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裔介也摇头:“老臣除了为皇上讲授一些诗文之外,别无其他任何良策……”
小康熙叹道:“是呀,两位师傅,你们没有办法对付鳌拜,朕也拿鳌拜毫无办法啊……朕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呢?”
熊赐履从口中进出一个字来:“忍!”
魏裔介接道:“除了忍,皇上目前别无他法!”
小康熙“唉”了一声道:“你们叫朕忍,朕的皇祖母也叫朕忍,可朕……究竟要忍到何时?”
究竟要忍到何时?熊赐履不知道,魏裔介也不知道。但小康熙似乎知道答案。他愤愤地道:“不管朕忍到何时,朕都一定要将鳌拜除去!”
小康熙话音刚落,赵盛便走进了这间小房子。
“皇上,鳌拜求见!”
小康熙连想都没想,小手一挥道:“告诉他,朕现在不想见他!”
熊赐履忙着言道:“皇上,鳌拜身为辅政大臣,你不可不见啊……”
小康熙昂首挺胸言道:“朕现在就不见他,他又能把朕怎么样?”
魏裔介陪起笑脸道:“皇上不见他,他当然不能把皇上怎么样。不过,老臣以为,皇上现在就是见上他一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万事忍为先……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一股豪气似乎从小康熙的心头涌起。小康熙一指赵盛,大声地言道:“去,叫鳌拜进来,朕倒要看看他此时找朕究竟有什么事!”
很快鳌拜就回答了小康熙的疑问。
“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臣觉得皇上每曰早读太过辛苦,所以特来拜望拜望,臣又觉得皇上太过繁忙,所以臣又顺便代皇上草拟了一道圣旨……”
小康熙身子一立,手指鳌拜言道:“你——如何代朕草拟圣旨?”
鳌拜的神情十分地轻松:“臣身为辅政大臣,有义务也有权力为皇上分担朝中事务。皇上何必如此动怒、何必如此激动?”
熊赐履见状,赶紧躬身言道:“皇上,老臣以为,皇上应该先听听鳌大人代皇上草拟了一道什么样的圣旨……”
魏裔介也道:“是呀,皇上,先听听鳌大人宣读草拟的圣旨,然后皇上再作最后定夺也不迟……”
经熊赐履、魏裔介这么一“劝”,小康熙便不由得想起了皇祖母博尔济吉特氏曾经写下的那个斗大的“忍”字。于是,他勉力咽下一口唾沫,接着便不声不响地坐下了。
鳌拜草拟的圣旨上是这样写的:“着户部、兵部合拨白银一百万两给平西王吴三桂购买西藏战马之用,不得有误,钦此!”
鳌拜的这道“圣旨”,可谓是言简意赅。但小康熙的头,立即就“嗡”的一声炸开了:“鳌拜,你代朕草拟的……这是什么圣旨?”
鳌拜佯装不解道:“皇上,如果臣代拟的这道圣旨在措辞上有何不当之处,臣即刻就可改正过来……”
小康熙的手几乎是在乱挥乱舞:“你,为何要拨一百万两白银给那平西王吴三桂?”
鳌拜“哦”了一声道:“皇上原来问的是这个呀!容臣禀告。那平西王吴三桂近日有奏折进京,说是云南一带,边境不稳,他急需从西藏购买大批战马以装备他的军队,从而确保大清国的南方稳如泰山。臣觉得平西王吴三桂所言确有道理,所以就代为皇上草拟了这道圣旨,还望皇上能够明察臣对大清国的良苦用心!”
“鳌拜!”小康熙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吴三桂、耿精忠和尚可喜,他们一年要耗去大清国半数以上的军饷,他们,究竟在干些什么?”
鳌拜不急不忙地对着小康熙言道:“皇上,臣刚才已经说过,南方三王之所以要耗去那么多的银子,是因为他们要保卫大清国的江山。有三王在,大清国的南方始终是安定的。皇上也不希望大清国的边疆处于一种动荡不安的境地吧?”
鳌拜说完,还冲着小康熙有模有样地笑了笑。小康熙真的有些气急败坏了:“鳌拜,你纯粹是在……胡说八道!如果大清国的每个封疆大吏,都像南方三王那样贪得无厌,那朕的大清国……还能拿出多少银子?”
鳌拜慢慢地将那道“圣旨”重新纳入袖中:“皇上所言,自然不无道理,但皇上可知,南方的情况与别处大不相同?”
