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佚名
爸爸:
今天是我走进清华大学的第一天,趁着同学们都还没有来报到,我要好好向您说一说心里话。
爸爸,在我们家,您一直是最苦的人。妈妈患有痴呆症,生活不能自理,家里的一切全靠您一个人张罗。您既要耕种家里的八亩责任田,还要照顾患病的妻子以及两个年幼的儿女。我们家是这样贫寒,可是您依然坚持让我和妹妹上学,那学费都是您从牙缝里省出来的。您不分昼夜地辛劳着,在我13岁那年,您累得病倒了。一连好几天,您不吃不喝,处于昏迷状态,嘴里却反复说着一句话:“小伟,我不行了,你就是挨门讨饭,也不能停学,不然,爸爸死了也合不上眼!”
有好几次,乡邻劝您说:“乡下学校出不了状元,就让两个孩子早点退学帮你干活吧!”对这样的劝告,您从来都置之不理。于是,嘲笑和讽刺接踵而来。我曾亲耳听到别人说您是“癞蛤蟆鼓肚皮——想充牛皮大鼓”。那时,我就暗暗下决心:一定让穷乡村的中学里出个状元,让我可怜的爸爸舒心地笑一次。
初三那年,我报名参加全国中学生数学竞赛。为了参赛的路费和辅导费,您拉着我的手,挨家挨户敲门求告:“您行行好,借给孩子几块钱的路费,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永世不忘!”可是,您谦恭的笑脸迎来的不是婉转的拒绝便是冷言冷语的抢白。那一个下午,我们跑了十多户才勉强借到20元钱。回到家,我难过地说:“爸爸,我不想再参加竞赛了。”您瞪大眼睛训我道:“没出息,这两句话就受不了啦?人家韩信是大将军,还受过胯下之辱呢,咱村借不来,我明天上外村借去。”第二天,您在怀里揣上两个馍,独自出发了。这一天您一连跑了3个村,才借来60元钱。第三天,您又悄无声息地上路了……为了凑够200元的费用,您早出晚归,整整奔波了一星期。
两个月后,我得了全国数学竞赛一等奖,被选拔到北京理科实验班重点培养。听到这个消息,您先是高兴地哭了,接着又笑了,再接着就是长时间地发呆。我知道,您又在为我上学的费用发愁了。去北京可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呀,可我们家当时连3块钱也拿不出来了!为此,您愁得几天吃不下饭。忽然有一天早上,您把我从梦中叫醒,高兴得跟孩子一样:“有办法了,我小时候跟人学过二胡,还学过几个古戏的段子,我到大城市卖唱去!”
从此,您走上了卖唱之路。1996年8月,我带着您卖唱挣来的100元钱踏上了去北京的列车。
初到北京的两个月,我与您完全失去了联系,后来从小妹的来信中才知道,您把我送到学校后,便去南方卖唱了。在第三个月,我接到您寄来的150元钱。透过那张汇款单,我似乎望见了您如何在寒风呼啸的街头卖唱,又如何把那一堆硬币换成大票给我寄来。
我在理科实验班提前一年学完了课程,又被免试送到清华大学学习。暑假回来,我把这个消息告诉您的时候,您开心地笑了。您心地厚道,不善言辞,从不会用恰当的语言表达自己的愁苦悲乐,但是儿子明白您现在有多开心。
前天,当我挎着书包离开家门的时候,我是多么希望能再看您一眼啊!但是,您当时还在广州街头卖唱。我含着眼泪,面向广州深深地鞠了三个躬。儿子终于走进了全国最高学府,然而,儿子深深懂得,“清华”与“成材”之间是不能画等号的。清华园可以传授给我们知识,但却不能保证我们一定成材。要成材还得靠个人的奋斗和努力。在这里,儿子不向您承诺什么,但是爸爸您知道,您的儿子从小就是个不怜惜汗水的人,我会在这块土地上努力耕作的。不久的将来,在我取得人生的成功时,我会把第一杯酒敬给您——我可怜、可敬而又可爱的爸爸。
爱是一种祝福。亲情就是将祝福的事情努力变成现实的生活的一种人类情感。母爱的伟大使我们容易忽略父爱的存在和意义,但是对于许多人来说,父爱一直以特有的沉静的方式影响着他们。父爱怪就怪在这里,它是羞于表达的,疏于张扬的,却巍峨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