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雍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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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新皇帝勤政为国家 起战事雍正添烦恼

两人自从结拜,一直谈论到深夜,张熙还意犹未尽,岳钟琪无奈,只得起身告辞。

岳钟琪套出口供,兴奋不已,回到书房。连夜给雍正皇帝写奏折,而且把迫不得已的情节也写进了奏折,表明自己竭力为皇上办事,不惜屈身辱志,与逆贼结拜,求皇上宽恕。第二天,岳钟琪将奏折连同西北军务谍报用六百里加急发往京师。

过新年了,紫禁城内外早已是过节的情景,过年的喜庆的气氛荡漾在人们的心间,使得北方的冬天显得不是那么令人心寒。

雍正皇帝早已退了早朝,回到养心殿,伏案批阅奏折。胤禛即位以来。致力于刷新政治推行新政,诸多事务,千头万绪。每天除了御门听政,接见官员,披览奏章外,最繁重的工作就是朱批这些来自全国各地、各机构的奏折。雍正比历代皇祖都更重视奏折。首先简化了奏折传送的手续,使臣下的奏折直接送达皇上的手中。送达的奏折越来越多。雍正从中掌握了每个臣子的真实情况。对朱批繁多的密折乐此不疲。

不知何时,雍正感到头有些胀痛,眼前也越来越模糊了。这才意识到自己从早朝到现在已经连续操劳两个多时辰没有休息。便站起身来摘下眼镜,走下御座,活动一下疲劳的筋骨。殿内空无一人。因为雍正吩咐过,所有宫人太监一律在殿外侍候,未经招唤,不得入内。

“吴德才!”雍正突然喊道。

吴德才是雍正的御前太监,听到皇上的喊声,急步躬身进来。

“奴才在,皇上有什么吩咐?”

“去看看衡臣在干什么,要是不太忙,叫他来陪朕说说话。”

“是。”

没多大会儿,张廷玉走进殿门。雍正站在御案前,待张廷玉走近,便问道:“衡臣,圆明园的工程完工了吗?”

张廷玉躬身答道:“已经完工多日了。只等皇上御临。”

雍正轻轻点头,道:“朕每日忙于朝政,实在感到太疲劳。宫中枯燥无趣,朕想搬到圆明园去。”

“皇上说的是,国事固然要紧,但龙体更要保重。”

“衡臣,你陪朕去圆明园看看去。”

雍正吩咐吴德才摆驾,便和张廷玉一起走出养心殿,刚到军机房门口,正巧,方苞从房里走出。慌忙躬身道:“皇上吉祥。”

雍正面带微笑道:“方学士,朕要和衡臣一起去圆明园看看,你要是没什么要紧的事。也一起去吧!”

君臣三人正要走,雍正突然又回过头来,向旁边的小苏拉吩咐道:“告诉兵部捷报处,凡有西北军务的奏折随时送到朕的手上。”

雍正一边往前走,一边向两人说着话。

“近来岳钟琪来奏折说,西北准噶尔首领招兵屯粮,蠢蠢欲动。还有一份奏折说有一个叫张倬的南方人,上书岳钟琪,策动他反叛朝廷。实在是可恨。”

张廷玉道:“当年青海罗卜藏丹津兵败逃往准噶尔,就留下了祸患。现在噶尔丹若是和罗卜藏丹津相互勾结,势力不小。朝廷应早做防范。至于张倬,岳钟琪为脱嫌疑,一定会问个水落石出,皇上尽可放心。”

君臣之间说着话,已是到了乾清门外。车轿早已备齐。三人上了轿。吴德才喊声:“起驾!”三乘轿向紫禁城外走去。

圆明园原是前明朝皇室的一处废园。康熙四十八年,圣祖将此园赏给刚刚被封为雍亲王的胤禛。康熙亲赐园名:圆明园。当时的圆明园只是一处水景园,总共五千多亩,包括前湖后湖六十亩。胤禛即位后,因喜爱此园,便旨令园中进行大规模兴建,历时一年多,圆明园内建起二十八处各具特色的建筑群。

