就不会撞到安布了,那个安布真是阴魂不散。
一旦想起那令她不舒服的过去,姽婳就焦躁不安起来。和华剑锋聊一聊,随便聊些什么都好。唐词宋词什么都行,只要能让她忘记那些记忆。其实在他的面前她已经变得越来越乖了。
思绪连绵起伏,姽婳收拾打扮好,又琢磨着该怎么把这件事给蒙混过去,相信安布没本事找到这儿来,一切都会成为过去,埋藏在深处,华剑锋什么都不会知道。
可是事情总是很难如人们所希望的那样发展。
厨房里,朱蒂很善于把握机会,她渴望接近喜欢的人,这是很正常的心理。利用华剑锋手把手教她的机会,她有意无意地将身躯贴向华剑锋,她知道自己远不如姽婳那么迷人,可也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成熟女人该有的她都有。
而华剑锋则认定她是未成年的小妹妹,对她类似撒娇的亲密动作根本没在意,一门心思想教她做中式菜肴,他有私心,他想让姽婳吃上更可口的饭菜。因为姽婳在吃他做的菜时曾经说过“这是她吃过的最好的饭菜”。
他丝毫没看到,那位“小妹妹”正用热恋般的火辣辣的眼神注视着他。
但姽婳一进厨房就看到了。她很生气,因为华剑锋在温柔地笑,他清朗的声音在跟她以外的人热情交谈,而他交谈的对象还那么爱慕地凝视着他,像要把他吞掉。
难道他一点儿都不担心她吗?姽婳在心中默问。他不想了解为什么她要跑出去喝酒?他不想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变得不再像几天前那样和他亲近?
当然想。可是华剑锋他不是那种霸道的人,他很想了解,却又不想勉强姽婳。这是他对她的尊重,他太过君子的行为,却导致了以后的麻烦。
但又怎能只怪他?姽婳很骄傲,她表面刚烈,内在却很脆弱,她害怕华剑锋了解她的过去后,会看不起她,会和她分手,简单来说就是她不自信,并且对华剑锋不信任。
来得有点儿不值得的妒火冲晕了姽婳的头脑,她硬声说道:“没想到,一大早你们就在这儿卿卿我我了。”
朱蒂离开华剑锋的身边,心底则高兴听到姽婳这么说。
“你在说什么呀?我在教朱蒂做菜。”华剑锋本来很高兴见她醒了,可一听她那带刺的话,顿时也生起气来,“你昨天怎么又和人喝酒,又跟人打架?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能到那种地方呢?”
“什么叫又跟人喝酒,又跟人打架?说得我好像是女流氓一样。我已经满十八岁了,想到哪儿就到哪儿,关你什么事!”姽婳气冲冲地顶过去,没一个女人受得了自己的情人当着情敌的面如此训斥自己。
是男人同样受不了自己的情人在别人面前这么不客气地顶撞他。华剑锋也不例外。他脸一沉,终日晴朗无云的眼睛里酝酿着一场暴风雨,“你还有理了?!如果昨天不是艾瑞克好心把你送回来,你知道不知道你会出什么事?你可能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我那么担心你,如果你有了什么万一,我怎么向你父亲交待?”
老实男人真悲哀。
本来一句“我那么担心你”已经令姽婳感动不已,多少软化了些,可那句“向你父亲交待”又勾起她的火了。女人是爱挑剔的动物,此话一点不假。这不,她又环抱起两臂,冷声说:“奇怪了。我会遇到什么危险?那帮家伙被我修理得才够惨。何况我父亲只是雇你来当家教,又没让你当我保镖,我的安全不用你操心。”
华剑锋气得脸色青白,他不擅长跟人争吵,她的话又无可辩驳,再加上他习惯咬文嚼字,从文章词句中推敲隐语,他还理解为:“雇你来只是当家教的,可没让你勾引我做你女朋友。”如此一条他心中更是不好受。
在一旁怯生生站立的朱蒂心疼心上人的困窘,她鼓起勇气道:“小姐,您别这么说,华先生是关心你。”
其实话才说完,姽婳就后悔了。她很想立刻上前抱住华剑锋向他道歉,可是爱面子的她在外人面前无论如何也做不出这样的动作。朱蒂的话又好似火上浇油。丰姽婳将本就因朱蒂而起的妒火发向朱蒂,“哪里有你插嘴的余地?!做好饭你就该走。难道你还想被我开除?!”
一句话说得朱蒂小脸惨白(不过她脸黑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她咬了咬牙,解开围裙放好,就要离开。
华剑锋一把拉住她,怒视姽婳道:“我要你向她道歉。”
“凭什么我要向她这只多嘴的狗道歉?!”姽婳昂着头开始口不择言。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划破空气传入三人耳中。
朱蒂的惊恐与感动;华剑锋的痛心与懊悔;姽婳挺则着脊梁不发一言地转身走了出去,她的左脸颊一片火红,热辣辣的感受直直穿刺进她的心。
“华先生……”
“你走吧。”华剑锋颓然无力地低下头望着自己的右手。手掌隐隐有种麻麻的感觉,可想他那一巴掌打得有多用力。生平第一次打人,就打了自己喜欢的女人,可他不后悔,但他很痛苦,她不应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她的确讲得太过分了。
“华先生……”朱蒂关切地唤道。
“你走吧!”声音骤然提高,华剑锋突然望向朱蒂的目光竟有着一抹厌烦,如果不是她,他不会和姽婳弄僵到这种地步,他甚至还打了她。
“我——”被他的目光伤害到的朱蒂,掩面跑走了。
直到这一刻,华剑锋似乎才明白了些什么,只可惜为时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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