小康熙追问道:“南方情况如何与别处不同?”
鳌拜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道:“皇上既然如此追根究底,那臣就不妨直接道来。南方三王不仅手握重兵,而且占据着大清国的大片土地,如果朝廷不能满足他们的要求,那臣就不敢保证他们不会对大清国怀有异心……”
小康熙也放大了声音:“你的意思是说,不管南方三王提出什么要求,朝廷都得五条件地答应?如果他们要朕让出京城,你是否也准备答应?”
鳌拜不禁怫然言道:“皇上既然如此偏激,臣也实在无话可说。但是,臣不能因为每年多耗了几百万两银子,就让大清的千年基业毁于一旦。皇上不要只心疼那几百万两银子,当以江山社稷为念!”
这无疑是在教训小康熙。小康熙的脸“唰”的一下惨白,神情几乎像楞了一般:“鳌拜,你……居然这样跟朕说话?”
鳌拜一脸肃然:“皇上,臣该是在为大清国的江山社稷着想告退!”
鳌拜说完,只微微地对着小康熙弯了一下腰,然后就扬长而去。若不是熊赐履、魏裔介紧紧地拽住小康熙的两只胳膊,小康熙说不定就会一个箭步冲上去与鳌拜拼命。
许久,小康熙才缓缓地吐出郁积在胸中的一股闷气。跟着,他“咚”的一声将小小的右拳死死地砸在了几案上。这一拳砸得太实在了,当他慢慢地重又拎起右拳的时候,一滴滴殷红的血,有节奏地落在同样是殷红一片的几案上。但小康熙一点也没有感觉到有什么疼痛。他的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他口中进出的话,似乎比火还要炽烈:“朕……再也不能忍受下去了!”
可是,他小康熙“不能忍受下去”,又能如何呢?莫非,他真的要与鳌拜拼个你死我活?
五月十五是鳌拜的六十寿辰。鳌拜过六十大寿,谁敢不来?鳌拜的那些党羽们就不用说了,就连那年迈的第一辅政大臣索尼,也迈开一双并不很利索的腿,哆哆嗦嗦地赶到铁狮子胡同,向鳌拜表示衷心的祝贺。不过,最让来宾们感到鳌拜确实非同一般的,是当今太皇太后和当今皇上也分别托人给鳌拜送来了生日贺礼。
一直到夜阑更深之时,沸沸扬扬的鳌府才算是逐渐地安静下来。然而,鳌府内还有一处没有休息。不仅没有休息,那儿还灯火明亮,人影幢幢。那儿便是“醒庐”。
能进入“醒庐”的自然不是一般的人,除鳌拜之外,有遏必隆、班布尔善和鳌拜的兄弟穆里玛及侄子塞本得。鳌拜本也想把兵部尚书葛褚哈、户部尚书玛尔塞和工部尚书济世等人留下来的,但他们因为今晚太过高兴,一个个都喝得酩酊大醉,鳌拜一生气,就将他们统统地撵走了。
实际上,遏必隆今晚上也喝多了酒,进入“醒庐”之后,他就一直在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气得鳌拜冲着他喝道:“遏必隆,你要是再不住嘴,你就滚回你的家去!”
“鳌兄不要生气嘛,今天是你的六十大寿,普天同庆嘛……”
鳌拜哼了一声:“普天同庆?有一个人就没来给我祝寿!”
班布尔善即刻回道:“除太皇太后和当今皇上没有亲临现场外,就苏克萨哈那一伙人没来给大人拜寿了。”
鳌拜点点头:“班布尔善,你眼力不错!这说明了什么问题?”
班布尔善脱口而出道:“这说明鳌大人的威望与日俱增,鳌大人在朝中已经无人能够左右!”
“不!”鳌拜大手一摆:“班布尔善,你说错了!这只能说明,现在朝中还有人敢与我鳌拜作对。敢与我鳌拜作对的人,就是苏克萨哈!”
班布尔善赶紧言道:“大人说的是。那个苏克萨哈一日不除,大人的心中就一日不安!”
“所以,”鳌拜重重地道,“我把你们留下来,就是想告诉你们,我鳌拜,已经找到一个好办法来消灭那个苏克萨哈了!我现在就要以一个名正言顺的手段,让他苏克萨哈自投罗网!”
