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秦子安来到平安旅店。旅店的人大都刚起床,一个个赤裸着上身,端着脸盆,毛巾搭在肩上,络绎不绝地穿行在走廊里,洗漱间传来“哗哗”的流水声。
秦子安把门打开了,我看见对面戚刚和彭路发的房门紧闭着,就问:“他们还没有起床?”
“他们啊,神出鬼没,好像一夜都没有回来。”
进了门,他随手将门锁上了。
“给我看什么东西?”坐在床上我再次问。
秦子安没有回答,掏出烟递给了我一支,他自己也点了一支,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又将烟雾徐徐地吐了出来。
“红梅山半腰处有个藏宝洞,我已经找到了。”烟抽了接近一半,他才缓缓地说,语气平静异常,根本不像找到宝藏的那种欣喜若狂。
“是吗?”我也用同样的语气问道。
他点了点头,一脸稳重。我看他的神情不像开玩笑。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只有一个人。”他笑了笑,接着道:“一是有些事,可能我一个人不能完成,二是我害怕有危险,多一个帮手总是好的——戚刚和彭路发不是一对搭档吗?所以我也想找个搭档。”
“你不怕告诉了我,我一个人独吞?”我笑着问。
“当然不怕。实话实说,我已经去过那地方了,一个人根本不成,我一个人办不成的事,可能你也不容易办成,何况,那里的地形情况,我要比你熟悉,二是上山路径还在我这里,你如果答应跟我合作,我就会拿出来给你研究研究。”
“如果我没有兴趣呢?”我笑着问。
“那就算了。”他叹了口气,道:“我想你没有理由拒绝——有谁会给宝藏过意不去呢?”
“那你就错了,也许会有这样的人。”我说着,就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说:“我就不太愿意。”
秦子安也微笑着一直盯着我,没有丝毫表示,直到我将房门打开,说了一声“再见。”一只脚已经跨出去的时候,他才突然道:“等一等。”
我停下了脚步,问:“还有什么事吗,秦先生?”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拒绝?”他微笑着问。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
“因为害怕。”我坦白地说。
“为什么?”他笑了起来。
“因为我怕死——很多故事的结局都是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如果真找到宝后,结局又会怎样?何况——这么好的事,你为什么偏偏告诉我?”
“也是道理。”他沉吟了一下,道:“你等等。”说着打开了床头的旅行包,拿出了一张纸。上面画满了曲曲折折的线条。递给了我,道:“这是上山的径,从山下一直开始,标到了红梅洞前,你信不过我,可以自己先抽时间去看看,然后再答复我。”
我没想到他会这样直接,伸手接了过来,随便折了一下,放到了衣兜里,口中说道:“好的。”
在出门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转过头来问道:“你是怎么找到的?”
“秘密。”他笑了笑,又是那种腔调。
“你秘密可真不少。”我说。
“其实……这个问题也不能算秘密——什么事情是钱办不到的呢?”
“你这么早?”在路过王逸军专门卖烟的小摊前,他热情地给我打招呼。
“是啊。”我笑着回答,每次经过这里,我都会照顾他的生意,所以就渐渐熟络了起来。
我又买了一包烟。
“你案还没有办完?”他低声问。
“办案?”我一愣,转念一想,心下豁然明白了过来,王逸军肯定也把我当成警察了。
“哎,毫无头绪呢!”我叹了口气,将错就错问道,“你知道我上次跟你打听的那个人住在哪里吗?”
“这……确实不太清楚……”他又犹犹豫豫了起来,“几家旅店问过吗?”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如果旅店没有,那就只有可能住宿在白衣街附近的居民家了。”
白衣镇有二百来户人家,漫无头绪地问,至少要花两天时间,如果文刀山确实住在某一户人家里,而主人随口否认,我也无可奈何。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白衣的人戒备心理特别严重,要想从一些不熟识的人口中探出一些消息,异常困难,我付了烟钱,准备转身离开。
“你可以到李大山家里去看看……”
身后传来了王逸军低声的话语,我不由眼睛一亮。
李大山家房屋位于白衣正街背后,地势平坦,屋后几蓬翠绿的毛竹,屋前几块绿油油的菜地,他家房屋相隔不远处还有几户人家。此时,家家户户房顶都飘着袅袅炊烟,整个情景显现出一片生机盎然来。
我径直走到李大山家,他院子里传出一阵狗吠声,接着一个四十多岁,穿着中山服的中年人走了出来,看上去比较老实、憨厚。
“你找谁?”他见我在门口张望,于是问道。
“请问,这是李大山家吗?”
“我就是。你……?”
“我是警察,请问这个人你见过吗?”我拿出文刀山的照片,不动声色地撒了个谎——冒充警察是违法犯罪的行为,幸好他们根本不看我是否有什么证件。但是,大家都这么认为我是警察,可能就真的没有什么人来调查我了。
听见警察两个字,李大山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通红,神情紧张地盯了半晌照片,才摇了摇头说:“没有见过。”
“仔细想想——真的没有见过?”我又逼问了一遍。
“我……我真的没有见过。”李大山的鼻头渗出了一丝汗珠。
“这个人两个月前不是住在你家的吗?”我语速缓慢地说,语气却异常沉重,“希望你能配合我们警方调查。”
“没有……警察同志……真的没有住在我家。”李大山一紧张居然结巴了起来。
我审视着他的表情,不像说谎。
怎么回事呢?难道只是王逸军胡乱的猜测?他也根本不确定?
“那好吧,希望你想起什么能提供给我。”呆了一下,我也无计可施。
“嗯…嗯。”李大山鸡啄米似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