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少年瞪住她
“所以，生日那天一定要有人陪着，这样一辈子才不会孤单，是不是？”
“笨蛋！只要是人，过生日的时候都会有人陪在身边的！所以，你绝对是看小说看到中毒了！你清醒一些吧！”
“是吗……嗯，也许是吧！”
“叶落忧，你这个笨蛋！”
甩下这句话，叶洛格拿起早就准备好的雨伞跑出叶家别墅，跑向远处雨雾中的游乐场！
自己，是不是快要死去了？
叶落忧浑身颤抖地坐在冰冷的木椅上，她将头垂得很低很低。豆大的雨点将原本柔黑的头发打掉了令人羡慕的光泽。
叶落忧就这样蜷缩着坐在木椅上，脆弱得仿佛随时都会窒息。她双手狠狠地压着自己疼痛得似乎快要失去知觉的胃，脸色惨白得如纸一般，唇上的血丝凝结后又被咬出新的血丝，然后再次覆盖。
如果就这样地死去，是不是即使到了天堂也会一样的孤独？为什么上天那么不公平？为什么要让她承受着比死亡还要可怕的巨大孤独？
哪怕……
哪怕只是一个陌生人也好，哪怕只有一句关切的问候也好，哪怕不说话，只是无意地向她看一眼也好……
哪怕只有这样，她也会微笑地当这些是对自己的施舍，当这些是陪伴自己离去的珍贵财宝……
可是，就算这么简单的愿望，在这场大雨里也变得那么渺茫。
妈妈去了天堂，然后，整个世界就再也没有一双眼睛是为了她的存在而明亮。
叶落忧，她，绝望了。
给她最后一丝希望的宫名浅也不会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了，说要保护她的那个叫做宫名浅的人也不会为她撑起一片蓝天了。
此刻，叶落忧的眼睛干涸了，她不想去哭泣了，她竟然真的没有流下一滴眼泪。她的神情淡若，就像是一个坐在死亡边缘的绝望之人，已经失去了对这世间的留恋，那么，离开，便是她的解脱吧！
如果就这样的死去，她是不是就诊的解脱了？她是不是就会忘记曾经那些凄惨的回忆？她是不是就可以单纯地飞向传说中最圣洁的天堂了？她是不是就可以看见自己日夜思念的妈妈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
那么，就这样地死去吧！
那么，就这样安静地死去吧！
“叶落忧！你是笨蛋吗？”
叶洛格站在叶落忧面前，怒视着她。他将蓝色的伞悄悄地撑到叶落忧的头顶，一瞬间，叶落忧头顶原本阴沉的天空变得如海一般清澈蔚蓝。
叶落忧抬起头，看着叶洛格，良久地没有发出声音。
叶洛格脸上原本的怒气突然间消失了，因为，他看到了一张带有破碎表情的面庞。
“叶落忧，你认为宫名浅还回来吗？”叶洛格低着头，眉头紧紧地蹙起，他心疼地看着脸色苍白的叶落忧，轻声地询问。
叶落忧淡淡地回答：“会……”
叶洛格的嘴角微微地勾起，似乎从鼻子里发出“嗤”的声音。
“他不会来了。”
“他会！”叶落忧倔强地瞪住叶洛格，眼睛通红。
“我告诉你！他不会来了！”叶洛格低吼，“你还再等什么？你觉得你这样做有意义？这样像傻子一样的等待除了能伤害到自己的身体以外，你认为还会得到什么好处？”
叶落忧的脸色越来越白，眼睛越来越红。她没有再继续说话，只是与叶洛格对视良久后，低下了头。
急雨如乱箭一般，早已经将叶洛格的衣服打湿！
叶洛格也安静了，他低头安静地看着肩膀开始颤抖起来的叶落忧。
“他会来的……”叶落忧的声音轻得如一片凋零的落叶，一捏即碎。
仿佛有一股力量在驱使着叶洛格走上前，叶洛格不由自主地向前挪动了一小步，然后，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他将另一手搭在叶落忧颤抖的肩上，将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叶落忧揽入自己的怀中。
就在这一瞬间，叶落忧的哭声突然变大！如同是进入了一个可以尽情发泄情绪的世界一样，叶落忧放声痛哭着，滚烫的泪水在叶洛格的衣服上蔓延。
“叶小姐得的是神经性胃病，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医生说，这是世界上很少见的疾病，与其他典型的胃病不同的是，这种胃病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急速变异，变异成癌细胞，无数次进行分裂，最后，导致人死亡……”