塞本得故作聪明地问道:“叔,是不是叫小侄秘密地带人把苏克萨哈抓到这儿来?”
“笨蛋!”鳌拜瞪了塞本得一眼,“秘密地抓来那还叫名正言顺吗?我不仅要除去苏克萨哈,我还要让朝中上下、包括当今皇上,看我鳌拜是如何除掉苏克萨哈一伙的。只有这样,我鳌拜在朝中才有威慑力,才能够真正地说话算数,才能够保证永远都没有人再敢与我鳌拜为敌!”
“妙呀,”遏必隆喟叹道,“鳌兄的这个主意实在是妙呀……”
鳌拜真想甩遏必隆一巴掌:“遏必隆,我的主意还没有说出来呢,你就在那儿瞎咋呼什么?”
遏必隆一时间很是没趣。班布尔善、穆里玛和塞本得都很想笑,却又都不敢笑,只得紧绷着脸庞,一动不动地看着鳌拜。
鳌拜环视众人后问道:“你们,可还记得先皇时期的圈地一事?”
清军入关之后,为了剥削的需要,在多尔衮的大力鼓动和策划下,清朝政府开始在京城周围乃至更远的地方大规模的圈地,按照满族八旗的顺序,将强行圈得的土地分给八旗领辖。本来,按清廷排列的顺序,鳌拜所属的镶黄旗的圈地,应该在京城东北永平府一带,但多尔衮却偏袒自己所属的正白旗,将正白旗分在了永平府,而将镶黄旗的圈地迁往保定、河间和涿州一带。清初的这种“圈地运动”,阻碍了社会经济的发展,摧毁了大批的生产力。一直到顺治末年,这种大规模的圈地运动才算是告一段落。不过,零零散散的圈地事件,却几乎从没有停止过。
鳌拜继续言道:“当年圈地,有多尔衮从中作梗,致使我等所属的镶黄旗吃了大亏。现在,我要把曾经颠倒了的顺序再重新颠倒过来。你们,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班布尔善渐渐地明白过来。因为,苏克萨哈是正白旗的。于是,他就小声地对着鳌拜言道:“大人的意思是,将镶黄旗和正白旗现在的领地互相调换一下……只要一互相调换,就势必会造成一片混乱,而只要一混乱,那个苏克萨哈就势必会插手,只要苏克萨哈一插手,大人就可以从中找出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来对付他……”
鳌拜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班布尔善,别人都说你老谋深算,今日看来,你还真是有点小聪明啊……只要我们镶黄旗去抢占正白旗的领地,苏克萨哈就决不会视而不见。纵然他不亲自出来干预,也肯定会指使他的党羽前去干涉。这样一来,至少可以趁机除掉苏纳海之流,剩下他苏克萨哈一个,也就实在不足为患了!”
“妙呀,”遏必隆又道,“鳌兄的这个主意实在是妙呀!”
这一回,鳌拜没再喝斥遏必隆,而是微微含着笑,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他对自己的称赞。
塞本得迅速地来了精神:“叔,赶走正白旗的事,就交给小侄去办好了!小侄保证圆满地完成这个任务!”
鳌拜赞许地看着塞本得道:“贤侄,做这种事情,你是最合适的了。再者说,你又是镶黄旗的都统,你去做这件事情,可谓是名正言顺!”
穆里玛有些急道:“哥,就没我什么事吗?”
鳌拜朝着穆里玛一笑:“那么大的事情,让塞本得一个人去我如何放心?你这个靖西将军,就带上你的人马,陪塞本得去走上一遭。不过,如果是别的什么人去干扰你们,你们大可不必理睬,只要是苏克萨哈一伙的人去捣乱,就一定要抓起来。不管青红皂白,只要抓起来就行!”
穆里玛回道:“小弟明白!”
塞本得回答得更清楚:“小侄全部都明白了!”
鳌拜点点头,又转向遏必隆和班布尔善道:“你们在朝中走动,注意观察苏克萨哈一伙人的动向。如果他们有人前去干预,你们就赶快去通知穆里玛和塞本得。苏克萨哈啊,你可就再也没有好日子过了……”
第二天的中午,苏克萨哈就真的再也不能平静了。当时,他正在吃饭,饭还没有吃完,朱昌祚就一头扎到了他的面前,脸色苍白,神态不安。
苏克萨哈忙着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朱昌祚“呼哧呼哧”地道:“今天一大早,那穆里玛和塞本得……带着大批军队,到永平府一带……驱赶正白旗……”
“穆里玛和塞本得……为什么要驱赶正白旗?”