雍正君臣三乘暖轿来到圆明园门前停下。雍正揭开轿帘儿道:“衡臣、灵皋,咱们就在这儿下轿,边走边看。”

“奴才依着主子的意。”张廷玉说着先下了轿,过来扶着雍正。后面方苞也跟着下了轿。

雍正站在门前,抬头看见康熙亲赐的“圆明园”三个字。心中似有所动道:“朕当年独得圣祖皇帝圣眷。圣祖于皇子加封每人赐园一处。朕却分得三处:雍和宫、圆明园、小宫。”

因回头见方苞也仰面注视着园名。雍正便道:“灵皋,你是饱学之士。这‘圆明园’三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方苞素来慎重,慌忙摇头道:“为臣恐怕说不清,不过‘圆明园’三字与皇上推行的政策,其意很是贴合。”

“灵皋话虽不多,却是一语中的。”雍正颇为赞许地道,“‘圆明园’三字大有深意:圆而入神,君子之时中,旺而普照,达人之睿智也,以此为政,就要符合时宜,既不宽纵废弛,也不严刻满民。”

方苞由衷折服,赞叹道:“皇上诠释贴切,寓意深远,臣望尘莫及。”

君臣三人走进园内。

圆明园的内部建筑也和紫禁城一样分为外朝和内朝两大部分。外朝位于园内的南部,是皇帝的施政之所。正中也修建了正大光明殿,由皇上坐朝。东侧的勤政亲贤殿为接见臣僚,披阅奏章之处。正大光明殿之南依次为内阁和六部值班房。雍正对这些似乎不感兴趣,只是匆匆走过,不做一句评断,只是当看到勤政亲贤殿后的楹栏时,突然吩咐道:“吴德才,笔墨伺候。”

吴德才没料到皇上这个时候会要纸笔,慌忙下去,好半天,才找到。张廷玉和方苞,一个忙着研墨,一个铺开宣纸。张廷玉研好墨,将笔送到雍正面前,恭敬地道:“皇上,请。”

雍正提笔在手,不加思索,挥笔写下“为君难”三个字。随手将笔一扔,吩咐道:“吴德才,叫人做成匾额,挂到楹栏上。”

张廷玉和方苞相互看了一眼,颇为惊疑。雍正看得清楚,苦笑道:“朕不想跟你们说什么,这‘为君难’只有朕才身有体会,说了你们也不明白。”

圆明园的内朝是皇上和后妃寝息和玩乐的地方。在正大光明殿的北面,前湖和后湖之间,是一处古朴典雅的阁楼式建筑,名九州清晏,意谓四海升平、国泰民安。后湖的对岸有一观音庙,名慈云普护。主持文觉禅师闻皇上驾到慌忙出迎。

雍正上前扶起欲行大礼的文觉禅师,道:“文觉大师,久违了。”

文觉禅师道:“皇上自即大位,便不曾言及佛事。想当年皇上为雍亲王时,对佛学造诣颇深,老衲也甘拜下风。”

“大师所言不差。”雍正喟然道,“当年,朕与佛学颇有渊源,曾想以身事佛。可是,圣祖皇帝将社稷托付于朕,朕不得已,自断佛缘。其实,佛一直在朕的心里。”

从观音庙出来,雍正无心再观赏。君臣回到勤政亲贤殿。那“为君难”三字已做成匾额,高悬在楹栏上,雍正用手一指道:“朕少年时性喜佛学,本无意大位。但圣祖既托大位于朕,朕必倾心竭力。为君之难,可见一斑。”

张廷玉知道雍正只要说起“为君难”就没个完。便有意引开话题道:“圆明园的工程已经完工,皇上明日就可搬来办公。”

雍正道:“朕是为了更好地处理朝政,绝不是贪图享乐。这里比较安静,比嘈杂喧嚣的大内更适宜办理政务。再则,朕喜欢幽雅的环境,有山有水,令朕赏心悦目。公务之余,朕可以松懈一下精神。”

张廷玉附和道:“明日的朝会就在后园可好?”

