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至午夜,阿奴所率的三万名叛军步兵至少已死伤过半。而索额图、明珠和费扬古等人也早歼灭了叛军骑兵,开始与康熙、萨布素一起,合围阿奴。到次日黎明,除数千叛军投降外,其余叛军全部被清军所歼。
昭莫多一役,虽然噶尔丹逃跑了,但是他的妻子阵亡,叛军主力基本上被清军歼灭。噶尔丹便再也没有力量举兵东犯或南犯了。
策妄阿拉布坦听说噶尔丹在昭莫多惨败后,马上就派人赴京城向清廷表示归顺之意,还将噶尔丹和阿奴的女儿钟齐海也押往京城,表明他与噶尔丹彻底决裂的立场。这样,噶尔丹最后的退路便被策妄阿拉布坦彻底地断了。
噶尔丹不能再回伊犁,万般无奈之下,噶尔丹只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沙俄政府身上,乞求沙俄政府的庇护。令噶尔丹大失所望的是,沙俄政府根本就不愿庇护他,甚至拒绝他进入俄罗斯境内。
既不能去伊犁,又不能去沙俄,噶尔丹只能带着残兵败将流窜于塔米尔河一带,成了一股名副其实的流匪、流寇。噶尔丹就像一条丧家之犬,带着他的残部,整年累月地在塔米尔河一带流窜,苟延残喘。
然而,在康熙的心目中,噶尔丹大逆不道,绝不能姑息。现在,策妄阿拉布坦已经正式归顺朝廷,沙俄政府见噶尔丹已无利用价值明确表示放弃,噶尔丹因为平日树敌太多、无路可走,只能流窜于塔米尔河流域。此是彻底剿灭噶尔丹叛匪的最佳时机,康熙决定,第三次亲征平叛。
公元1697年春天,康熙带着索额图、明珠并三万精锐清军,浩浩荡荡地开到了宁夏。然后,康熙领一万人驻扎在宁夏,而派索额图和明珠各率一万精兵向北,从东西两侧夹击噶尔丹残匪。以当时噶尔丹的力量,康熙带来如此大军,也真的有些杀鸡用牛刀的意味了。
康熙还下令,谁能取得噶尔丹的首级,就会重重有赏,这让索额图和明珠惦记在心,都想着要立下这头等功。
客观地讲,清军在塔米尔河流域并没有遇到过什么抵抗。噶尔丹身边本来是有四五千人,可闻知清军要来进剿,大部作鸟兽散,待清军开始从东西两路对塔米尔河流域进行扫荡时,噶尔丹的身边,只剩下数百名死心塌地的亲兵了。清军在塔米尔河流域整整搜寻了一天一夜,也没有发现噶尔丹的影踪。索额图和明珠都不禁大失所望地想:莫非,噶尔丹又逃跑了?或者,噶尔丹已经投河自尽?
噶尔丹确是自尽的,不过不是跳河而死,而是服毒自杀。他死后,他的亲兵依据他的遗嘱,将他的尸体埋在了河边的沙地里。但是,也许是噶尔丹的那几个亲兵太过匆忙,没能将噶尔丹的尸体埋得深些。所以,在清军到达塔米尔河流域的第二天上午,清军的骑兵在河边上跑来跑去的,马蹄子在沙滩上刨来刨去的,不知怎么,就把噶尔丹的尸体给刨了出来。这一下子可了不得了,索额图和明珠的手下,马上飞奔过去向各自的主子报告。
可以想像得出,索额图和明珠在听到发现噶尔丹的尸体后是何等的欣喜万分。两人就像是射出弓的箭一般,“嗖”的一声就几乎同时冲到了噶尔丹尸体的旁边。
明珠的岁数虽然比索额图大二三岁,但动作却似乎比索额图快捷。刚到噶尔丹的尸体旁,他就“呼”的一声跃下马来,仗剑便要去割噶尔丹的脑袋。但明珠的剑碰到的并不是噶尔丹的首级,而是索额图从对面伸过来的剑。显然,索额图的动作也不慢。
明珠似乎很是愕然地问道:“索大人,你这是何意?”
索额图冷冷地反问道:“明大人,你这又是何意?”
明珠哼道:“明某的手下发现了这叛贼的尸体,明某来取他首级,天经地义!”
索额图也哼道:“分明是索某的手下发现的这具尸体,明大人又何必强词夺理?”
