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要母亲健康长康。
他说,要北勐国强民安。
他说,希望天神让他的病痛快快好起来,他想要亲自伺候一次母亲,为母亲倒一次马奶酒,为父亲牵一次马,还想骑上马儿在碧绿碧绿的草原上奔跑,像牛犊子似的强健的奔跑。
他说……
他还说了很多很多。
可一个人怎么能什么都要呢?
宋彻总是躲在黑暗中冷笑。
他已经得到了父母亲全部的爱,他怎么还能要求这么多?所以,他太贪了。宋彻想,他太贪了,所以他该死。
苏赫死了。
就在那次祭祀天神回去的第二天。
他还记得那天晚上,天上打着雷,震入山洞嗡嗡作响,那顺巫师冲入洞口,狠狠揪住他的衣领,把他训了一顿。
那顺巫师问他,为什么沉不住气,为什么要杀了他?
宋彻记得,当时他笑了,很天真的笑了。
然后,他还很天真的问那顺巫师,“他只是偷吃了我的药而已,为什么他死了,而我一直吃药,却没死?”
当时,那顺脸上的表情,他看不透。
可宋彻却没有再问什么,一句都没有问。
他只是默默走过去,抱住那顺巫师的双腿,用小小的双臂抱住他,恳求的声音,带着孩子的稚嫩,却也有浓浓的坚定与不甘。
“那顺巫师,请你相信我。我比苏赫更合适做苏赫,我会听你的话,达成你的愿望,而不是萧家的愿意——我恨萧家,他们利用了你,还想要利用我。那顺巫师,我不是他们的子孙,从此,我就是苏赫,是你的徒儿苏赫……”
彭欣听到这里,整颗心都是透凉的。
她问:“这些事,萧家从来不知道吗?”
“他们知道什么?他们只知道苏赫世子早就变成了宋彻,那个活蹦乱跳的小孩儿,就是宋彻,就是他们载培在北勐的棋子,就是他们巩固萧家地位的最后利器——”
“为什么你后来自由了,却不告诉他们?”
听到她的问题,宋彻像听了一个笑话。
“我为什么要告诉他们?哈哈哈,我傻么?我就是要看他们的失败,看他们败得彻底——”
提到往事,宋彻的样子几乎是癫狂的,“他们设计得了一出好局,只可惜,一开始就定错了人。如果他们选择的是我,如果是我留在临安,又怎会让宋熹得到南荣江山?萧家又怎会一败涂地,被满门抄斩,永世不得翻身?”
彭欣闭上眼。
有些事,谁能知道?
哪初抱孩子的时候,谁能知道后来?
宋彻冷笑着看彭欣,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带着彻骨的恨意,“萧家人可能到死也想不通,为什么他们一心培养的储君会是一个不务正业,整天寻花问柳的浪荡皇子吧?哈哈,这就是报应!报应啊!”
看他恨恨咬牙的样子,彭欣突然闭眼。
然后一只手,慢慢抬起,抚上他的头。
“傻子,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吗?你的母亲,还有你所憎恨的萧家,也许他们一直想要保全的人,其实——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