雍正点头道:“可以通知六部九卿的官员们。”

这时,吴德才走进殿内,躬身道:“禀皇上,刚才兵部捷报处送来川陕总督岳钟琪的六百里加急奏折。”说完,将奏折呈上。

雍正接过一看,是两份奏折,便打开第一份,却是西北军务的谍报。仔细看了一遍,说道:“东美说西北的军务紧急。准噶尔首领和青海叛匪罗卜藏丹津互相勾结,不断向官兵挑衅,并掠我财物,杀戮边民。请朝廷定夺。今天不是朝会,我们先略议一议。衡臣你有什么看法?”

张廷玉道:“准噶尔部一直未被我征服,有损我大清国威,本朝元年的青海罗卜藏丹津叛乱就是准噶尔王策旺阿拉布坦的支持下发生的。虽然罗卜藏丹津被我战败,但却逃往准噶尔与之结为一体与朝廷为敌。如果准噶尔不被征服,则我西北边境永无宁日。就我朝廷内部来说,此时已与万岁初登大位时不同。随着新政的逐步推行,天下政局稳定,财力充足。完全有条件解决准噶尔的问题。”

雍正点点头,转向方苞道:“灵皋,你看呢?”

“臣赞同张相的看法。只是在指挥和布署上要因事因时而宜。与准噶尔人的战争有它自己的特点,远距离的粮草淄重运输就是个难题。准噶尔人以骑战为主,机动灵活,我方要想方设法制服敌手。”

雍正笑道:“灵皋的言外之意,朕明白。因为国家安享太平日久,旗人的武功很多被荒废了。现在的议政王大臣都是世袭的贵族,他们大多没有实战经验,早已不熟悉军阵之事。朕早有意选几名股肱之臣,专侍朕的左右,帮朕谋划军机要务,代朕朱批和面谕拟旨。这样,朕的旨意可以直接送达前线将帅。避免人多冗杂,泄漏机密。”

张廷玉一听,暗暗赞叹皇上果然精明过人,这样做,那些议政王大臣、内阁大学士形同虚设,一切权力都抓在皇帝一人手中。

雍正见两人没有异议,便又道:“具体的事宜,明天的朝会上,朕再和廷臣详细议一议。”说完,又打开岳钟琪的另一份奏折。却是奏张熙、曾静上书策反一案的。

雍正脸色顿时一寒,将奏折递到张廷玉手中,怒声道:“朕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天下竟有这样丧心病狂的人,逆情之大,匪夷所思。”

张廷玉以极快的速度看完,递给方苞。道:“皇上应该感到欣慰才是,像曾静、张熙这样的逆贼的暴露,说明皇天佑我大清。”

方苞道:“岳钟琪为套出逆贼口供,不惜屈身与逆贼结拜,实是难得。”

雍正不假思索地道:“岳钟琪一心为国,朕心中明白。逆贼要伏法,勋臣也应褒奖。衡臣,拟旨。着副都统觉罗海兰为钦差大臣往湖南缉捕逆贼曾静等人。行文浙江巡抚李卫,缉拿张熙所供逆犯严鸿逵、沈在宽、孙克用。以上逆犯捕获后,交钦差觉罗海兰、湖南巡抚王国栋审讯,务必深挖细查,究出主使逆贼。审讯结果,随时上奏。”

张廷玉很快拟完旨,盖上雍正玉玺,交付下去。这时,吴德才禀道:“皇上,三贝勒来了。”

“叫他来见朕。”雍正扬手道。

吴德才下去。三贝勒弘时走进殿来。弘时是齐妃所生,生得一表人才,面如冠玉,浓眉如漆。只是太削瘦,使颧骨旁的两颊显得深陷发暗,似是破败之相。

弘时行完大礼,雍正道:“你十三叔身体怎么样?”

弘时道:“儿臣遵皇阿玛的旨意,带着太医去看了。十三叔的身体已经好多了。”

雍政粗略地放下心来,向弘时道:“弘时,你要向你十三叔多学点。他日夜辛苦地为国事操劳,替朕分忧,是硬生生累垮的。”接着又像是对张廷玉和方苞说道,“允祥为人公正廉明,位居权力峰巅却从不居功,极其谦抑。只知为国效力。不似阿其那、塞思黑之辈,一心只想谋权夺位,不择手段,置天理人伦于不顾。朕要要是多几个像允祥这样的兄弟就好了!”