明珠回头冲着自己的亲信们吼道:“你们说,究竟是谁先发现的这具尸体?”
那些亲信们齐声回道:“是属下首先发现的!”
明珠笑问索额图道:“索大人,你可曾听见?”
索额图不甘示弱地也回头冲着自己的亲信们喝道:“你们说,到底是谁先发现这具尸体的?”
那些亲信们同声应道:“是属下首先发现的!”
索额图笑问明珠道:“明大人,你可曾听见?”
明珠的剑动弹了一下:“索大人,你今日成心与我明某过不去啊!”
索额图的剑也动弹了一下:“明大人,是你成心跟我索某过不去!”
两边的亲信一个个都剑拔弩张。只要索额图或明珠再挥挥手,一场流血冲突便不可避免。清军中几个将领闻讯,慌忙一起跑过来,劝索额图和明珠千万要冷静。末了,几个将领在征得了索额图和明珠的同意后决定,由他们另派人手,将噶尔丹的尸体完整地抬回去,恭请皇上圣裁。
见了康熙,索额图和明珠各执一词,互不相让,都说是自己首先发现噶尔丹的尸体的,甚至,二人还当着康熙的面,大吵大闹起来。
康熙愕然问道:“两位爱卿,你们一个是朕的左臂,一个是朕的右膀,平日里情投意合、从不计较,为何今日,为了一个叛贼的首级而争得不可开交啊?”
索额图的脸上,满布委屈之色:“皇上,不是微臣想与明大人抢这份功劳,实是微臣首先发现的噶尔丹,当立头功啊!”
明珠立即言道:“皇上,索大人强抢功劳不说,还当着皇上的面冤枉微臣,微臣恳请皇上明察……”
索额图刚想说些什么,康熙制止了:“好了,两位爱卿,你们不要再争了。叛匪噶尔丹残部已经全部剿灭,这份功劳,朕给你们一人记上一半如何?”
康熙既如此说,索额图和明珠就是心中再有不满,也不便当面说。不过,从此以后,索额图和明珠之间的关系,就再也不像过去那般融洽了。
公元1697年的年底,在奏请了康熙皇帝的恩准后,明珠在京城为自己过了五十大寿。
明珠做寿,自然不是一件小事。说整个京城都被惊动了、轰动了,是一点也不夸张的。虽然明珠在向康熙奏请时言称:“微臣过寿,绝无声张之意。”但实际上,满朝文武,包括京畿一带的大小官员,哪个不得向他明珠送一份厚厚的寿礼?就是那些大大小小的皇阿哥,也不敢怠慢,或派人去明珠府上献礼,或亲自到明珠府中恭贺。这其中,以四阿哥胤禛给明珠的印象最深。这倒不是说,四阿哥胤禛给明珠送的寿礼有多么贵重,而是因为,在明珠做寿的日子里,胤禛为明珠鞍前马后、跑上跑下的,着实勤劳,也着实让明珠感动。不知情的人还会以为,胤禛不是什么皇子,而是明珠的一个仆役。这个“仆役”,今年刚交二十岁。
按常理,明珠的这个五十大寿,虽然“绝无声张之意”,但最终的结果,明珠应该是相当满意的。不说别的,就康熙皇帝所送的那件黄马褂,也足以让明珠有充分的理由感到风光和自豪了。然而,不知何故,五十大寿一过,明珠就显出闷闷不乐的神情来。
这一日,大概是明珠过了五十大寿后的第三天,晚上,明珠在几个侍从的搀扶下,醉醺醺地回府。黄昏时候,有几个亲信邀明珠上街喝酒,明珠因为心中有些不快,就多喝了几杯,喝成了一副醉眼朦胧、踉踉跄跄的模样。
快到府宅门口时,明珠突然打住了步。他对搀扶他的那几个侍从道:“你们快看,前面有一个人,鬼鬼祟祟的,莫不是……刺客?”
那几个侍从一听,赶紧将明珠护住,并四处地观瞧,可观来瞧去,除了不远处有一株枯瘦的老树外,并无任何人的影踪。
一侍从紧张兮兮地问明珠道:“大人,那刺客何在?”
明珠眨巴眨巴眼:“我刚刚分明看见那刺客就在前面,怎么这会儿……不见了?”
