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爬出洞口,豆大的雨点便劈头盖脸的向我们袭来,倾刻间,我们浑身上下便已湿透。
天色越来越黑,我们手足并用,摸索爬行在通往山顶的小道上,一股股混着石子的水流倾泻而下,使我们行走起来更加吃力。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爬上山顶。
天色已一片漆黑,一道道闪电,不时划破夜空,在那一瞬间,天地被照得如同白昼。
我们站在山顶,浑身溅满了泥浆和雨水,像落汤鸡一样,狼狈不堪,一阵风吹过,禁不住瑟瑟发抖。
“现在怎么办?”黑暗中,我听到秦子安苦笑了两声问道。
“是啊,怎么办?”彭路发也道,“现在上不能上,下也不能下,但是……不可能就在这儿站一夜吧——现在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找不到。”
“还能怎么办?”我一张口,一大股雨水立时灌入了喉咙,我吐了出来,继续说道:“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大家慢慢摸下山去,二是,我知道这附近的半山腰处有一户人家,我们先过去暂避一夜。”
我想起了前几天晚上借宿的那户人家。
“下山?一个失足,恐怕得粉身碎骨了。”戚刚说,“我看还是先到那户人家去避一夜吧。”
“你确定有一户人吗?”彭路发问。
“恩,我前天晚上还借宿了一夜。”
“远不远?”秦子安问。
“一个多小时的路程。”
“那就快走吧!”戚刚催促。
我拧亮电筒,辨别了一下方向,道:“朝这条路一直朝前走就是了。”
雨渐渐小了,风却大了起来,我们举步艰难的穿行在树林中,走了好长一段时间,却依旧没有人烟。
“究竟有没有人在这附近住?”彭路发逐渐失去了耐性,嘟噜道。
“当然有。”我语气肯定,心下却也不禁嘀咕:按理说,走了这么远的距离,也应该到了。可是现在,四下里一片漆黑,没有一点灯火,附近根本不像有人家的模样。
只有这一片片树林,像是永远没有尽头。
“会不会走错方向了?”秦子安也开始有点动摇了。
“不会。”我断然道。我非常肯定上次走的就是这条路径,这一点绝对不会错。
“你们看——”大家正在懊恼的时候,戚刚突然惊喜地叫了起来:“前面有灯!”
“啊,果然!”秦子安也叫道。
我循声望去,却仍只见黑压压的一片树林,前方根本没有一丝灯火。
“在哪里?”我茫然地问道。
“就在前面——你还没看见吗?”秦子安欣喜地道,“我们走快点。”说着就率先朝前方快步走去。
戚刚也紧跟在后。
“快走啊。”彭路发碰了一下正在举头四顾的我,也从我身边跨了过去。
“哪里有灯光?我怎么没看见?”我一把拉住彭路发问,发觉他的手一片冰凉。
“就在前面啊,你没看见?”电筒的余光散在他的脸上,我看见雨水顺着他额前的头发,一路淌下,那模样既狼狈又陌生。可能因为太冷,他的脸色一片惨青。
“发什么愣呢,快走吧!”说着他也朝前走去。
我只得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后面。
走了几分钟,我终于看见了前方果然有几丝亮光传了过来,在这飘摇的风雨中,就像迷航的船只突然见到了灯塔,令人大受鼓舞,我的脚步也不由变得轻快了起来。
已经十点多了,这户人家居然还没有睡觉。
我们站在院子外能看见,这是一家典型的农家小院,整个房子用栅栏将围了起来,栅栏外是一片绿油油的菜地。
有三个房间的门打开着,一丝丝微弱的灯光从里面透了出来。
第一个房间里面,坐着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
第二个房间里面是两个小孩,一个大概八九岁,另一个五六岁光景。
第三个房间,是一对三十来岁的农家夫妇。
此时他们各自静静的坐在房间里的床沿上。
每个房间里都点着一盏煤油灯,灯光昏黄如豆。
这并不是我上次借宿的那一户人家。
这儿怎么会还另外有一户人家呢?
上次来的时候,我怎么没有发现?
我正诧异间,他们已经推开栅栏,走进了院子。
那个老头子听见响动,立即站起了身,一手掌着油灯,一手遮住火焰,佝偻着身子,颤颤巍巍的走出了房门,站在屋檐下,问道:“是谁啊?”声音在风雨中飘散,显得有气无力。
“老人家,我们是迷路的过路人,想借个地方避一避雨。”秦子安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说道。
“啊——”那个老人猛地见到从黑暗中走出的几个不速之客,似乎吃了一惊。
“老人家,别害怕,我们真的只是迷了路的人。”秦子安强调说。
“哦,哦——”那老头子显得有点惊魂未定,口里只一个劲的应着。
另一间房里的两个小孩也跑了出来,一左一右的躲在老头子的身后,怯生生地望着我们。
好不容易才让他们相信我们真的只是一群迷了路的,不是打家劫舍的恶人后,老头的态度显得热情多了,他把我们带到了一间空旷的偏房,吩咐他的两个孙子抱了一大捆木柴,生起了一堆火。
“烤烤衣服吧,看你们浑身都湿透了。”老人关切地说。
我们心头充满感激,连忙脱掉衣服,搭在用竹竿支起的架子上,顷刻间,衣服上就起了一层腾腾蒸汽。
“你们先歇息一会儿。”老人放下了一盏油灯,拉着两个小孩走了出去。
坐在熊熊烈火前,身子很快就暖和了起来。
在雨中奔行了三个小时,刚才又累又饿,此时一歇下来,反而没有了胃口,只感觉到一阵浓浓的困意不断向我袭来。
“好饿。”彭路发嚷道,“有东西吃吗?”
“没了。”戚刚拉开背包看了一眼回答。
我想起包里还有一些食物,于是拿出来递给了彭路发,秦子安也拿出了一些干粮,居然还摸出了几小瓶二锅头,给戚刚和彭路发一人递了一瓶,他们喜出望外的接过,迫不及待的打开吮了一口。
“来一瓶,驱驱寒。”秦子安递给我说。
“先留着吧!我现在什么东西都不想吃。”我说。
他笑了笑,道:“那好,先给你留着,这里面还有好几瓶,你们谁要就拿。”
他们一边随意谈论着一些话题,一边就着酒吃着食物,屋外倾盆大雨又下了起来,一条条闪电划过天际,震耳的雷声似乎就在头顶炸响。
一会儿,我居然抱着膝盖,沉沉地睡了过去。
“喂……小伙子……”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有人在拍打我的肩膀,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刚才那个老人举着一盏油灯,正俯着身子,笑容可掬地望着我,一只手拍打在我肩上,我感觉到他的那只手冰冷而湿润。