老鸨带着两个打手走进房来,“这位爷,姑娘您玩了,这银子不能不给。”弘时赶紧赔笑道:“匆忙之间,忘了带银子。明日当加倍奉还。”老鸨顿时气极败坏地吼道:哼,加倍奉还。“没钱到这儿找什么乐子,给我往死里打!”

第二天辰时刚到,大内晨阳钟鼓声大作,悠扬沉重的钟鼓之声漫过重重层楼琼宇,越过灰暗高大的五凤楼,直传出午门来。

“万岁爷起驾乾清宫!万岁爷起驾乾清宫……”一声声的传呼由太监们的口里递送出午门。

早已候在午门外的六部九卿的官员、王公大臣,听见喊声,立即整理一下衣冠,由左右掖门鱼贯而入。

太和殿中,官员越进越多,满殿只闻轻微的呼吸和衣带的塞率声,百官刚一到齐,一个小太监大声道:“奏乐。”

立时殿外庑下百余名太监击鼓撞磬,琴瑟筝笙,编钟排律,齐声大作。

在庄严肃穆的歌乐声中,雍正由西阁门迈步走出,缓缓走向御座,他面含微笑,扫视一下黑压压跪在殿前的王公大臣,方才走到座位前端正坐下,怡亲王允祥、诚亲王允祉、宝亲王弘历、三贝勒弘时、方苞、张廷玉跪伏在御座前。

钟鼓礼乐声止。执事太监大声喊道:“行跪拜大礼!”

“万岁!万岁!万万岁!”满殿大臣伏地跪拜,山呼雷动。

雍正面上含笑,双手摆平道:“众卿免礼。”又转向允祥等人道,“各位亲王、王大臣赐座。”

允祥、允祉、允礼、弘历、张廷玉、方苞等人皆入座。只有弘时站在御座前,脸色如猪肝一样难看。他比弘历大十岁,可还是贝勒身份。

雍正这时也看出有些不妥,正要吩咐太监赐座。弘历却站了起来道:“皇阿玛,儿臣是小辈,原不应坐着,就让儿臣和三哥一起站着吧!”

雍正还没说话,大殿里立时传来百官啧啧称羡的声音,因见空着一个座位,便用眼扫视一下群臣道:“朱轼大学士,你做过朕的师傅,又是有年岁的人,您请这边坐。”

礼部班中一个苍老的声音哽咽着道:“臣朱轼谢万岁盛恩!”弘历一见,慌忙迎上前去扶着朱轼到座位前坐下。

“各位爱卿,”雍正一收微笑,显得异常庄重严肃,声音铿锵有力,“朕即位以来,秉承圣祖教谕,推行一系列新政,浙江由李卫推行摊丁税入田赋,河南田文镜则推行‘火耗归公’,‘官绅一体纳粮’;鄂尔泰在广西、云贵推行改土归流。到底成效如何?朕接到奏折,浙江府库收入较推行‘摊丁税人田赋’之前增加四成,而且浙省原本是南明小朝廷盘踞之所,社会秩序比较混乱,民间反清复明的盗匪活动猖獗,一直是朝廷的心腹之患,李卫一举破获江宁张云如、甘凤池为匪首的逆犯团伙,甘凤池等人在浙省再无立足之地。田文镜在河南的成效也不错,火耗银子只收到四钱,比别的行省都低……”

雍正正说着,突然,殿下有人高声道:“万岁,臣有事要奏。”

雍正被打断了话,面露愠色。

吴德才呵斥道:“大胆,有什么事待皇上说完话再奏。”

“皇上刚才说到田文镜治理河南事,和臣所奏之事有关。”

雍正这时听清楚声音是从刑部班中传来的,便向跪在前头的刑部尚书周鑫明问道:“是谁要奏事?”