几个侍从紧急商量后,由三四个侍从护定明珠,另一个侍从蹑手蹑脚地朝明珠府宅的大门摸去,准备叫府内的侍卫出门来迎接。可那个侍从刚走到那株枯瘦的老树边,一个人影便从那树后走出,那个侍从一下子就吓瘫在了地上。那个人影,显然比那一株老树还要枯瘦。
护定明珠的那几个侍从一见,急忙颤抖着向明珠报告道:“大人,果然有刺客……”
因为是冬天,虽然明珠饮酒有些过量,但经大街上冷风这么一吹,他的大脑便多少有些清醒。只见他,推开几个侍从,一个箭步就向那株老树跃去,一边跃一边叫道:“大胆刺客,竟敢来行刺本大人,看本大人不好好地教训你!”
甭看明珠已经五十岁了,但手脚却异常地利索。要知道,在康熙年少时,明珠和索额图都是康熙身边数一数二的高手侍卫,为康熙生擒鳌拜立下了汗马功劳。只是此刻,因为酒喝多了,明珠的手脚虽仍很利索,但身形却未免有些飘忽,远远地看去,明珠就像是在打醉拳一般。
就在明珠的拳脚即将击中那人之前的一刹那,一个身影飞快地介入,硬是将明珠的拳脚隔开,并迅速地站在了明珠和那个人的中间。
明珠定睛这么一看,隔开他拳脚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府内的侍卫头目固里。许是固里听到了府外有动静,便迅速打开府门,冲到了明珠的身前。仅固里这一手快捷如飞的动作,便可以看出,在武功造诣方面,固里绝不是等闲之辈。
原来,一直躲在老树背后之人,正是康熙的皇四子胤禛。按常理,胤禛被明珠拳脚这么一惊一吓,至少应该有些慌乱,若不是固里及时拦阻,他恐怕就要一命呜呼了。然而,纵然现在是白天,也看不见胤禛的脸上有什么慌乱之色。这份处变不惊、镇定自若的功力,寻常人确实难以企及。
由固里引路,明珠相陪,胤禛笑容可掬地迈进了明珠的府宅。来到一间客厅,分宾主坐下,仆人敬上香茶之后,胤禛先是呷了一口茶,然后轻轻地反问明珠道:“明大人过完五十大寿后的这两天来,为何闷闷不乐?”
明珠闻言一怔,继而微微叹息道:“四阿哥,明某虽不才,但承蒙皇上和满朝文武错爱,明某的五十大寿过得倒也有模有样。尤其是四阿哥,为明某忙上忙下,明某实在感激不尽!可是,有那么一些人,对明某简直是不屑一顾。明某事前早就派人去邀请他们来参加寿宴,可他们根本置之不理,甚至连个招呼也不打。他们这样做,分明是瞧不起我明某啊!既有人瞧不起我明某,我明某又如何能开心起来?”
胤禛又呷了一口茶,然后问道:“明大人口中的他们,所指何人啊?”
明珠一脸的苦笑:“四阿哥,你这岂不是明知故问?明某的寿宴,自始至终你都在场。哪些人看不起我明某,四阿哥还不清清楚楚?”
胤禛淡淡一笑道:“明大人莫非说的是索大人和太子殿下?”
明珠深深地叹了口气,但没有言语。原来,明珠之所以在过完五十大寿后有些闷闷不乐,其原因,正是由于索额图和胤礽。明珠只知道索额图和胤礽对他的五十大寿不闻不问,却不知道索额图和胤礽这么做的原因。实际上,明珠只要仔细地想一想便会发现:连康熙皇上都给他明珠送礼了,索额图和胤礽又何必公开与他明珠过不去?
事实是,索额图和胤礽本来都是准备给明珠送礼的,甚至,索额图还准备去参加明珠的寿宴。只是后来有一个人既含蓄又巧妙地向索额图暗示:明珠不欢迎索额图和胤礽去祝寿。索额图想想自己与明珠之间的过节,觉得此话非常可靠,一气之下,便和胤礽取消了准备给明珠送寿礼的打算。
此刻,胤禛见明珠深深地叹了口气后不言不语,便很诚心诚意地问道:“明大人,既然索大人和太子殿下如此瞧你不起,你何不找他们好好地理论一番?在我看来,明大人是当朝的栋梁,为大清国立下了不朽的功勋,索大人和太子殿下应该是没有什么理由轻视明大人你的……”
胤禛所言,明珠大受感动:“四阿哥,明某何尝不想找他们好好地理论一番?可是,他们一个是当朝的太子,一个是太子的叔爷,又都同皇上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明某纵然去找他们理论,又能理论出什么结果来?”
