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儿笑嘻嘻道:“那是,近墨者黑嘛。”
“噗”一声,墨九不由想到了“近猪者吃”,从而想到萧六郎,她心情敞亮了不少。
“好了好了,赶紧滚蛋吧,你姑娘我要静静。”
入夜时分,鹅毛似的大雪,纷纷扬扬,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墨九这一日没有去枢密使府,吃过晚饭,等天儿完全黑下来,她披了一件带风帽的大风氅出门,也不要任何人跟随,只偷偷让阿陈赶了车,直接把她送到了御史台狱的旧址。
白日里,这里有不少人守卫。
可入了夜,又是这样大的雪,守卫都偷了闲。
虽然这里是艮墓上方,可那墓不是谁都开得了的,说白了,这里就是一片废墟,被烧过的尸体早就清理了,一件值钱的玩意儿都没有,哪个吃饱了饭没有事,会往这样晦气的地方来?还是大半夜的来?
所以,守卫都在背风的地方小声说话。
没有人注意到墨九偷偷地溜了进去,她走得很顺畅。
这次偷偷进来,她是想先观察一下地势,也好有个心里准备。
一步一步,她跋涉般走在雪地里。
鹅毛般的大雪下,整个天地似乎都被笼盖在那一片银白色的苍茫里,偶有一些残梁断垣露出头来,也被积雪覆了一层,再不见那日大火焚烧时血红的颜色与咆咽的悲凉,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平静。
那一天,这里死了不少人。
这会尸体没有了,可白雪之下的血水……也许还未干透。
墨九提着风氅的下摆,往里越走越远。她不惧怕死亡,也不惧怕死过人的地方,但这里虽然已经看不见那些挣扎过最终死去的灵魂,可为了一个八卦墓,为了一个武器图谱,将一个可容纳数千人的监狱,用这样血腥惨烈的方式变成了一座废墟,这样的惊悚的画面,还是让她起了一阵鸡皮,心里掠过一抹不忍。
墨九闭了闭眼睛。
人世间,最可怕的莫过于战争。
可她寻找的……却是用于战争的武器。
“九儿怎么也来了?”
一道低低浅浅的声音,伴随着漫天的风雪传入耳朵。
墨九激灵灵一怔,回过头来。
就在她走过的地方,一排深深的脚印未散,而重叠在那些脚印上面的,是另外一排更大的脚印。她不知道是碰巧遇见,还是东寂有意随了她过来的,但今儿被谢青嬗“找事”之后,她对东寂本来就存有的忌惮之心里,更添了一点距离感。
她微微福身,“民女给太子殿下请安。”
因为不习惯束缚,她半夜出门时,长发并没有挽髻,柔顺地披散在身上,如今一福身,飞雪便将她头发吹得高高扬起,可她任凭头发飞舞,情绪不变,眼皮微微低垂,似乎并不肯正眼看他。
这样的疏远感,让宋熹温若暖玉的面孔,微微一涩。
“免礼。”他冲她抬手。
墨九道了谢,晓得今天晚上的探查要泡汤了,也不再逗留,转身便要告辞离去。
“太子殿下慢慢玩,我先行一步。”
“听人说,你病了,严重吗?”他立于她的身前,轻袍缓带,俊美翩翩,一如那夜月下泛舟时的样子。墨九微微窒了窒,没有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