周鑫明脸上冷汗直冒,哆哆嗦嗦地说:“是刑部员外郎陈学海。”

雍正语气温和地道:“陈学海,你站起来,到前面来奏。”

“臣谢主子隆恩。”刑部班中走出一个四十多岁、身体矮胖的人,跪伏在雍正面前道:“田文镜是奸邪小人,皇上却多次称他为模范督抚。皇上信任这种误国害民的小人,臣恐有碍新政的推行。”

雍正皱眉道:“朕说的是国政,不是针对人品。”

“人品卑劣,何来公德。田文镜在河南垦荒,致使饥民四散逃荒。他实行官绅一体当差纳粮,虐视士子,引起开封士子罢考,百姓有谚:‘模范不模范,从东往西看,去年吃不上饼,今年喝稀饭。’”

“河南自古民风刁顽,官善民欺,也是常有的。至于士子罢考一事,”雍正转向张廷玉道:“田文镜也上奏了。”

张廷玉脸上一红,道:“河南士子罢考一事,皆因臣弟河南学政张廷璐而起,罪不在田文镜。张廷璐已被革职处分。”

下面又有人高声道:“臣湖南布政使张井元有奏。”

“说吧!”

“陈学海所说河南饥民四散逃荒是实,湖广乃河南近邻,汉阳三镇的饥民十之八九是河南人,田文镜匿灾不报,反报丰年,而且有嘉禾祥瑞为证,田文镜难逃欺君之罪……”

雍正一声不响,心思却不在张井元身上。田文镜并非科甲出身,没有座师同年的援引,出仕四十年还只是个小吏,是靠皇上的赏识提拔上来的,他感激君恩,图报心切推行新政,手段严厉,措施果断,这正是雍正需要的。但他得罪了大批科甲出身的官员,屡遭攻击和议论。雍正以为,对田文镜的评价,就是对自己用人制度的评价。想到此,便打断张井元的话道:“你不要说了,田文镜推行新政,措施严厉,当然会触及一些人的利益。你们所奏均非大节。若是田文镜有失政之处,朕倒是很乐意听听。其实在朕心里,比你们更加关注田文镜。下去吧!”

陈学海和张井元互相看了看,忙谢恩退下殿来。

“弘历,朕更加想知道田文镜在河南到底做得怎么样,朕就命你以亲王身份巡视江南,顺便看看河南的情况。”

“儿臣遵旨。”宝亲王答应着站在一边。

雍正见再无人奏事,便道:“宣鄂尔泰进殿述职。”

鄂尔泰就跪在大殿的角落那批进京述职的外官中,闻听皇上召见,慌忙躬身来到御座前,跪拜叩头。“臣云贵总督鄂尔泰见驾。”

雍正面露欣喜之色,起身离座,伸手相扶起:“毅庵,你总算回来了,这一去三载,朕无时不在思念,来呀!赐座。”

一个小苏拉太监慌忙搬来一张椅子,放到鄂尔泰跟前。

“谢主子隆恩。”鄂尔泰在朱轼旁边坐下。

“毅庵,西南改土归流的情形详细跟朕说说。”

“是。奴才赴任之前,就将改土归流的方略同主子商议妥当。到任后奴才深入各地山寨,详细察访,对地方的疆界形势、险要山川、域池、衙署、营汛、兵丁、户政、粮饷、赋役等了然于胸。便按照主子的布置,调兵遣将,推荐官吏,剿抚并重。力经三载,云、贵、广西三省七个土府,六个州十个长官司以及东里宣愿司江内六版纳,全部实行改土归流。”

“毅庵为国立了大功。”雍正笑道,“朕要把你留在京师。”

“改土归流虽完,但仍需奴才善后。”

“朕不是留你在京师安享清福,是有更重要的差事让你做。等一下,你就会知道。云贵的差事仍交给杨名时。”说完,雍正转向张廷玉道:“衡臣,把东美的西北要务的奏折念给大家听。”

张廷玉说声“遵旨”,便滔滔不绝地念了起来。

雍正待他念完,开口道:“准噶尔部一向与我朝为敌,始终是我西北边地的隐患。朕意出兵准噶尔,将其一举征服,既扬我天朝国威,又永保西北安定。岳钟琪奏折中亦有‘十胜’的把握。你们怎么看?”