他，是在同情她吗？
如果不是，那为什么他会不由自主地想去安慰她？如果不是，那为什么当他听到她的哭声的时候，他的心会像被刀刺到了一样，剧烈的疼痛？如果不是，那为什么他会真切地感觉到她泪水的温度？
她的哭声是那样的孤独，她的哭声是那样的痛苦……
听着叶落忧的哭声，仿佛自己也进入了她的世界中……
那个世界里，天空是没有其他靓丽色彩的灰色，树木干枯，落叶满天，溪水不再流淌，树林中女孩单薄憔悴，而她的眼睛始终湿润，可是，却流不出一滴泪水。
怀中的哭声越来越小，最后，湮没在滂沱的雨声之中。
叶洛格的手一紧，不敢相信地轻轻呼唤着……
“叶落忧……”
怀中的叶落忧已经没有了力气，连哭泣的力气也都全部用尽。她的睫毛在风中颤抖着，脸上最后一滴泪水也渐渐风干。最后，她疲惫地，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紧抓着叶洛格衣服的手突然间松开！
“叶落忧！”
叶洛格扔掉手中的伞，慌忙蹲下身，双手不停地摇晃着叶落忧的肩膀！
“叶落忧，你不能死！叶落忧，我不让你就这么死掉！”可是，叶洛格再怎么用力地摇晃，叶落忧的眼睛始终闭得紧紧的，连呼吸都变得越来越轻，越来越轻……
叶洛格一把将叶落忧抱起，转身，跑向前方似乎没有尽头的雨雾之中……
叶落忧，你不是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吗？
叶落忧，你不是要报仇吗？
叶落忧，你不是还要谈一场像小说一样浪漫的恋爱吗？
所以，你不能就这样死掉！
路边，木椅空变得荡荡的。
木椅下方的那一片草地，只有蓝色的伞安静地立在雨中。
然而伞下，一片金黄的落叶却仿佛散发着这个世界上最灿烂的光芒。
叶落忧，如果你真的就这么死掉，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站在窗边的叶洛格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病床上的叶落忧。此刻，他的表情充满了无奈与凄凉。如果不是那场大雨，也许，到今天他也不会知道自己原来已经那么喜欢叶落忧了！他害怕她突然就这么消失在自己的世界中，害怕再也看不见叶落忧的面孔，害怕再也听不到叶落忧的声音。
即使在面对他时，她的表情只有冷漠，她的声音只有仇恨。
“小忧！”
突然，一个身影破门而入，打破了病房的寂静。
叶洛格怔怔地看着像疯了一样的宫名浅，看着他无视他的存在径直走到叶落忧的病床前，看着他拿起叶落忧的手放在他的侧脸，看着他心疼地看着昏迷中的叶落忧……
“你还有什么资格来这里？”叶洛格站在窗边没有动，只是声音极度冷淡地质问着宫名浅。
透过干净的镜片，可以看清，宫名浅眼中原本心疼的神色转而变成了憎恶。
“这句话应该我说才对吧？”宫名浅轻轻地放下叶落忧的手，站起来，与叶洛格对视。
“你什么意思？”叶洛格气愤地走到宫名浅面前。
宫名浅低下头看看叶落忧，蹙起眉头。
“出去说。”甩下这句话后，宫名浅大步离开病房。
医院的天台。
雨后初晴的夜空，干净得晃眼。莹白的月光洒在天台上的一个盆栽上面。是仙人掌，是被人遗弃了很久的仙人掌。长时间的停留，长时间没有人关照，尽管是经过了一场大雨的洗礼，仙人掌还是狼狈得满身灰尘。可是，它仍是长得好好的，并没有因为被人遗弃而同样放弃自己。
宫名浅看着看着，便举起它摔碎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他身后的叶洛格怔怔地看着满地的泥土和那株可怜的仙人掌。
紧接着，宫名浅发出让人恐惧的冷笑声，他用尖锐的眼神与叶洛格对视：“仙人掌就是仙人掌，长得再好又能怎样？不也一样被人丢弃吗？”
“宫名浅，你到底想说什么？”
宫名浅继续继续冷笑着：“叶落忧的下场应该比我还要惨痛吧？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叶落忧将来的下场比我还要惨痛吧！”
“你……你到底要说什么？”叶洛格根本听不懂宫名浅话中的意思。他愤怒走过去，拎起宫名浅的衣领，狠狠地瞪住他，想要他把事情说得更加明白！
宫名浅嘲讽地看着叶洛格，干净的镜片后面竟是一双藏着邪恶的眼神的眼睛：“果真你还是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宫名浅的语气满是嘲讽的味道，“你知道叶落忧为什么会那么恨你们家吗？”