胤禛理解似的点了点头:“明大人所言,虽有些无奈,却也是实情。看来,我今夜在此,也纯属多余了……”
明珠赶紧问道:“四阿哥此话怎讲?”
胤禛低低地道:“因为,有一件事情涉及到索大人和太子殿下,而明大人对索大人和太子殿下……几乎毫无办法……”
明珠一震:“莫非,正是他们二人要伤害于我?”
胤禛顿了一下,煞有介事地道:“明大人,他们不是在背后说你的不是,而是在我的父皇面前公开说你的不是!”
明珠“啊呀”一声:“四阿哥,他们在皇上的面前,究竟如何说我?”
胤禛道:“他们在皇上的面前,主要说了你两点,一是说你太贪,是个大贪官,一是说你太奸,是个大奸臣……”
“这……”明珠满腔的酒气和怒气似乎都要从眼睛里和鼻孔里喷出来、冒出来,“他们,怎么敢在皇上的面前如此无中生有、造谣诽谤?他们如此做,岂不是想把我明某置于死地?”
自与胤禛“密谈”之后,明珠对索额图和太子胤礽一直耿耿于怀。
公元1698年的春天,春寒料峭的一天夜里。明珠在侍卫头目固里及一干侍从的簇拥下,摇摇晃晃地从大街上往自家转悠。今日是固里的大喜之日,固里的新娘便是明珠的一个贴身女侍。明珠特地在大街上包了一家上等饭庄,又特地邀请了数十位朝中大臣,为固里的喜宴增光添彩。席间,几个大臣向明珠谈起,说是当今皇上越来越倚重索额图了,甚至到了唯索额图之言是听的地步。明珠是越听越气,越气就越喝酒。至喜宴席散,明珠早已是头重脚轻了。
不过,明珠虽然喝得头重脚轻,却也还能行走。甚至,明珠的头脑还比较清醒。因为,他在走到一个宽大的巷口时,对身边的一干侍从吩咐道:“你们就在这里等我!”说着,便趔趔趄趄地走进了身边的那条宽大的巷道。
明珠为何要在这么一个春寒料峭的夜晚走进那条巷道?原来,明珠趁着酒劲儿,要去索额图的府宅“拜访”一下。索额图的府宅就在这条巷道之内。索宅和明宅,都是康熙皇上所赐。
明珠走到了那两扇红彤彤的大铁门近前,两只同样红彤彤的灯笼几乎把明珠映得一片红。一个家人识得明珠,赶忙趋前一步,冲着明珠躬身问道:“明大人是否要找我家大人?”
明珠没好气地道:“不错!你快把大门打开!”
那家人陪着笑脸道:“请明大人稍候,我家大人说了,任何人来此,都要先行通报一声……”
明珠哼道:“你家大人好大的架子!莫非,当今皇上来此,你也要先行通报一声?”
那家人慌忙言道:“明大人误会了……只是我家大人正在忙碌,小人先行通报一声的目的,是想让我家大人前来迎接明大人……”
明珠冷冷地道:“不必了!我明珠没有你家大人那么大的架子。你只需打开大门,领我去见你家大人便是。”
听到明珠如此说,那家人便不敢怠慢,忙着推开大铁门,领着明珠走进去。虽是夜晚,但索府的大院内却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尽管明珠对索府大院内的景致不感兴趣,但明珠却也看出,今晚索府内定有什么不寻常之事。因为,明珠看见,亮如白昼的索府大院内,几乎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且多是索府的家人领着一二年轻女子在来回地走动。明珠看得真切,有些年轻女子的腮边,还分明挂着泪水。
明珠不由得暗自思忖道:“索额图一下子变得如此好色了?不然,索府内的这些年轻女子又来作什么?为何有些年轻女子的表情会那么痛苦?”
于是,明珠就催促那个领路的家人道:“快带我去见你家大人!”
那家人唯唯诺诺,几乎一溜小跑起来。明珠不顾,甩开大步,寸步不离地跟上。纵然如此,明珠还是嫌那家人走得太慢。
终于,那家人在一间屋子的门口止住了脚步,扯开嗓门吆喝道:“明珠明大人到!”
只见索额图,斜倚在一张太师椅上。他的对面,抖抖索索地站着两个年少的女子。听见那家人吆喝,索额图不觉一怔。可还没等索额图欠起身来,明珠就早跨进了屋内。
跨进屋内的明珠,先是瞟了一眼那两个女子,然后笑嘻嘻地问索额图道:“索大人,明某不期而至,该不会打搅你吧?”