鄂尔泰因受皇上恩宠,便率先言道:“我大清入主中原以来,安享太平盛世六十余载。臣恐朝廷武事生疏,出兵准噶尔既可历练兵事,又可稳固天朝版图,何乐而不为。”

“老臣没有毅庵那么乐观,”年近七十的大学士朱轼手捻雪白的胡须道,“这打仗岂能儿戏,哪能想历练就历练呢,打胜了固然好,打败了就要损兵折将,劳民伤财的。”

鄂尔泰一听,老大不高兴道:“朱师傅怎么尽说丧气话,我天朝国富民丰、兵强马壮。我大兵一到,准噶尔人必望风披靡。”

朱轼不以为然:“准噶尔地处边远苦寒之地,朝廷恐怕鞭长莫及。即使我劳师动众将其征服,也是得不偿失。”

鄂尔泰还要争辩,雍正发话道:“朱师傅,毅庵,你们不要争了。”说完转向允祥问道,“十三弟,你有何高见?”

允祥的身体太差了,这时感到有些疲劳,但仍打起精神道:“臣弟主张出兵,但朱师傅的话也有道理,准噶尔地处偏远苦寒之地,用兵会有很多困难。皇上应和边将认真谋划,筹措得当,确保一战即胜。”

张廷玉和方苞的意见已经跟皇上说过,雍正不用再问,便道:“看来众卿主张开战的居多。朕明日就下旨开战。但是,现在的议政王大臣都是世袭的,没有实际作战经验,也不熟悉军国大事。况且内阁远在太和门外,离天街更近,人员冗杂,极易泄密。朕便想专门设立一个衙门,专侍朕的左右,帮朕谋划军机,处理军务,朕就叫它军机处吧。首任军机大臣就指定为怡亲王、衡臣、毅庵。”

散了早朝,弘时一个人闷闷地走出午门。迎面一个青衣长随慌忙迎上前去:“贝勒爷,下朝了,乏了吧!奴才陪您找乐子去。”

弘时好像没听见,只管一个劲儿往前走。青衣长随赶紧上前拦住道:“爷的轿在西华门外。”

弘时醒悟过来,转身向西,来到停轿之处正要上轿,忽听身后有人叫道:“三哥!”

弘时听出是弘历的声音,懒得答理。弘历已赶到跟前,道:“三哥,要是没什么要紧的事,就到我府上去吧。皇阿玛命我巡视江南,明日就动身,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回来。咱哥儿俩今晚好好叙叙。”

“对不住,宝亲王,您是大忙人,我还是不打扰你的好。”弘时不轻不重地说完,向那青衣长随命道:“冯荒,起轿。”

弘历不明所以,看着绿呢大轿渐渐远去。

弘时坐在轿子里,越想心里越气。今天在早朝上,份子丢得太大了,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人。同样是皇上的儿子,弘历年纪轻轻就被封为宝亲王,自己年近三十,还是个贝勒。皇阿玛太偏心了。在朝堂上也是有意出自己的丑。论才干、论德行,自己哪一点比弘历差,可是弘历总是样样占先,出尽风头。自己则落于人后,默默无闻。

不觉已到了府内,弘时下了轿,直往卧室走去。四福晋佟氏忙跟上去柔声道:“爷怕饿了吧,都晌午了,还是先吃了饭再歇息吧!”

“不吃。”弘时硬邦邦地丢下一句话。便走进卧室,自己胡乱脱了官服,一头扑倒在软榻上。

佟氏也走进房内,躺在弘时身边。因见弘时两眼盯着房顶出神,问道:“爷不是乏了吗?咋睡不着。”边说边用手抚摸弘时额头。

弘时感觉那小手柔软温暖,十分舒服。便伸手将佟氏拉到身边,另一只手伸进她小衣,在她光滑柔润的肚皮上抚摸。佟氏啐了一口,飞红着脸,娇嗔道:“大天白日的,别这么没出息!”

“没出息,你说谁没出息!”弘时突然暴怒起来,一脚将佟氏踹下床去。佟氏不明弘时因何发怒,只是嘤嘤啼哭。

弘时余怒未息,胡乱穿了衣服,也不管佟氏,自顾走出房来,府中奴仆哪个敢上前劝阻。弘时便一个人走出府来,到了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