朱昌祚道:“他们说永平府一带本来就是他们镶黄旗的领地……”
苏克萨哈自然知道当年的“圈地运动”是怎么回事:“永平府归正白旗,这早已既成事实,鳌拜一伙为何要翻这本陈年老账?”
朱昌祚言道:“大人,他们是冲着大人而来……这里面有阴谋……”
苏克萨哈皱了皱眉:“不管鳌拜想耍什么阴谋,我都不能让他们把正白旗从永乎府赶走!”
朱昌祚面有难色地道:“大人,他们人多势众,可以调来更多的军队……我们该怎么办?”
苏克萨哈默不作声,思考了片刻,回答道:“你赶紧去告知苏纳海与王登连二人,一定要密切注视穆里玛与塞本得的一举一动……在短时间内先不要和他们发生正面的冲突。也也许这里面真的有什么阴谋……等到我见到太皇太后之后,再作定夺!”
鳌拜野心勃勃,想要更换正白旗子和镶黄旗的领地。在苏克萨哈看来,这一次太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肯定不会再姑息鳌拜了。因为鳌拜强制性地将正白旗与镶黄旗的领地调换,不仅会对百姓的庄稼造成很大程度的破坏,还极有可能会引发京城四周乃至京城内的****。果然,当苏克萨哈把这事禀报之后,博尔济吉特氏大为惊愕道:“他们,为何要这样做?”
苏克萨哈忙道:“太皇太后,现在若强行将两旗的领地加以调换,则势必造成土地荒芜、人心不稳的局面……请太皇太后速速谕令予以制止!”
苏克萨哈是正白旗人,如果正白旗远离京城,他的势力必将大为削弱。而若让镶黄旗迁到永平府,则鳌拜就无疑是如虎添翼。
博尔济吉特氏和苏克萨哈想的不一样。更何况,她心中早就有了那种“借鳌除苏”的念头。苏克萨哈的势力大小与她没什么关系。但因为调换两旗的领地而引发京城地区的动荡不安,却是她不希望看到的。所以,她思索了一会儿之后对执事太监道:“速传三位辅臣进宮议事!”
先到的是索尼。见了苏克萨哈,索尼打了个“哈哈”问道:“苏大人可知太皇太后召见臣等有何要事?”
苏克萨哈不屑地说道:“还能有什么事?还不是那穆里玛和塞本得无事生非,惹恼了太皇太后罢了。不瞒索大人,小弟刚才入宫,瞧见太皇太后正在生气呢?”
索尼有点夸张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看来,鳌大人此回……该有一顿教训了……”
苏克萨哈听出了索尼话中的别样意味,于是就问道:“索大人以为,今日之事会有一个什么结果?”
索尼微微一笑道:“依老夫看来,今日之事就像这太阳一般,它从哪里升起,就又会从哪里落下……”
“索大人言语太过深奥,小弟无以理解。不过,此次调换土地,不关索大人正黄旗什么事,索大人当然就不必操那份闲心了。”
“苏大人说的是啊!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老夫何乐而不为呢?”
苏克萨哈还要说什么,却瞥见鳌拜和遏必隆一左一右地徒步而来,忙着住了口,装做没看见他们的样子。
鳌拜大大方方地冲着索尼拱了拱手道:“索大人,哦,还有苏大人,每次来见太皇太后,你们都比我先来一步啊!”
索尼赶紧回礼:“如果老夫也徒步,恐怕怎么也追不上鳌大人了。”
苏克萨哈不冷不热地看了鳌拜一眼道:“鳌大人,快进宫吧,太皇太后正在等着你呢!”
按四位辅政大臣的顺序,索尼应走在第一的位置,苏克萨哈其次,鳌拜是最后一位。但这回,苏克萨哈的话音刚落,鳌拜却一步跨到了最前面,且口中言道:“苏大人叫我快进宫,我敢不从命?”
说话的当口,鳌拜就率先走进了慈宁宫。苏克萨哈见情况不对,便想抢到鳌拜的前头,却被遏必隆有意无意地挡住了去路。苏克萨哈失声叫道:“鳌……大人,你如何走在了索大人的前面?”