“为什么？”叶洛格低吼着追问，声音却有些沙哑。
“因为……”
空气很静。秋风吹起宫名浅额前的刘海，此时的宫名浅完全不是原来的样子，在他的眼睛里，叶洛格竟然看到了熟悉的神色……
“好，我答应你，和你回去好了。”女孩的双眸突然变得格外明亮，嘴边也带着浅浅的笑意。
“但是……”女孩上前一步，眯起眼睛，“回去还要做你们家的奴隶吗？我不要做奴隶！”
而且……
一片金色的树叶轻柔地落在了女孩的头上，女孩取下，皱着眉头凝视良久。而后，白皙的脸上又重新堆起笑容：“你叫叶洛格，我是你的妹妹，那我就叫叶落忧好了……”
不久前的那个傍晚，叶洛格第一次见到叶落忧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一双带有邪恶眼神的眼睛。而如今，这种眼神藏进了宫名浅的眼中，这让叶洛格的心不知不觉地收紧。
“因为……你的妈妈亲手杀死了叶落忧的妈妈，你要知道，那是叶落忧唯一的亲人，你要知道，叶落忧那时才五岁，你要知道，当一个才有五岁的小女孩看见妈妈亲手被人用剪刀杀死的时候，会是怎样一种悲伤？”
紧紧攥着宫名浅衣领的手慢慢松开，叶洛格不敢相信地看着宫名浅。
宫名浅满眼的悲哀：“为了不让消息流露，为了让叶落忧尽快忘记，你妈妈竟然让只有五岁的她住进了树林中，这一住便是十二年，当她快要死的时候才想起有个可怜的女孩还在被她残忍地囚禁着，当她快要死的时候她才敢同意放出那个可怜的孩子，为了让自己死后能升入天堂，她才想要把叶落忧接进你们叶家做你的妹妹……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吧！这种囚禁非但没能让她忘记那件事情，反而越来越清晰……”
宫名浅冷冷地笑道：“叶洛格，你们叶家得罪的人太多了，早晚有一天，你们会有报应的！”
叶洛格怔怔问道：“这些事情……这些事情……你怎么会知道？”
宫名浅并没有因为叶洛格的询问而惊慌，他只是淡淡地说道：“我知道的事情还不止这些……”
“你还知道什么？”叶洛格急忙追问。
宫名浅看着看上去已经打击不小的叶洛格，陷入了安静的沉默之中。
地上被摔碎的盆栽碎片反射着冰冷的月光。
仙人掌在瑟瑟的秋风中也不禁浑身颤抖起来。
宫名浅的眼睛突然明亮起来，他嘲讽地笑笑：“你……喜欢叶落忧？”
繁星满天的夜空下，叶洛格怔怔地站在秋风中，他没有否认，但是，他也没有承认。
看到叶洛格的反应，宫名浅不知道是悲伤还是兴奋。
“如果你不喜欢她的话，我不能告诉你，如果……你喜欢她，我就更不能告诉你……”
叶洛格瞪柱他：“你在耍我？”
宫名浅无辜地摇着头，然后，突然表情严肃认真起来：“如果你真的喜欢她……那就别再伤害她了……如果不是你，小忧也不会总住进医院！”
说完，宫名浅从叶洛格的身边走过。
“你认为我这种能耐吗？”身后，响起叶洛格有些自嘲的声音。
宫名浅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叶洛格也没有转过头，他只是双手插进裤兜，抬起头无奈地看向夜空：“只有她真正喜欢的人才有能耐让她一直执着地在游乐场等待，只有她真正喜欢的人才有能耐让她在大雨中哭泣得晕倒过去，只有她真正喜欢的人才有能耐让她……这样得伤心难过……”
原本明净的镜片瞬间灰暗了，没有了光泽。宫名浅的眉头紧紧地蹙起，脸上是悲伤的表情。
“为什么失约？难道你不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吗？”叶洛格转过头，认真地询问道。
“我知道。”
“那为什么？”叶洛格继续询问，“难道……难道你根本不喜欢她？”
天台周围突然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夜空中，原本清澈的星芒变得浑沌起来。
“我不能。”
宫名浅丢下这三个字后，便大步地离开……
心，突然变得好沉重。从来都讨厌时刻提醒自己不能喜欢叶落忧的感觉，可是，他却不得不时刻告诉自己，自己，千万不能喜欢上叶落忧！
“叶名浅！”
听到身后的叫喊，宫名浅怔怔地停下脚步，怔怔地回过头，看着站在自己不远处的叶洛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