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曹晨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
——《水手》
高考的失利在那个雨天袭来,当手中的电话清晰地传出那个考分时,我的期望降至冰点。已记不清自己怎样在操场上狂奔,只记得我在隆隆的雷声中回到租来的小屋,倒床便睡,竟一夜无梦……
就在第二天,那个曾经鼓励我走过整个高三的女孩儿,毅然决然地请她的朋友告诉我:既然不可能,又何必和她再交往下去呢?让她一痛到底吧!
还记得那天午后,天地间飘起了一场太阳雨,太阳在淅沥的雨中洒下一片迷蒙,一如我的心境——无声的静谧和绵绵不绝的感伤。
再后来,班主任袁老师和蔼地告诉我,因一分之差我无缘军校。那天的日记也只有草草的两行字:“别了!橄榄绿!”
那晚,我买了两瓶啤酒,坐到了校园仰正轩的小石桌旁,独自啜饮。一向倔强的我在黑暗中默默流泪,不知是为自己可怜的分数、绿色的军营之梦,还是为那份失落的情感。
当天边泛出微茫的光亮时,我背起早已收拾好的行囊,逃离寂静的校园。带着满身的疲倦和难言的伤感,奔向未知的远方……
在寻觅了几天之后,在陌生的城市,我找到了落脚点——一个靠出卖体力维持生存的小厂。最初,我只是拼命地干活,以舒解内心的压抑。那时的我如一块坚冰,对工友的关怀只是报以冷漠。
工友们疏远了我,幸好有一位李哥一直照顾我。住的简易房中蚊子多,他把蚊帐让给我;当他知道我有晚上看书的习惯后,利用中午休息的一个半小时,跑到市区(只为省下两元的公交车费),买了一个充电照明灯给我。
记不清是哪一天早上,吃早饭时,我无意中说了一句“真想吃面条”。晚上当我迈进简易房时,李哥瞅见了我,搓搓手,冲我笑了笑说:“待会儿咱吃面条。”看到我惊讶的表情,他又笑了笑,指指地上的面条包装袋,又指指暖水瓶,说:“在这里头了。前回儿打散工,吃不上热饭,就学会了这一手——热得快煮面条。”
那晚,当我从李哥手中接过一碗黏糊糊的面条时,温热的泪滑过眼角……
渐渐地,内心的坚冰在关怀下消融,工友们的乐观与豁达感染了我。在知道我的境遇后,他们拍拍我的肩膀,说:“这算什么,再当一年中学生!”
从那天起,简易房中新立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每晚睡前唱首歌,像《水手》、《真心英雄》、《好男儿》、《光辉岁月》、《爱拼才会赢》,不问音调音色,全由着性子来。吼完后,大家又都诉说着自己的经历。从他们的诉说中,我了解了每个人生活的不易:最大的李哥才二十七岁,是家里的独子,为了还盖房子欠下的一身债出来打工;江西的“老表”为了让新婚的妻子过上舒心一点的日子,婚后才三个月就来到了工地;最小的小李比我小两岁,因家庭再也付不起高二的学费,只好远离家乡……
我们就这样每晚唱着,诉说着,蚊子的“哼哼”声是我们的伴唱,简易房缝隙里透过的星星做我们忠实的听众。激昂的歌声中,知心的话语里,我心痛的创伤被渐渐抚平,然后我们在未消的兴奋与渐起的呼噜声中沉沉地睡去……
当我决定离开时,工友们凑钱买了一本《热爱生命》给我;在临行的车站,他们再一次赶来了,他们的话语依然恳切而真诚,他们的面庞依然黝黑,他们的性格依然豁达开朗。紧握一双双粗糙而又结实的大手,我一次次郑重地点点头,泪水在眼眶内打转,我努力着不让它们流下来。月台前,返乡的列车“呜呜”鸣笛时,李哥将一个皱巴巴的信封塞到我手中,嘱咐我到车上再看。
上了车,刚找好位子,列车启动了。打开被握了很久的信封,里面是半张旧报纸,上面用墨水写着两行大字:“兄弟!天下受苦的人太多,要想不受苦,就好好读书吧!”抬头看窗外,工友们正向我挥手,十几张熟悉而亲切的脸孔从窗前——滑过,“那一天,知道你要走……”的歌声传来,那一刻,我的泪水夺眶而出,毅然地选定了——复读!
如果说经历高三是一个登山的过程,那么今天,我再一次站到了山脚下。我为能坐在教室内学习,为自己能够再一次虔诚地为理想努力而深感幸福。也曾失落过,也曾彷徨过,但当我想起那段难忘的历练心智的生活,我开始思考“苦与福”的话题。我突然明白:在遭遇挫折时,只有擦干泪水,微笑着坦然面对,挥洒与命运抗争的汗水,才能诠释那幸福,赢得属于自己的笑容。
我突然明白:在遭遇挫折时,只有擦干泪水,微笑着坦然面对,挥洒与命运抗争的汗水,才能诠释那幸福,赢得属于自己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