索额图说道:“明大人,打搅倒谈不上,只是索某略有惊讶,你明大人酒气熏天的,跑到敝宅来有何贵干?”
明珠回道:“索大人许是太多虑了吧?明某只是路过,顺便到贵府来与索大人打个招呼,并无别样意图。”
索额图“嘿嘿”一笑道:“索某感谢明大人的这番盛情厚意。只是招呼已经打过,明大人应该打道回府了!”
索额图是在下逐客令。但明珠却一屁股坐在了一张椅子上,口中称道:“明某回去也无甚大事。倒是见贵府内仕女如云,想留下来看看热闹!”
索额图有些不耐烦了,更有些不高兴了:“明大人,莫非在你的眼里,我索宅只是一个看热闹的地方?”
明珠打了个“哈哈”道:“索大人误会了吧?明某的意思是,贵府今夜着实热闹,不然,何来的这么多年少美貌的女子?”
索额图懒洋洋地在太师椅上动了动身子,然后一指面前的那两个少女,斜视着明珠道:“明大人要看热闹,尽管看好了,索某决不会干涉!”
明珠啖啖眼,又揉了揉鼻尖,然后讪笑着问道:“索大人,今夜贵府来了这么多妙龄女子,莫非……都是索大人自己享用,原来索大人也是如此地好色啊?”
索额图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声音也变得十分难听:“明大人说话可否多多地斟酌些?你适才究竟是在说谁好色?你就不怕闪了你明大人的舌头?”
听这话,明珠朦朦胧胧地意识到,索额图既然不是在为自己选美女,那就一定是在为别人选美女,而能让索额图为之选美女的人,当然不会是一般的人。莫非……
明珠不觉一惊。如果是当今皇上让索额图为之选美女而又不让他明珠知道,那就充分说明,在康熙的心目中,索额图远比明珠重要。或者说,康熙以为,索额图要比明珠值得信赖。
索额图见明珠默然不语,便笑哈哈地问道:“明大人,这热闹,你还看不看了?”
明珠勉力挤出一丝笑容:“索大人为皇上办事,明某岂敢耽误?明某这就告辞……”
明珠说罢,匆忙离座,就要往屋外走。索额图却道:“明大人,谁跟你说索某是在为皇上办事了,其他的人就不能挑选美女了吗?”
明珠马上便醒悟过来。索额图口中的“其他的人”,不会是别人,只能是太子胤礽。所以,明珠就“哈哈”一笑道:“索大人,闹了半天,原来你只是在为太子挑选美女啊,还如此地兴师动众!”
索额图当即喝道:“明大人,你说话休得狂妄。索某为当今太子挑选王妃,如何叫兴师动众?你明大人眼里,还有没有当朝太子?”
“索大人,”明珠重重地道,“太子挑选王妃,本来无可厚非,但此事宫中自有安排,又何劳索大人亲自过问?索大人如此做,岂不有小题大做,越俎代庖之嫌?”
索额图冷冷地问道:“明大人,你适才说,太子殿下挑选王妃,是小题大做之举?”
实际上,明珠只是说索额图为太子挑选王妃是小题大做,并未说太子挑选王妃一事本身。但明珠却顾不了那么多了,头一扬,脖子一梗,毫不拖泥带水地回道:“便这样说了又待怎的?就是面见皇上,明某也不惧!”
索额图厉声喝道:“明大人,难道你连当今皇上也不放在眼里吗?”
明珠毫不示弱地回道:“不把当今皇上放在眼里的人不是我明某,而正是你索大人。你索大人背着皇上在自己的家中偷偷摸摸地为太子挑选美女,岂是把皇上放在眼里的做法?如果皇上知道了这一切,会作何感想?又会如何处置你索大人?”
索额图颇有意味地问道:“这么说,明大人是想在皇上的面前告我索某一状了?”
明珠豪气十足地回道:“不错,明某正有此意!明某不仅要告你索大人一状,而且还要参太子一本!”
“哦?”索额图眉头一皱,“明大人的口气不小啊!你果真要在皇上的面前状告索某和太子殿下?”
明珠义正辞严地道:“明某身为朝中大臣,不能对今日之事视若无睹,更不能不闻不问!”
索额图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那好,明大人,如果索某现在把太子殿下请来,你可敢当面与他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