索尼在一旁解劝道:“苏大人,同为辅政大臣,无所谓先后……”
索尼这么一说,苏克萨哈倒不好再开口。鳌拜不无得意地问道:“苏大人,你怎么不说话了呀?”苏克萨哈哼了一声,将脸扭过一旁,心想:鳌拜,一会见了太皇太后有你好看的!
鳌拜才不管苏克萨哈心中会怎么想呢。能走在四位辅政大臣之首,就是他鳌拜的一大胜利。所以,鳌拜就带着这种胜利的喜悦,一直走到了博尔济吉特氏的面前。
看到鳌拜走在了索尼等人的前面,博尔济吉特氏微微一愣,但旋即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见鳌拜等人依次伏地叩头,她便轻轻地一笑道:“四位大人请起。我们还是坐下来谈吧。”
四人坐定,鳌拜率先言道:“臣有一事想禀告太皇太后知道……”
吉特氏“哦”了一声道:“不知鳌大人有何事要告诉我?”
鳌拜不紧不慢地道:“臣今日凌晨已派靖西将军穆里玛和镶黄旗都统塞本得前往永平府一带驱赶正白旗……此等大事,臣未能及时禀报太皇太后,还请太皇太后恕罪……”
苏克萨哈忙着言道:“太皇太后,鳌大人擅作主张,无端地派遣亲信去永平府驱赶正白旗,势必将引起京畿混乱,敬请太皇太后定夺……”
鳌拜翻了苏克萨哈一眼:“苏大人,你怎么就敢肯定我鳌某派人去驱赶正白旗是无端之举?”
苏克萨哈回道:“正白旗在永平府一带已定居多年,你现在擅自派人驱赶,岂不是无事生非、想故意制造混乱?”
鳌拜冷冷地言道:“苏大人,当年,闯贼李白成占据着京城,我大清不是照样把它赶走了吗?”
苏克萨哈言道:“鳌大人,你分明是在强词夺理!大清国当年赶走李白成与你鳌大人现在想赶走正白旗,根本就没有任何相同之处!”
鳌拜言道:“大清国当年赶走李自成是因为理由充足,我鳌某现在要赶走正白旗同样也是理由充足,这二者之间,如何会没有相同之处?”
苏克萨哈还要言语,被吉特氏打断了:“鳌大人,那正白旗确已在永平府定居多年,你现在何故要把他们赶往别处?”
鳌拜言道:“回太皇太后的话。永平府一带原是镶黄旗领地。只因多尔衮从中作弊,才使得镶黄、正白两旗的领地一直错误至今。臣现在只不过是按照‘八旗自有定序’的祖训,拨乱反正罢了。太皇太后详察!”
吉特氏作为太宗皇后,自然知晓。故而,鳌拜这么一说,吉特氏还真不太好反驳。
犹豫了一会儿,又思索再三,吉特氏言道:“鳌大人,你能处处以大清祖训为行事的依据,我不仅能够体察,也十分地钦佩。只是,据我所知,镶黄、正白两旗的子民都在各自的领地安居乐业多年,转瞬又是收获的季节,如果此时大规模换地,不仅会损失大批待割的庄稼,也有可能引发京城动荡。不知鳌大人想过这些没有?”
鳌拜镇定自若地道:“太皇太后所虑深远,微臣由衷地感动。不过,微臣以为,大清祖训高于一切,为此损失一些待割的庄稼并不足惜。至于局势嘛,微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京畿一带安定平稳。若有人胆敢从中作梗或无端阻挠,臣定将严惩不贷!”
苏克萨哈本以为鳌拜今日定会受到太皇太后的严厉训斥,不料鳌拜几乎没费吹灰之力便逐渐占了上风。故而,苏克萨哈急急言道:“太皇太后,换地之事万万不能行啊!那么多的八旗子弟,那么多成熟的庄稼,如果一经大规模调换,则必将形成土地荒芜、民不聊生的局面……”
“苏大人,”鳌拜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苏克萨哈的话,“你究竟是何居心?假惺惺地只盯着那一点点土地和庄稼,竟然置祖训律法于不顾,你苏大人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苏克萨哈也按捺不住了:“鳌大人,你别张口一个祖训,闭口一个律法,你只是以换地为由,行打击正白旗势力之实!待你的镶黄旗回到京畿一带,你鳌大人岂不是可以在朝中独来独往、惟我独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