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接到的这张理赔保单,居然又是意外伤亡险种,并且投保金额比许廷荣那份大得多。
买这种险,要求和条款都比较严格,赔偿比例也比较高。
背景不好,经常打架滋事,从事特别危险工作的一般不予受理,按经理的话说,保险公司不是慈善机构,承办保险的目的当然是为了赚钱,赔本的生意谁做呢?
这份保单有点特别。
投保人叫文刀山。
受益人一栏却填写的是一个社会慈善机构——中国红十字会。
如果要按正常赔付,金额达到了300万。
经理为此将所有的员工召集了起来,开了2个小时的会议,想集思广益,商量一下应对之策。
他首先简单介绍了一下文刀山的个人资料。
文刀山,男,汉族,现年四十四岁,生前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好,独身。
家境殷实,父亲曾是本市的一个有名的企业家,七年前去世后,文刀山无心打理公司业务,遂将股份变卖。本人曾有过婚姻经历,前妻陆芬敏,于六年前离异后,再无往来。
此人的爱好就是旅游和收集文物古籍。
保险他是一直都购买的。
文刀山不缺钱,三百万对他来说可能只是一个区区小数。
有钱的人都是比较怕死的,他买保险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可是这次文刀山却失踪了。
报案的是他的一个表姐。
文刀山经常外出旅游,每次外出的时候,就让他的这个表姐——王亦梅帮着照看打理一下房间。文刀山住的是一个高档小区,面积有好几百平方米,表姐每一周都会固定去两次,一是打扫一下清洁卫生,二是顺便看一看有没有其他人联系他。
其实王亦梅担心的是安全。
文刀山的房间里收集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并且每次从外面回来,都要带回几样,王亦梅也知道这些东西都很值钱。
文刀山没什么亲戚朋友,走得最近的就只有这个表姐。
每次外出,他都会一周打一两个电话给表姐,简单地说一下自己的行踪,并且外出时间绝对不会超出半个月。
但这次情况却不太一样。
他外出已经三个月了,并且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跟王亦梅她们联系过了。打电话给文刀山,也一直关机。最后一次通话,他是用坐机打过来的,号码是西南一个偏僻的小镇。
她非常担心,所以就报了案。
保险公司随后就获得了信息。
“虽然警方已经立案调查了,但对于这样大额的业务,我们最好也自己去调查一下。”经理巡视着每一个人,顿了顿道,“我们要知道他究竟是死是活?”
现场没有任何人出声。
“你们谁愿意接手——到文刀山最后打电话的那个小镇去收集一下资料?”
还是一片沉默。
没有人主动愿意去。
那小镇太偏僻,离成都很遥远,并且条件艰苦,说不定还有危险,谁也不想受这个罪。
气氛有点沉闷、压抑,似乎每个人连呼吸都是尽力憋着的。
“你们没有谁愿意去吗?”经理的语气有点愠火,眼光像刀子一样剽来剽去。
我缓缓地站了起来,大家的目光齐唰唰的向我扫来,然后听到一阵如释重负的喘息声。
其实我之所以接手这个工作,并不是说我有多么伟大,只是想暂时离开这个城市,权当出去散散心也好。
每次一闲下来的时候,我就会想起小心,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她的娇嗔怒骂,全都涌在我的脑海中,令我痛苦不堪,仿佛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飘散着她的气息,让我无从逃避。
她不知道我的电话号码,所以每天晚上都打电话到浩兵的手机上。我从来不接,即使我多么希望再听到她那熟悉的声音,可是,既然我不能带给她幸福,就只有在心中祝福她幸福。
离开一段时间,希望一切都会过去。
经理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走过来用他那肥厚的手掌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不错,小薛,回来我给你申请加薪——你马上安排一下,明天就出发,当然,你不是孤军作战——警方的人员听说今天就已经出发了,必要的时候,你可以找他们帮忙。”
我点了点头,听到其他的同事都笑了起来,我知道他们笑的是经理所说的给我加薪——这句话我已经从他嘴里听了很多遍了,可是我的工资至今从来就没有单独涨过。当他第一次说这句话时,我简直感激涕零。但是现在,我感觉只是在听一个笑话。
这也难怪,他原本也是从保险销售起步的。
我把文刀山的资料又详细的整理了一下,复印了几张他的相片,就回到家收拾随身物品。因为我不知道要在那个小镇呆多久,就随意带了一套换洗的衣服。
只跟浩兵说了我要出差,并没有告诉他具体要到哪里去,我托他有时间到我购买的那套房子去看看,原本说要结婚,和小心一起拟订的装修计划也暂时搁浅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小镇的具体位置在哪里,只知道小镇的名字叫白衣镇,至于怎么坐车,同事们众说纷纷——看来还是只有自己到了车站慢慢打听才稳当一点。
我不太喜欢坐火车,坐在火车上,感觉就象是一个人呆坐一个紧闭的房间里,没有什么感觉。九十度的靠背还必须一直让人挺直腰,特不爽。我喜欢坐汽车,特别是坐在车尾,那种摇摇晃晃的感觉很舒服,还能令我迅速入睡。
我打电话给在车站售票的朋友,委托她帮我预定一张明天早上到白衣镇的车票。
“白衣镇?没有直接到哪个地方的车。”她回答。
“那离白衣镇最近的是哪个地方呢?”
“我不知道,白衣镇我听都没有听说过呢!我们这里只有县际班车,你要先坐到县里,然后再去转车。”
“到**县有多远?”
“你等等,我查查看……”那边传来一阵“劈啪”敲击键盘的声音,“400多公里,听说路还不太好走,可能要七八个小时呢。”
“那好吧。”别无选择,只有听从朋友的建议了。
实际所花的时间远远不止八个小时,很多地方的路都在修补重建,道路凹凸不平,到达小县城时,已经是晚上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