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条消息是一个小烟摊老板透露给我的,当我把照片递给他的时候,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个人我见过。”他很肯定地说,“两个月前他经常在我这里买烟,还照顾了我不少生意呢。每次买的全是好烟,而且一买就是一条,所以我影响特别深刻……只有我王逸军这里卖的没有假烟,而且牌子比较齐全,所以我估计他才会一直到这里来买,做生意嘛,讲究的就是一个诚信……”
他话很多,一直说个不停,到最后居然给自己打起了广告。
“那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呢?”我抓住关键点问。
“最后一次?时间那么长,谁还记得清楚?对了,最后一次好象不是他一个人来的,跟他一起的还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那一次他只买了三包烟,一包给了那个年轻人,两包他自己留着了。我当时还问他,这次怎么只买两包了,他回答说,马上要离开这里,只买两包路上抽…….后来,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可能是真的离开这里了。”说到这里,他话题一转,问我:“你是他什么人?找他什么事?”
“我是他表弟,很久没见过他,找他有点事。”
“表弟?一点都不像!”他嘀咕着。
“那个年轻人长什么样子呢?”我不愿意把话题扯远了,急忙问。
“没看清楚。”他说。
“没看清楚?”
“真的没看清楚,当时大热天的,他还戴着一顶草帽,遮了一副大的太阳镜,脸都蒙了一大半。”
“那他多久买一次烟呢?”
“一般两天买一次。”
“一共来买了几次?”
“好象有四五次吧。”
“年轻人有没有说什么话?”
“没有——你打听这些干什么?”他突然心生警惕,用戒备的眼神盯着我。
“没什么,我只不过是心太急了。”我说。
“你该不会是警察吧?”他小声地试探着问。
“警察?你看我像吗?”我笑了起来。
“有一点。”
“如果我真是警察,你不是更应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吗?”
“那倒不一定。”他小声说,然后又略带着央求的口吻说,“我刚才可是随便说的,如果有人问起,你千万不要说是我告诉你的啊。”
“为什么呢?”
“因为……不为什么……。”
“好吧,我不会说的。”我说。
走的时候我也买了两包烟,虽然背包里面还有几包,但为了感谢他提供的信息,我特意照顾了他的生意。
我分析了烟店老板王逸军的话,如果他说的情况属实,那么文刀山在小镇呆的时间可能是十天左右,并且不只他一个人,烟瘾再大的人,也不可能两天抽一条。那跟他在一起的又是些什么人呢?是萍水相逢的朋友?还是他淘宝的搭档?
第二个信息是一个三四年级的小学生告诉我的。
我拦住他的时候,他还被吓着了,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当明白我的意图后,他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才犹犹豫豫地说:“这个人我好像见过。”
“真的吗?”
“我也不太肯定……似乎确实见过——有一次我去上学的时候,看见一个人在村公所的门口打电话,有点像他。”
“还有其他什么人跟他在一起吗?”我想起王逸平所说的年轻人,想证实一下。
“好像有一个人……”他皱着眉头仔细思索着。
“是不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我提醒说。
“不是,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光头。”
“光头?”
“嗯。叔叔,你是警察吧?我刚才看到村公所停的警车了……”
“警察?”我笑着摇了摇头,“不是的。”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他一副了然的表情,望着我,神神秘秘地说:“我会为你保密的。”
我弄得哭笑皆非,从今天下午到现在为止,很多人都把我当成了警察,我越否认,他们越是一相情愿的肯定,无论如何都解释不清楚。
八点过,正是饭店忙碌的时候,几家小饭馆都挤满了人,还有不少站在一旁排队等候的。我看到那架势,就直接到饭馆旁的小杂货店买了两袋方便面和一盒蚊香。
街上很多人都点上了红灯笼,照得青石板路影影绰绰,偶尔迎面走过的人影,面目绯红,显得有几分狰狞,给人一种恍若行在阴曹地府的错觉。
在何老头家的门口,我看见挂在树上的塑料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人撕了下来。
推开门,院子里灯火通明,房间里所有的灯都被打开了。
院子里的狗又在一声一声地叫着。
何老头在院子里焦急地踱来踱去,不停吸着旱烟袋,但我看见烟头却没有半点火星。
老太婆不停地在上边的那间屋子里进进出出,手上端着水盆。
房间里面传来一阵阵痛苦的呻吟声。
“生了没有?”何老头问。
“还没有。”
“怎么还没有生呢,怎么还没有生呢?都快四个时辰了……”何老头又开始不停地踱步,用拳头砸着另一只手,眉头紧皱成了一个“川”字。
原来是那个孕妇发作了,要生小孩,难怪他们那么焦急。
我走进院子里,何老头盯了我一眼。
房间里的呻吟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痛苦,感觉撕心裂肺一般痛苦。
可能是难产,我心里想着,可惜帮不上什么忙。
“怎么不去医院呢?”我关切地问。
“把医生请来了。”何老头朝房间弩了弩嘴。
我不再说话,担心犯了什么禁忌。
我是在农村长大的,所以知道,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风俗习惯,如果一不小心说错了话,犯了忌讳,别人会很不高兴,要是果真出了什么事,保不准还把你恨之入骨。
我找了把椅子,在天井旁坐了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老太婆已经换了好几盆热水,痛苦的叫喊也已经渐渐微弱了下来。
一个身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她长长的叹了口气,灯光下,她额头渗满了细密的汗珠,一缕头发从白帽下露了出来,已然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